第一百七十九章 誅心
轉眼就是幾個小時過去,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淩晨四點多。
就在方遠以為,今晚可能會徒勞無功的時候,突然隱約聽到太平間內似乎有什麽動靜。
方遠大奇,進出太平間隻有這一處通道,自己一直守在這裏,沒看到有人進去啊?
再說了,守在入口的那麽多武者,都是吃幹飯的麽,總不能全都睡著了吧?
側耳靜靜地聆聽了一下,方遠確定自己沒有聽錯,的確仿佛有隱隱的聲響,從太平間傳來,但是大門卻沒有打開過的痕跡。
我去,真是見鬼了,不會有屍體發生屍變了吧?
裏麵發出動靜的,難道是一具僵屍?
想到這裏,方遠不禁啞然失笑。
自己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麽呢,想知道太平間裏的動靜是怎麽回事兒,最簡單了,去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還僵屍,這不是自己嚇自己麽,就算這世上有僵屍,形成的條件也一定極為苛刻,出現在太平間,怎麽可能?
一定是這個寒假裏,驚悚恐怖片看得多了,竟然能產生出這種想法來,莫名其妙。
再說了,妖自己都殺過一個了,就算是真的有僵屍,又有什麽可怕的?
輕輕地打開值班室的門,方遠悄無聲息的出門,左右看了看,就向著太平間摸了過去。
很快,來到了太平間的門外,裏麵的聲響卻反而聽不到了,方遠運功於耳,靜靜地傾聽,他才不相信,剛才會是自己的錯覺。
果然,運功傾聽之下,方遠漸漸的聽到了,一個極為低微的呼吸聲,以及極力壓抑的啜泣聲。
此外還有一些細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聽不出來是在做什麽。
果然有人?
方遠大為震驚,難道這個太平間,竟然還有著一條不為人知的暗道?怎麽會有人能夠悄然潛入而未驚動他?
悄悄地推門,方遠本意是想推開一條門縫,偷偷看看裏麵的情況。
“吱……吖……”
沒想到,這一推,缺乏保養的大門卻發出了一聲輕響,雖然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這靜籟無聲的環境中,卻是顯得那麽刺耳。
“不好,一定驚動對方了。”
方遠先是一驚,旋即迅速的反應過來,彎腰低頭,悶聲咳嗽了兩下,用力推開了門,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
一邊走,一邊還用沙啞的聲音嘟囔著:“有怪莫怪,知道今晚來了新人,大家都包涵著點兒,老頭子我幹這活也不容易,別折騰了行不……”
嘴裏胡言亂語著,方遠暗中卻繃緊了神經,隻聽到在門開的那一刹那,風聲一晃,有人躲到了角落中,屏住了呼吸。
心中有數,方遠也就篤定了許多,慢慢的抬頭一看,果然,裝著吳大秀屍體的冷凍櫃,被人拉了開來。
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方遠連連打躬作揖,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大妹子,我知道你是自殺的,心裏一定有怨氣,但這跟我沒關係啊……”
“我就是個打工的糟老頭子,我可沒有得罪過你呀,你放過我,我一定給你多燒紙錢,多供香火,我還有個多病的老伴要養……”
方遠偽裝的老李頭,絮絮叨叨的囉嗦著,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道身影已經如鬼魅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你放心,不會殺你的,隻是要委屈你一下。”
一個聲音突然在江風身後響起,同時一記掌刀也向方遠的脖頸砍了下去。
不過看那出手的力道和角度,應該也隻是想將其打昏,並沒有取其性命的意思。
“看在你手下留情,不願傷及無辜的份上,我也不難為你好了。”
方遠哈哈一笑,擰腰轉身,單手一扣,已經準確地捉住了突襲者的脈門。
“孟寧恒,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負隅頑抗麽?”方遠看得清楚,從背後突襲他的,正是孟寧恒。
雖然他明顯做過偽裝,一般人未必能一眼認出他來,但在方遠眼中,有黑洞空間去偽存真,一切偽裝都無所遁形。
“武者,你也是想拿我領懸賞的武者?”
孟寧恒明顯的楞了一下,隨即憤怒的低聲嘶吼起來:“是你們,就是你們,逼死了我媽,我跟你拚了。”
嘶吼聲中,孟寧恒已經一拳對方遠轟了過去,直擊他的咽喉,同時腳下飛踢,踹向方遠的下陰,都是致命的攻擊。
可是,他雖然刺殺了鄧森,但真正的實力卻並不是太高,也不過是煉體境七級修為而已。
這種實力,放在一般人中也算是個小高手了,但在方遠眼中還真不夠瞧的。
捏住孟寧恒脈門的手掌微一用力,他的半邊身子立刻就是一陣酥麻,哪裏還有攻擊的能力,所謂的殺招自然也就無功而返。
不過此時的孟寧恒卻狀似瘋狂,盡管身體用不上力,還是拚命的掙紮著,後來見掙紮無效,竟然張開嘴,向著方遠手腕上咬了下去。
可見,母親的自殺,已經刺激的這個事母至孝的年輕人,達到了幾近瘋狂的狀態。
方遠當然不可能被他咬中,手一抖、一甩,就將孟寧恒給扔了出去,同時口中輕喝。
“夠了,你想把外麵的人都驚動麽?”
“驚動又怎樣,無非是一死而已。”
眼見實力相差懸殊,孟寧恒反而豁了出去,索性放聲大吼,再次不要命般的衝向了方遠。
拳腳揮舞中,一抹刀光閃現了出來,這一次孟寧恒連匕首也亮了出來,直接捅向方遠的腰眼,隻攻不守,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方遠微一蹙眉,看孟寧恒這副樣子,想好好跟他談是不太可能了,隻能先行製服他再說,否則恐生意外。
雖然太平間的入口處,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但是誰能保證,這樣任由他大吼大叫,不會驚動外麵的人?
到那時,隻怕事情會麻煩得多。
身體一側,讓過了捅過來的匕首,隨即一個擒拿手,就輕鬆奪下了孟寧恒手中的利刃。
緊接著,方遠單手並指如劍,閃電般的在孟寧恒身上幾處血脈節點連點數下,孟寧恒當即全身酥軟無力,癱倒在地上。
眼見他還張嘴欲罵,方遠一伸手,直接把他的下巴也給卸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方遠隨手把匕首一扔,轉身出門。
確認了剛才的動靜,並沒有驚動入口處守著的武者,這才返身回來,關好了太平間的大門。
“好了,現在可以好好說話了麽?”來到孟寧恒身前蹲下來,方遠問道。
孟寧恒卻隻是用仇恨的目光盯著方遠,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那麽他眼中的怒火,足以把方遠燒成灰燼了。
“你不用這麽看著我,你母親不是我逼死的,甚至,也不是外麵那些人。”
方遠冷靜而無情地說道:“真正逼死你母親的,是你。”
“嗚、嗚……”
孟寧恒憤怒的掙紮著,睚眥欲裂。
隻是他中了方遠的點血截脈手,身體卻是一動也動不了,下巴也卸掉了,叫都叫不出聲。
“怎麽,不服?是不是很想打我?”
方遠看著他,平靜地說道:“你想過沒有,你母親自殺的真正原因是什麽,無非是怕你放心不下她,不肯遠走高飛,她不想成為你的拖累。”
“可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麽?是你刺殺了振威武道館的鄧森,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殺他,但是在做這件事之前,你有為你的母親想過麽?”
“不管你有什麽樣的理由,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潛逃,巡捕和死者家屬懸賞通緝你,對你唯一可能接觸的親人進行監視居住,這有錯麽?”
“反倒是你,不論你是否有著非殺鄧森不可的理由,在動手之前,為什麽不妥善安置好你的母親,而是任由她落到別人手中,甚至成為誘捕你的誘餌?”
“你的母親剛剛從植物人狀態蘇醒過來沒多久,你就讓她陷入到如此境地,可想過她的心裏是否能夠承受?都說你事母至孝,你就是這麽孝順你的母親的?”
方遠的語氣平靜,卻句句誅心。
孟寧恒開始還在憤怒的掙紮,但漸漸的,他開始安靜了下來,臉上的神情也逐漸由憤怒仇恨,變成了深深地後悔和自責。
“至於我,也不是純粹為了賞金才來抓捕你的,我是為了我的兄弟,也是你的堂弟,孟寧博”
方遠不去理會孟寧恒的變化,隻是繼續說著:“還記得他麽,還記得孟家麽,你知道因為你的原因,險些害得孟家家破人亡麽?”
“孟家又有哪裏對不起你了?孟建國孟叔,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幫助你、提拔你,你就是這麽報答他的,非要在他的酒店裏殺人麽?”
“如果不是我還有幾個有實力有地位的朋友,孟家現在麵臨的隻有破產一途,他們全家可能淪落街頭,孟寧博也隻能無奈退學,這都是被你牽連的。”
“就算是現在,如果不能把你抓捕歸案,孟家依然無法自證清白,不但要付出巨額的賠償金,還要一直背負著解釋不清的惡名。”
“這,才是我來抓捕你,最根本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