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八匹馬也拽不回來
隻來得及跟梅大說了一句:“我答應你。”就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梅先生的梅園,炕邊兒有個四十多的仆婦守著,見她醒了,遞過來一杯溫水:“姑娘可算醒了,再不醒有人可要急死了。”
話音剛落,梅大已快步走了進來,那仆婦一見梅大進來,便退了出去,留他們兩人在屋裏。
曉青這會兒倒是想起之前的事,不禁有些委屈:“你去哪兒了,若……”
話未說完就被他一把摟在懷裏,低頭堵住她出口的埋怨……劫後餘生讓這個吻幾乎失控,曉青相信,如果梅大沒有停下,或許今天自己就成了他的。
即便如此,也過了良久,曉青才找回理智,低頭見自己散亂的衣裳,小臉通紅,手忙腳亂的整理好,抬頭見梅大眼裏促狹的笑意,不禁白了他一眼,卻瞧見他手臂上裹著厚厚的棉布,想起昨兒晚上的大火,忙伸手去拉過他的手,去解他手上的棉布婚後契約,老公別這樣。
解開,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一大片燎泡雖已用針挑開,看著去依然觸目驚心,見上麵抹了一層淡綠色接近透明的藥膏,沒什麽藥味,不禁道:“這是什麽藥?管不管用?會不會留疤?”
想起剛才他抱著自己的時候,有些別扭,便開始上下摸了摸:“別處,別處還有沒有哪兒燒傷了……”卻給他一把抓住手,合在掌心,在她手心寫:“雖還有幾傷,卻並不怎樣厲害,隻是讓你這丫頭嚇壞了,遠遠瞧見富春居這邊有火光……”
頓了頓,低頭親了她一下:“好在你沒事。”
曉青想起什麽,忙道:“富春居怎樣了?”
話音剛落就聽梅先生的聲音從窗外頭傳來:“你這丫頭小命都差點兒丟了,還惦記著富春居,倒沒瞧出來你還是個舍命不舍財的。”
聽見梅先生的話,曉青忙從梅大懷裏跳了出來,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還算整齊,忙出去迎了梅先生進來。
等仆婦上了茶,曉青才道:“不是不舍財,富春居若沒了,之於先生不過損失了一些館子,之於曉青也沒什麽,之於富春居的廚子夥計,卻是糊口的生計。”
梅先生點點頭:“這倒是,也虧了你這丫頭廣結善緣,又守著河,起火的時候,左鄰右舍,隻聽見信兒的莫不跑了來,提水的提水,救火的救火,雖說火勢大,到底撲滅了,雖燒了大半富春居,好在沒牽連左右的鄰居,也無人傷亡,倒是你那個小徒弟順子,非要跟著梅大衝進去救你,讓掉下來的木頭砸折了腿,好在接的及時,隻要養好了,將來也成不了瘸子。”
曉青這才鬆了口氣,卻聽梅先生道:“別人都好著呢,倒是你,起火的時候,睡迷了不成,怎竟不知往外跑?”
曉青搖了搖頭:“起火的時候我已經醒了,反應過來自然要往外跑,卻不想門從外頭鎖住了。”
梅先生臉色一變:“什麽?從外頭鎖住了?如此說來,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了。”說著,看向梅大。
梅大點點頭,從旁邊拿出一把已然燒黑的銅鎖放到桌上。
曉青拿起來看了看:“高炳義是個極穩妥的人,因我提醒過他要注意防火,每天關門之後,都會裏外巡視幾遍,前後門也有專人看門,夜裏還會留夥計守夜,若有人從外頭進來縱火,很難不被發現。”
梅先生:“你的意思莫非是富春居裏的人?”
曉青搖搖頭:“目前我還不能斷定,即便不是富春居裏的人縱火,也必有內應,不然,我住的小院在富春居後麵,外人怎會進的來,既從外頭上鎖,又未被我發現,定是半夜行動,半夜能進我住的小院,若不是富春居的人,實在無法解釋。”
說著,看向梅先生:“梅先生您說這事咱們是不是報官?”
梅先生搖搖頭:“此事明顯是衝著你這丫頭來的,這背後之人也不難猜,若報官抓住縱火之人容易,想抓住背後指使之人卻難,更何況,梁子生在兗州府這幾年跟韓子章頗有些聯係,雖說如今不再一味討好韓子章,也斷然不會輕易得罪,如果報官,抓個頂罪的稀裏糊塗結案的麵兒大,需的想一個萬全之策。”
“此事交給梅大去辦,你就在我的梅園住些日子。”說著眼睛一亮:“正好也給我做幾頓好吃的打打牙祭,省的老夫成天往富春居跑了,說起來,這可都晌午了,老夫這兒還沒吃飯呢,你這丫頭若好了,能不能先給老夫做頓飯吃,先生我可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曉青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了梅大一眼,才跟著仆婦去灶房。
等曉青出去,梅先生難得正經的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果真是韓子章指使的,此事怕隻是個開頭,這一回沒得手,後頭不定還有多少陰損的招數恰被時光遺忘。”歎了口氣:“曉青這丫頭一心為了廚行,卻不想竟遭此橫禍,若不是你及時趕回來,這丫頭的小命可就交代了,你到底怎麽打算的?”
梅大眼裏厲光一閃,開口道:“請先生擇日為我二人主婚。”
梅先生愕然看著他:“你瘋了,真把自己當梅大了,咱爺倆這醜話可說在前頭,若不是當初欠了你小子一個人情,老夫也不會摻和你們這小兒女之間的事兒,卻,這丫頭怎麽說也是鄭老頭的親傳弟子,是要繼承鄭老頭衣缽的,更何況,這丫頭的手藝,氣度,胸襟,還有這股子聰明勁兒,廚行裏出了這麽一位,可不禁是廚行的造化,也是全天下食客的造化,老夫萬不能害了他。”
“我是梅大,或者說,我願意永遠做她的梅大。”
梅先生愣了愣,捏了捏自己抽痛的額頭:“你叫老夫再琢磨琢磨,怎麽想都覺這麽幹,有點兒不厚道,等將來這丫頭要是知道了真相,還不恨死老夫啊。”
梅大看了他一眼,肯定吐出兩個字:“不會。”
梅先生心說,不會什麽啊,若知道真相,這丫頭抄起她那把廚刀,把自己宰了都可能,不過想想,今時今日,大概也隻有梅大能護的住這丫頭,換二一個人都不成。
韓子章這廝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一個禦廚罷了,竟然連殺人越貨的事都幹了,這是上趕著找死呢,還是後頭有什麽人戳著。
曉青卻不知兩人說了什麽,照著兩人平常愛吃的做了幾個菜。
吃了晌午飯,梅先生有訪客,去了書齋,曉青跟梅大靠在一起說了會兒話,就覺得困倦上來,昨兒晚上連驚帶嚇的,這一鬆了心,便撐不住了,在梅大懷裏就睡著了。
梅大把她抱起來放到裏屋,在坐下,看了她一會兒,如今他方才知道,這丫頭怕是他此生的劫數呢,從相遇開始就注定了這個結果,自己放不開她,不管用什麽手段,都不可能放開。
如果說之前自己想不通,她為什麽會如此狠心絕情,那麽經過齊州府這些日子,他才算明白,她不是矯情,不是更不是狠心絕情,她隻是有她自己的原則與堅持,她跟自己以往所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
跟北派的廚子第一次比試的時候,那種自信,那種光芒,至今想起來,他都覺得震撼,那時的她是所有人的焦點,那些廚子,不管是南派還是北派都被她的廚藝震懾,還有她的胸襟。
正如先生所言,她不是一個尋常的女子,她的心大,因為裝著天下廚行,她的眼高,因為看的比誰都遠。
這樣的女子怎麽可能當他籠子裏圈養的金絲雀,她該是自由自在的,也隻有自由才是她要的,而這樣的她,顯然也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她。
他始終沒弄明白,為什麽獨獨對她放不開,如今才知道,他稀罕的就是這樣一個小丫頭,她可以繼續當她的廚子,做她想做的事兒,但前提必須有自己陪著,換句話說,不管走到哪兒,做什麽,她都得是自己的人,別人,休想。
仿佛想到什麽,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如果曉青此時睜開眼,大概會嚇一跳。
而且,他也想過了,想抓住這丫頭並不容易,前頭的教訓擺在那兒,這丫頭別看嬌嬌弱弱的,心卻極硬,決定了的事兒八匹馬也拽不回來,軟硬不吃,所以,除了騙他想不出還有什麽法子能逮住這丫頭。
一開始,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丫頭會喜歡梅大,有時自己都忍不住吃味兒,合著,自己費了那麽多勁兒掏心掏肺的,竟然還比不上一個梅大,既然她喜歡梅大,哪自己就當她的梅大好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或許有些癢,小丫頭哼唧了一聲,梅大急忙放開她,見她沒醒,才算放心,不禁失笑,遇上這丫頭,自己倒成了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好在這柳下惠終於當到頭了,若不是怕露餡兒,哪還會等到現在,早把這丫頭吞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