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做菜是本份
安嘉慕回了屋,歪在上就不動了,醉成這個樣子便做了醒酒湯也吃不得,便給他脫了衣裳鞋襪,蓋上被子,讓他睡,卻真是頭一次見他吃這麽醉,可見這個二弟就是不一樣病夫有責。
曉青倒正好借機會收拾收拾行李,兩個仆婦是從蘇州帶回來的,手腳甚是麻利,不過一會兒便收拾妥當。
其實也沒什麽東西,京城可比蘇州冷多了,從蘇州帶回來的衣裳根本穿不得,又不知在京城住多久,索性連箱子都不打開,隻把厚一些的衣裳拿出來就成了。
收拾利落,曉青便坐在外間的炕上打量這裏,布置的頗為精致,字畫,擺設,乃至案頭的香爐,都是難得的好東西,比起侍郎府的簡單,這裏反倒奢華的多。
或許是因安嘉慕在,管事,小廝,丫頭,婆子,至少表麵上對自己還算恭敬,隻不過,瞧著就虛,明明是自己的家,曉青卻感覺自己在這裏像個客,毫無歸屬感。
這種感覺很奇怪,不管是在齊州的小院,還是蘇州的翠園,曉青都覺得那是家,她跟梅大的家,而這裏卻讓她覺得自己是客,或許謝一娘才該是這裏的主人。
莫非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位侍郎夫人並不如表麵一般和善,不過,自己也沒必要在意這些,妯娌本來就是個奇葩的關係,反正自己也不會在京城多久,隻要麵兒上能過去,自己管她和不和善呢。
卻不知,這會兒謝一娘正瞧著手裏的一隻玉簪發愣呢,簪子是翠玉蘭花形,隻要是世族貴婦,沒有不知道江南金家的。
以做玉飾起家是傳承百年的老字號,從金家出來的,無論簪子還是飾品,都是難得的好東西,材質雕工,都是萬裏挑一的,倒沒想到曉青會送自己如此貴重的見麵禮。
婆子進來瞧見夫人瞧那簪子,不禁道:“小姐瞧什麽呢,不過一個簪子罷了。”
謝一娘:“這可不是尋常的簪子,是江南金家的東西。”
那婆子撇撇嘴:“便是又如何,還不是咱們大老爺的銀子,她一個低賤出身的丫頭,若不是攀上咱們大老爺,哪買得起這樣的東西,倒真是好本事,聽說為了她,大老爺連冀州安府的侍妾通房都遣了出去。”
謝一娘搖搖頭:“你不懂,這金家雖能工巧匠不少,手藝最好的,卻還要說金家的老太爺,算著年紀不小了,如今從他手裏雕出的玉飾可是千金難求。”
“小姐這一說老奴倒是想起來了,當年小姐出門子的時候,老夫人給小姐置辦的那兩套頭麵就是江南金家,本說要求這位老太爺個姑娘雕一支簪子,金家的大掌櫃,卻說他們老太爺老了,手抖做不得這把精細活兒,這才罷了,不過,小姐怎知這簪子出自那位老太爺之手?”
謝一娘:“這位老爺子手藝雖好,卻有個怪癖,隻雕蘭花形的玉飾,故此這簪子必然是出自那位老太爺之手,倒是怎麽也想不通,她一個丫頭怎能請得動金家的老太爺幫她做這個簪子?”
婆子嗤一聲笑了:“小姐想這些作甚?咱們大老爺手眼通天,安家在江南買賣鋪子眾多,跟金家自然有來往,想是瞧在大老爺的麵兒上,幫了個忙也是有的。”
謝一娘點點頭,想起今兒的事不禁瞪了她一眼:“你如今越發不妨頭,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不知道了,她的身份再低微,如今卻是大伯明媒正娶的大夫人,我在她跟前都不能有絲毫失禮,你這般,叫她看在眼裏不定怎麽想呢,她如何倒不要緊,卻大伯對她如此上心,若聽了她的話而,怎生是好?
況且,我今兒瞧她說話做事兒,竟不像個沒見過世麵的,便嘴上不說,不定心裏就覺咱們小看了她。”
婆子:“她本來就是個爬床的丫頭,便當上了大夫人,這些過往也擺在那兒呢,小姐別瞧她今兒會裝樣兒,過不幾天就露餡兒了。”
謝一娘也覺著曉青是裝的,估摸是知道自己的底細,生怕自己不敬她,方才裝成大鼓扯虎皮魔塔。卻想起半天不見兩個兒子,怕他們淘氣站起來去了旁邊跨院。
這一進屋就見兩個小家夥正坐在炕上,玩的不亦樂乎:“玩什麽呢?這麽高興,書都不念了。”
兩人抬頭喊了聲娘,皓思大些,心眼子也多,忙道:“大伯說今兒歇一天,不用念書。”
謝一娘笑了起來,點了點他的額頭:“怪不得你們天天盼著大伯來呢,鬧半天是為了偷懶不念書啊。”
掃了炕桌一眼,愣了愣,炕桌上放著兩個一掌高的小人,知道是曉青給兩個兒子的見麵禮,便仔細瞧了瞧。
這一瞧才發現做的異常精巧,一個拿著盾牌,一個拿著劍,頭盔上的紅纓,身上的盔甲,以及腳下的鞋子,乃至頭發指甲都做的惟妙惟肖,還有臉上的神態,一個怒一個喜,鮮活非常。
瞥見旁邊的盒子竟是筷子沈的,不免愕然,這筷子沈是最近幾個月興起來的,因寓意好,如今已經成了個達官貴人之間送禮的好東西。
尤其蘇州的筷子沈,更因質地珍貴,做工精細,而千金難求,不說別的,就這盒子拿出去都值不少錢,這盒子上的沈字,聽說是江南名仕明月先生親筆所書,父親上個月過壽,自己費了好些力氣才踅摸了一副麻姑獻壽的筷子,父親甚為歡喜。
故此,這盒子自己認不錯,這筷子沈還做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心裏越發疑心起來,等轉過天伺候丈夫穿衣裳的功夫,便道:“回頭你跟大伯說說,雖說疼孩子,也沒怎麽個疼法兒的,那麽價值千金的東西,就給孩子當個玩意了。”
說著,把那兩個盒子拿來給他瞧。安嘉言瞧了一眼不就笑了:“這個想來不是大哥的主意,咱們大燕,也隻大嫂能讓筷子沈做這樣的玩意了。”
謝一娘愕然看著他:“你說這是大嫂讓筷子沈做的?怎麽可能?”
安嘉言:“這大半年大哥都瞞著嫂子身份,我也不好跟你說,如今大哥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此事也就不用瞞著你了,你別瞧大嫂年紀小,便當成小丫頭了,她可是鄭春陽的親傳弟子,廚行裏鼎鼎有名的安大廚,這次來京正是皇上下旨請來跟韓子章比廚藝的名廚……。”
送著丈夫走了,謝一娘半天才回過神來,跟旁邊的婆子道:“你可聽見了?”
那婆子臉色也不大好看:“這怎會是一個人,那位安大廚老奴也聽過,外頭茶樓裏說書的把她的廚藝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一個雞蛋炒飯都能做出花兒來,聽說韓禦廚的幾個徒弟跟師弟都輸在了她手上,這才聲名遠揚,可聽說她嫁了個下人,怎又成了大夫人。
況且,瞧她那小胳膊小腿兒的,也不像個廚子的樣兒啊,便她是那個安大廚,也不過是個廚子罷了,哪裏配不上咱們大老爺啊。”
謝一娘目光閃了閃:“你去讓皓思浩玉跟我去旁邊府裏,給他們大娘問安。”
曉青倒是沒想到,謝一娘這麽早就來了,還帶著兩個小家夥,安嘉慕兄弟仨頗為相像,皓玉還好,像謝一娘多些,皓思卻活脫脫是安嘉言的翻版,故此,眉眼間也也有幾分安嘉慕的神韻。
令曉青不禁琢磨,若自己生個兒子是不是也跟皓思差不多。
有這種心態,對這倆小家夥頗為喜歡,叫仆婦拿了自己早上才做的桂花酥餅出來,讓兩個小家夥吃。
倆小家夥規規矩矩的道了謝,又看了看他們的娘,見謝一娘微微點頭,才拿起來吃,這一吃可就停不下嘴了,兩盤子酥餅,不過一錯眼的功夫就沒了,還眼巴巴望著給他們端酥餅的仆婦,嘴上不說,可那目光異常渴望。
謝一娘臉色微紅,給兒子擦了擦臉上的酥餅渣道:“這般嘴饞讓你們爹知道,看要罰你們抄書媚寵。”
兩人低下頭,也不好意思起來。
曉青倒是笑了起來:“這東西吃多了,卻耽誤正經飯。”便叫仆婦領著他們到花園裏逛逛消食,兩個小家夥不情不願的走了。
謝一娘笑道:“也怪不得皓思皓玉如此,大嫂做的點心,可不是我那府裏的廚子能比的。”
曉青頓時明白過來,怪不得她今兒又過來了,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底細,來示好親近的。
曉青笑道:“弟妹謬讚了,曉青本來就是廚子,做菜是本份,若是連本份都做不好,豈不成了笑話。”
謝一娘暗暗打量她神色,沒瞧出半點虛假之意,才算放了心,伸手拉著曉青道:“雖說你是大嫂,到底年紀小些,有些事兒怕是自己不在意。
昨兒我跟前那婆子的話,其實也並無惡意,是替咱們安家著急呢,你進門晚,有些事兒想來不知,公婆去的早,咱們安家能有今天,都是大哥的功勞。”
說著頓了頓:“大哥這些年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