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於她意義非凡
梅先生搖了搖扇子:“真叫老夫見識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持刀傷人性命,這眼裏還有王法嗎,老夫倒不知道,誰給了他這麽大的膽子,以為自己是禦廚的徒弟,就可以為所欲為。”
看向梁子生:”梁大人,你身為兗州知府,一方父母官,此等命案,還不速速發下海捕文書,緝拿凶手,還等他跑遠了不成嗎,與案情相關人等,更需帶回仔細查問,審個水落石出才是。”
梁子生一激靈,看了顧永成一眼:“顧大廚事關命案,對不住了,你還是先去府衙走一趟吧,若果真跟你無關,再回京也不遲。”
顧永成臉色變了幾變,隻得跟著梁子生走了。
一場廚藝比試還沒開始就落幕了,外頭瞧熱鬧的老百姓失望之餘也隻能散了,幾位東家你看我,我看你,心說這韓子章的徒弟還真是叫他們開眼了,合著一個比一個混賬,這好端端的來比試廚藝,竟還鬧出人命來,這一下就算韓子章怕也不好撇清。
梅先生瞥了梅大一眼,低聲道:“這事兒說起來還真蹊蹺,這葛順生就算再沒成算,也不至於讓人發現了奸,情啊,梅大,你說老夫說的可是?”
梅大沒吭聲,拖著曉青走了,梅先生不禁搖了搖頭,琢磨自己是不是給韓子章提前寫個挽聯,若是聰明,從此消停了,或許還能多活些日子,要是敢打這丫頭的念頭,那就是想著怎麽死呢。
不過,曉青這丫頭是鄭老頭的徒弟,以韓子章跟鄭老頭的恩怨,早晚也得跟這丫頭對上,之前沒有梅大插手,或許韓子章還能得意幾年,如今可難了。
說起來,鄭老頭還真是會收徒弟,一收就收了個這麽爭氣的不說,還附送了一個手段厲害的女婿,有這個女婿,想來鄭老爺子能安度晚年了,等事情了了,自己不如跟老頭子攜手四處走走,倒也是一樁美事。
就算為了這個,自己也得幫幫這小子,騙就騙吧,反正這小子知道疼媳婦兒,護著媳婦兒,就是將來翻出來,木已成舟,也算一樁好姻緣,自己這不是缺德,這是積德呢,不是有句話叫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事嗎。
所以說,梅先生這個人也不是什麽好鳥,曉青遇上這些人,真算她倒黴,任她再聰明,被這群人精連哄帶騙挖空心思算計著,下場可想而知,以至於過後真相大白,曉青差點兒沒氣死。
不過,如今生氣的卻是梅大,曉青有時真不理解男人的心思,自己不就替顧永成說了句話嗎,怎麽就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從聚豐樓一路回了小院,梅大都跟自己別扭著不說話。
先開頭她還沒理會,畢竟因為嗓子的原因,梅大本來就極少說話,直到進了小院,他跑到灶房邊兒上輪著斧子劈叉,曉青才後知後覺的知道,這男人生氣了。
梅大一生氣就喜歡劈柴的特殊癖好,還是曉青在富春居發現的,仔細想了想,他到底氣什麽,半天都沒想起來。
雖然沒想起來也決定哄哄他,進去倒了盞茶端出來,遞給他,倒是接著喝了,仍舊不理她。
曉青沒轍了,歎了口氣:“你倒是氣什麽?”
梅大看了她一眼,吐出三個字:“顧永成。”
曉青愕然,鬧半天是因為顧永成,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梅大不幹了,丟開斧子,把她抓在懷裏,瞪著他:“以後再不許搭理他。”
曉青:“你講點兒理成不,雖說他是韓子章的徒弟,到底也是廚子,而且,我瞧他跟崔慶葛順生不一樣,不像個壞人。”
梅大嗤之以鼻:“壞人寫在腦門上了不成,你這眼睛生的倒是極好看,隻是這眼光實在差。”
如今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梅大倒是喜歡說話,不知是不是曉青的錯覺,聽的長了,便覺他的聲音比之前好了許多,不再那麽難聽刺耳,不過,這男人什麽意思,什麽叫自己眼光差。
曉青眨眨眼:“你是說我眼光差才看上你嗎?”
一句話說的梅大笑了起來,低頭親在她的眼睛上,又滑到她耳邊:“眼光是不怎麽好……”曉青還要說什麽,被他整個吞進了嘴裏……
眼光差嗎,曉青不覺得,即便許多人都這麽看,好日子定下,就在三月初六,栓子娘過來幫著做喜被,其實狗子娘的針線更好,可王貴家的說,這做喜被得全和人才成,狗子爹沒了,狗子娘又病歪歪的,不吉利,就找了栓子娘過來,加上高炳義的老婆一人一頭做被子。
做這活兒,難免就說起了閑話,栓子娘道:“要說咱們安姑娘這個模樣這手藝,做娘娘都綽綽有餘啊,怎麽就……”話沒說完就被高炳義家的截住:“你這張嘴就是沒個把門的,好日子可快到了,還隻管胡說八道,再說,當娘娘有什麽好,俺可聽見人說,皇宮裏三宮六院,娘娘多了去了,皇上就一個,這當了娘娘,若是不得寵,一輩子見不著皇上的也有呢,有什麽好的,倒不如嫁個踏實的男人,俺瞧著梅大就好稍息立正·老公請站好。”
栓子娘低聲道:“再好也不過一個下人,哪配得上安姑娘啊。”
高炳義家的搖搖頭:“你知道什麽,說是家仆,其實算梅先生的子侄兒一輩兒的,聽說家裏以前也了不得,若不是失火,也不會跟著梅先生來兗州府,跟咱們姑娘這段姻緣,怕也沒了,這就是書裏說的千裏姻緣一線牽,你別看梅大燒壞了臉,心裏頭可疼姑娘呢。”
說著,湊到栓子娘耳邊低聲道:“聽俺當家的說,天天的洗腳水都是梅大親自給姑娘提過去的,你說說,天下往哪兒找怎麽疼人的漢子去。”
栓子娘點點頭:“這可真是個疼媳婦兒的,比俺家男人強遠了,俺哪男人,別說讓他給我提洗腳水,我給他端到跟前,若是涼了些,一腳蹬開都算好的。”
說著,摸了摸被麵:“這被麵可真滑溜,瞧著上頭的繡活兒,真真精到,這對鴛鴦都跟活了似的。”
“那可是,你不知道,梅大家裏雖燒了還有幾處買賣呢,手裏哪會缺銀子使喚,莫說這被麵,你瞧瞧這滿屋子裏的擺設,哪一樣不是精挑細選的,更不消說給安姑娘定的嫁衣,你是沒瞧見,有多體麵,喜冠上的珍珠有這麽大顆……”說著,用手一比。
栓子娘撲哧樂了:“叫你一比,這不是珍珠成雞蛋了。”
“雞蛋不至於,說鴿子蛋卻也差不多。”說著歎了口氣:“從這細微之處就能瞧出,心裏不定多中意姑娘呢,若不是臉燒壞了,這站在一處那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曉青手裏端著托盤,在窗戶外頭聽半天了,越聽心裏越覺著甜,女人嗎,說不在意這些都是假的,知道男人心裏有自己,處處細心周到,自然會歡喜。
怕兩人又說起什麽來,輕輕咳嗽了一聲,屋裏兩人忙住了聲。
曉青才邁腳走了進去:“兩位大娘先歇會兒,喝口茶吃些點心,這點心熱的才好吃,涼了就走了味兒。”
兩人一聽曉青做的點心,眼睛都亮了,如今整個兗州府誰不知道安姑娘做的菜千金難求,這好容易有個機會,哪會放過,把手裏的幾針縫好,小心的卷到炕裏頭。
王貴家的把炕桌放上,栓子娘王盤子裏瞧了一眼,不禁道:“哎呦,姑娘人長得俊,這點心做的也好看,這什麽點心啊?俺見都沒見過。”
高炳義家的卻笑道:“也怨不得你沒見過,這是南邊的點心,芝麻綠茶餅,俺倒是吃過兩次,好吃著呢。”
栓子娘忙拿了一塊填進嘴裏,吃的太快卡在嗓子眼兒,曉青忙遞給他一杯水,才送了下去,捋了捋胸口:“姑娘可別笑話俺沒見過世麵,這樣精細的點心,當真是頭一回吃呢。”
曉青笑了:“大娘喜歡就好,灶房了多著呢,等走的時候,給栓子爺倆帶些回去嚐嚐,說起來當初曉青初來齊州的時候,還多虧了大娘幫忙,才尋了落腳之處。”
一提起這個,栓子娘不禁笑了起來:“可是,那天姑娘還是男人打扮呢,差點兒就讓你糊弄過去,隻是臉上一道一道的,漏了餡兒還不知道呢,俺那時不知道姑娘有這麽好的手藝,不然,拽也把姑娘拽俺家去。”
正說笑著,忽聽外頭狗子的聲音:“師傅,師傅,俺師祖來了……”
曉青一驚,師傅來了,回過神兒急忙跑了出去,剛跑到大門外正瞧見,從車上下來的師傅師兄,曉青眼眶一熱,叫了聲師傅,就不覺哽咽起來,隻覺千言萬語竟不知從何說起……
人生百味一時酸一時甜,一時苦一時辣,端看當時機遇如何。曉青自己也未想到,不過大半年,師徒再見,自己已經要嫁人了,師傅之於她意義非凡,甚至勝過無助中幫過她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