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算個君子
安子和見她笑了,沒轍的攤攤手:“這樣行了吧,你不用躲那麽遠,我又不是,還能吃了你不成,往這邊兒挪挪,咱們說說話兒。”
曉青心說,你不是豺狼是色狼,不禁沒往他那邊兒挪,反而往另一邊挪了挪,兩人之間隔著有三四步,才放了心,把包袱裏東西翻了翻,翻出兩個油紙包來打開,一個包裏是燒餅,一個包裏是醬頭肉,本來是帶出來預備晚上餓了自己吃的,如今倒便宜了安子和。
找了幾根細木棍擔在燒烤架上,把燒餅丟了上去,不一會兒就烤的焦脆,拿下來,曉青習慣性抽自己腰上的匕首,了個空才想起來,匕首給安子和丟水坑裏了,自己今兒來這兒就是撈匕首的,不想匕首沒撈上來,倒撈了安子和。
正想著,一把短刀遞了過來,是安子和的,剛給他脫衣服的時候,看見腰裏別著的,不過,剛沒注意看,這會兒曉青才發現,這把短刀並不是冀州常見的,刀鞘上紋路古樸精美,刀柄上還鑲嵌著兩大顆綠鬆石,配上古樸的刀鞘,奢華又好看,這是一把蒙古彎刀。
安子和見她盯著自己的刀看,不禁道:“這是當年我去草原得的,你喜歡,送給你。”
曉青卻不領情,把燒餅割開,中間夾了醬肉,連著短刀一起丟給他:“你自己留著吧。”
安子和臉色略僵,運了運氣,暗道,這丫頭的性子真不討喜,不過,這燒餅夾肉卻實在好吃,燒餅焦脆,頭肉醬的味道十足,夾在一起,咬一口恨不能把舌頭都吞下去。
吃完一個,頗有些意味未盡,不禁看向曉青,見小丫頭生怕他搶一般,扭過身子,幾口把手裏的燒餅塞進嘴裏,兩個腮幫子撐的鼓鼓的,倒把安子和逗笑了:“放心吧,不搶你的,若因此噎死可不劃算。”
曉青不理他,努力嚼著咽了下去,拿起地上的葫蘆扒了塞,喝了幾口,把燒餅夾肉送了下去,看了安子和一眼,自己又喝了幾口,才不怎麽情願的把葫蘆丟給他。
安子和喝了兩口,不知是不是故意,喝完還舔了舔葫蘆嘴,伸手遞還給她,明明自己剛才喝的時候,根本沒碰到葫蘆嘴,卻也感覺怪怪,不由自主想起剛才給他人工呼吸,別開頭,把葫蘆丟在一邊兒,看到都不想再看一眼。
撥了撥火,抬頭望了望,郊外空曠,夜空也比府裏更美,幕布一般的夜空鋪陳開來無邊無際,幕布之上皎月如盤,群星璀璨,仔細看,那些星光拖得長長,像是王母劃下的銀河逍遙吸血鬼。
耳邊傳來夏蟲的叫聲,這樣的夏夜美麗靜謐,讓人忍不住沉醉其間,心情大好,曉青忽覺就連旁邊煞風景的安子和都不那麽討厭了。
他剛才跳下水坑的動作,完全是想都沒想就跳了,雖然自不量力,差點兒淹死,卻真是為了救自己。
曉青如今都不明白,他怎麽會這麽跳下去,但不可否認,對他的觀感轉好了那麽一丟丟,跟他在野外待著烤火,觀星,倒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而且,曉青忽然想到這或許是個機會,和解的機會,仔細想想,其實自己跟安子和也沒什麽深仇大怨,不過就是自己之前幹的那些事兒,讓他以為自己是個可以隨意調戲的女人,所以做出了些流舉動。
那天自己也把他踹到水坑裏,也算扯平了,隻要他不再耍流氓,自己跟他完全可以握手言和,如此,自己就能贖身出去了。
想著,不禁開口:“安子和,我們握手言和如何之前你輕薄我的那些舉動,就算了,至於我那天踹你,其實也是被你逼的,今天我救了你一命,恩怨相抵,咱們也算扯平了,你安子和也不會缺女人的,我就算了吧。”
安子和目光閃了閃:“為什麽你算了,難道你不是女人”
曉青側頭瞥了他一眼:“前頭我跟大老爺的事兒,你不是知道嗎,你那天不也說了,瞧不上我這種丫頭嗎,既然瞧不上還跟我糾纏什麽。”
安子和臉色略沉:“怕不是我瞧不上你,是有大老爺在前,你看不上我一個酒樓的管事罷了。”說著,冷笑了一聲:“這些日子府裏可都傳遍了,說大老爺有意收了你,你都攀上高枝了,哪還會看得上我這樣的窮秀才。”
曉青不禁皺了皺眉:“這些都是胡說八道,實話跟你說,便是真的,我也不會答應。”
“為什麽不應前頭你費盡心思,還因此被發落到了外廚房,不就是為了大老爺嗎,如今心想事成願望成真,還矯情什麽大老爺雖事情多,常出門,對女人卻還不錯。”
曉青冷笑了一聲:“何為不錯放到後宅錦衣玉食的養著,興致來的時候當個玩意兒一樣逗逗樂子,沒興致了,麵兒都不露,略合心思的,多去幾回,不合心思的,丟在一邊兒自生自滅,這叫不錯”
見安子和愣愣看著自己,不禁諷刺笑了笑,這男人永遠也不會理解自己的想法,這裏的男人已經習慣性把女人當成附庸,女人之於他們,是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是可以隨意支配的私有財產,甚至,可以隨隨便便就送給別人,他們根本不會去考慮女人的立場,女人的想法,更談不上尊重了。
自己跟安子和屬於話不投機的類型,幹脆別費勁了,反正自己的意思表達了,信不信是他的事兒。
良久,方聽安子和道:“誰不是這麽過的,怎你就不行,我看那些女人滿足的很,從不會覺得這樣過日子有什麽不好”
“那是她們,我不是她們,若讓我過這種日子,倒不如殺了我更痛快些。”見他一臉深沉,知道他不信,爬的事在前頭擺著呢,也難怪他不相信自己。
這黑曆史,隻要自己一天不離開安府,就得背一天,想著,不覺苦笑:“你信不信隨便,我不強求,反正這事兒跟你也沒幹係。”
“你是安府的丫頭,賣身契壓在府裏,若大老爺執意要收你,你能如何”
曉青沉默了片刻,低低開口:“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卻也沒說牛不喝水強按頭的理兒,更何況,大不了還有一個死呢相公休的就是你。”
安子和臉色一變:“你寧可死也不想跟了大老爺,那之前為什麽又做那樣的事兒”
曉青歎了口氣幽幽道:“有些事我也解釋不清,我要說之前幹那些事兒的不是我,你肯定不信,若說是我,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呢,不光哪件事,之前所有的事兒,所有的人,我都不記得了,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除了知道我叫曉青,隻記得自己會做菜,記得一些本能的東西,其餘一概不知,至於為什麽如此我也想知道。”
曉青如今都想不明白,怎麽自己炒著炒著菜就穿越了呢,還穿到這麽個從沒存在過的世界裏。
“你難道還能一輩子不嫁”安子和的聲音有些沙啞,大概是溺水的緣故。
“誰規定女人就必須嫁人,我是廚子,我有手藝,將來贖身出府,憑我自己的本事能養活自己,嫁人做什麽,不是找不自在嗎。”
安子和忽的笑了起來:“你這丫頭還真是異想天開,有道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人倫,偏你例外不成。”
曉青點點頭“我就當個例外又如何,誰管得著,更何況,跟著大老爺,又算什麽女大當嫁,著實可笑。”
安子和聽了,忽的笑了起來,笑的頗有些諷刺:“我倒不知,你這丫頭是個心大的,莫非竟想著當安府的正經主子不成。”
曉青看了他一眼:“正經主子別人稀罕,我卻不稀罕。”
安子和:“你也別嘴咬牙硬了,需知,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錯過這次機會,將來再若後悔,可來不及了。”
曉青看了他半晌兒:“怎麽我聽著你的話,倒像迫不及待給大老爺拉皮條一樣。”
安子和臉色一沉:“什麽拉皮條一個姑娘家,滿嘴裏說的什麽。”
曉青冷笑了一聲:“我說的可是實在話呢。”
見火要熄了,又添了幾顆柴,站起來,摸了摸上頭的衣裳,差不多幹了,拽下來丟給他,把麥草攏了攏,靠著牆做了窩,靠在上頭,閉上眼,打算迷瞪一會兒。
經過這些事兒,曉青反倒不怕安子和了,這男人便有些輕浮,卻仍算個君子,而且,他若真想對自己幹什麽,自己睡著醒著,結果都一樣,從他那一身糾結的腱子肉,曉青就知道,這家夥是個練家子,自己那點兒三腳貓功夫,在他跟前根本不值一提,上次完全是僥幸。
剛閉上眼就聽安子和又開口了:“你贖身出去想做什麽找個府裏當廚娘若如此,跟在安府有何不同”
曉青睜開眼:“若能贖身出來,誰還在冀州府待著,自然要出去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