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千萬撥冗一見
曉青愣了愣,林杏兒膽子也太大了,真把皇上當成那些好糊弄的男人了嗎,這可是玩火。
皇上側頭看了她一眼,伸手過去,林杏兒忙把筆遞了過來,還頗狗腿的拉住了皇上寬大的袍袖,以免粘上香墨,皇上揮毫潑墨,並未寫安記,而是寫了五個字,天下第一廚。
之後方是正式的宮宴太後走了,壽宴卻仍要繼續,這些朝廷大員還罷了,隻要不罷職,總有機會參加宮宴,可外頭那些廚子卻不一樣,好容易有了這麽個見識的機會,雖說離的遠,瞧不清天顏,好歹也進了一回宮,這往後出去一說,祖宗八代都跟著有光彩。
太後在不在跟他們這些人也沒幹係,反而,因為有這些廚子,格外熱鬧。
曉青兩口子卻未留下,曉青不大喜歡宮裏,從上到下每個人都戴著麵具,笑不是笑,哭不是哭,說出的話每一句都在心裏過好幾遍,對方說的話,也要琢磨有沒有別的意思,實在累得慌。
而且,也實在有些累了,不是因為做菜,而是因為這番心機,哪怕曉青不喜歡,但對付有太後撐腰的韓子章跟柳海,也必須打起精神,不能有絲毫閃失,她果真不適合勾心鬥角。
出了宮,曉青不禁回頭望了一眼,安嘉慕見她神色有些不對,輕聲道:“想什麽呢?”
曉青搖搖頭:“隻是覺得,明明這麽熱鬧的宮宴,為什麽卻如此冷清呢。”
安嘉慕明白她的意思,握住她的手:“這裏頭就是個大戲台,裏頭這些人粉墨登場,各有各的心思,各演各的角色,熱鬧也是虛熱鬧,自然冷清。”
曉青側頭看著他:“我倒是想起咱們在齊州的小院了,雖不大卻總會惦記著。”
安嘉慕笑了起來:“這還不容易,等得了空,咱們去住些日子也就是了,隻是你要開廚藝學院,怕一時半會兒不得閑了。”
曉青歎了口氣:“明明是個懶人卻總給自己找事兒。”
安嘉慕:“你懶你的,有我呢,交給我就成,隻是,你打算把廚藝學院開在何處?”
曉青搖搖頭:“這個,我還沒想過呢?”
安嘉慕:“依著我在冀州吧。”
曉青側頭看了他半晌兒:“你想回冀州了。”
安嘉慕點點頭:“落葉歸根,說到底,冀州才是咱們的根兒,而且,也該給爹娘上墳。”
說到這個,曉青不免有些愧疚,之前不知道他是安嘉慕還罷了,如今知道,卻不回冀州,實在說不過去,況且,自己是安家長媳,又是長嫂,總在外頭著實不妥紅樓之一夢趙姨娘。
自己對冀州的感情也不一樣,更何況,也該去看看幹娘一家子了。
想起幹娘,不禁道:“當年我還應了幹娘,以後讓她老人家過好日子呢,如今這一走就是一年,嫁了人都未回去,實在不孝。”
安嘉慕拉著她上車:“你幹娘一家子過得很好。”
曉青靠在他懷裏:“我知道,你很照顧他們,不過,也該回去了,隻是,這會兒還不能走。”
安嘉慕:“你再想林興嗎,他可是個太監,不能出宮。”
曉青搖搖頭:“他不是太監,我很確定。”
安嘉慕愣了愣:“你說他不是太監,怎麽可能?”
曉青點點頭:“雖然不知她怎麽到了宮裏,但我很確定,她不是太監,她是我的姐姐,比親姐姐還親的姐姐。”
安嘉慕的心裏飛速轉了幾個過子,如果曉青說的是真的,此事可有些麻煩,瞧皇上的意思,也並不知道此事,而且,能把一個女子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內宮當太監,還一當這麽多年,無人發現,這後頭的人,又豈是泛泛之輩。
這還罷了,更讓人心驚肉跳的是,這人後頭到底有什麽目的?這林興無論是男是女,都是個最大的麻煩,還是個避不開的麻煩。
那死太監可不止是個麻煩,心機手段更不一般,今兒的禦廚大比,要是沒有她跟曉青的默契配合,恐怕真辦不了韓子章跟柳海,而且,自己跟她完全是相看兩厭,這以後不知還有多少麻煩呢。
安府的安靜隻維持了一晚,轉過天,來拜訪的官員簡直把安府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是劉喜兒叫人把大門關上,非得把府裏擠滿了不可,忙把他師傅從侍郎府叫了過來,畢竟外頭可都是當官的,不是那些廚子,不過,廚子要是來了,誰敢這麽著啊,就是這些當官的才不講理。
安遠一過來見到這場麵,哭笑不得,吩咐看門的小廝:“快著,把大門打開,這像什麽話。”
劉喜兒道:“師傅,外頭可都是人。”
安遠一瞪眼:“都是人怕什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強盜來了,就讓小子們抄家夥上不就得了,開門,開門。”
小廝忙著把門打開。
大門一開,外頭的人就要往裏湧,安遠幾步迎了上去,躬身一禮:“各位大人,小的安遠這廂有禮了,我們家夫人怕不好招待眾位,各位大人,不若留下名帖兒,改日,我們老爺再逐一登門拜訪,我們夫人身子弱,怕吵,若是吵了我們夫人,大老爺一惱,說不得今兒晚上就去別處了,到時候,眾位大人便有再急的事兒,可也沒用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知道安遠說的是,安嘉慕可不好惹,又格外寶貝他媳婦兒,還是少惹為妙,這兒走不通,就走侍郎大人的路子唄,侍郎大人哪兒不行,還有逍遙郡王嶽錦堂呢,反正這廚藝學院也不是一天兩天能開的,不必急在一時,想通了,便各自散了。
劉喜兒一見人都走了,抹了把汗:“哎呦,可把我嚇的夠嗆,這一下,來了這麽多當官的,我這瞧著都眼暈。”
安遠沒好氣的戳了他一下:“這才多大場麵,就把你嚇成這德行,跟著夫人,往後這樣的場麵多了去了,你要是怕的話,趁早回冀州打雜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劉喜兒:“小時候鄰居家的大伯過了一次堂,就讓當官的活活打死了,從哪時,我就落下了病根兒,看見當官的就怕,不過,這會兒不怕了,想想咱們老爺夫人都不是當官的,這些當官的還不是跑到咱們府上,苦巴巴的求見嗎,不怕了,往後都不怕了[希臘神話]大地之父。”
安遠:“這就對了,咱們夫人可是皇上禦口親封的天下第一廚,當官的見了也得客客氣氣的。”
安遠話音一落,就見又過來一頂官轎,到了跟前,從裏頭下來一個中年官員,看見這人,安遠一愣,忙躬身迎了過去:“知府大人怎麽也來了。”
來的人正是冀州知府季公明。
季公明看了眼府門,心裏真是頗為感慨,去年這時候,在安府別院,還不過是安府裏一個不得自由的小丫頭罷了,這不過一年的時間,就成了皇上禦口親封的天下第一廚,而且,還成了安家的大夫人,還真是一天一地的處境啊,就連自己這個冀州知府,也得主動上門。
季公明笑道:“不來不成啊,咱們冀州出了天下第一廚,我這個冀州知府不來,若是讓別人搶了去,冀州的老百姓還不把本官的府衙砸了啊。”
安遠:“大人說笑了。”
季公明往裏頭瞧了一眼:“看來今兒不好打擾,那就請安總管代本官傳個話,就說季公明還要在京裏待上幾日,有要事求見安大廚,千萬撥冗一見。”
安遠目光閃了閃,低聲道:“若季大人也是來問廚藝學院之事,小的倒是聽見老爺跟夫人說了一句,像是要回冀州。”
季公明眼睛一亮,這要是廚藝學院開在冀州,那自己的政績可就不用愁了,往後仕途肯定一帆風順,心裏敞亮起來,拱拱手:“謝大總管點撥,那下官就不打擾了,這就回冀州候著。”
打發走了季公明,劉喜兒道:“師傅怎麽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廚藝學院來的?”
安遠瞪了他一眼:“教你多少次了,遇上事兒動動腦子,這不明擺著的事兒嗎,這廚藝學院是皇上親自賜名,那就是板上釘釘,這有皇上在後頭戳著,開在哪兒,就等於直接通了天,加上誰不知咱們安家有的是銀子,這有銀子,有路子,仕途還用說嘛。”
劉喜兒一拍大腿:“我說這些人怎麽一窩蜂的往咱們府裏擠呢,原來是為了自己的烏紗帽啊。”
安遠:“這些當官的莫不是無利不起早的主兒,要是沒有好處,誰會跑這兒來啊,你把這些帖子給大老爺送過去,記得別打擾夫人。”
劉喜兒點點頭,捧著一摞帖子跑進去了,覷著曉青去廚房的空兒把帖子呈了上去。
安嘉慕接過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邊兒:“季公明也來了?”
劉喜兒笑道:“真叫大老爺說著了,季大人是來了,剛我師傅跟季大人說幾句,季大人便回冀州了。”
安嘉慕笑了起來:“他倒是聰明,不得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