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定要打動他!
當聽到寺裏叫僧人們上齋堂吃齋的鍾聲時,她變的有些跪立不安,不是她無法堅持了,而是她想到了睡在廂房裏的覺癡。
“大師……”她帶著懇求的叫喊著若苦。
隻見若苦停止的誦經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著她,“你走吧……”
忙跪走過去,倚在他的門邊,“大師不是受不了這苦,而是現在是晌午時分,我掛記著尚在養傷的覺癡……沒有人給他送齋飯過去,他的身體還很虛弱,若是不吃的話,我怕給他以後留下病根。”
若苦的眼裏有異樣的神色閃動,手裏的念珠被他忽的掐住,眼神複雜的看著,隻是轉瞬即逝,隨即便對她說:“你不用擔心他,今天早上他師父就過去了,會有人照顧他的,倒是你,老衲覺得你還是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回去吧,不叫你自己為難,也不要叫老衲為難!”
當聽他說覺癡有人照顧時,心裏那塊石頭總算是落了下去,對於若苦後麵說的話,她沒有回答,而是以自己繼續的沉默以跪來麵對,兩人之間又陷入了無聲的對持。
再說覺癡,當滿懷高興出來時,他也由衷的替她開心,想到自己以後在寺裏再也不是孤單一人時,他的心情就變的輕鬆而開心,隻是無奈身上的傷勢實在太重,當鋪天蓋地的倦意朝著他襲來時,恍恍惚惚地就睡了,當他再次醒來時卻見自己的師弟覺仁給他端來了齋飯。
“師弟是師父叫你來的”他疑惑。
“嗯,是的,師兄你沒事吧,昨兒你受戒後我沒過來你不會怪我吧”送來齋飯的覺仁約莫有歲大,他對覺癡說話時眼裏有著慚愧。
“不用說了,我明白,你把齋飯放下吧,有勞你了!”他勉強的給覺仁施了禮,其它的,他也不願意多問,也不想多說,當見覺仁來給他送齋飯時,他心裏也曾滑過一絲釋然,這就是他和他師父之間默默的師徒情分,別人是無法知曉。
受戒那日,當聽到說沒有人來摻扶他時,他一點兒也不失望,隻是沒有看見師父卻是他心裏的刺,雖然他不後悔吃了做的薑粥,但是每當想到師父那一臉失望的神色時,他就覺得慚愧,覺得自己真的辜負了師父對於自己的厚望,而當看到師父悄悄給自己送來膏藥時,那失落的心也不再是感到是冰冷,這時看到覺仁送來齋飯時,那深藏在背後的師徒情分讓他心裏一熱,幾乎紅了眼眶。
但隱隱的,他也為擔心,因為他覺得不會高興的將他放在一邊,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不給他送齋飯來,想到這裏,看著即將出去的覺仁,他忙問道:“你知道那位施主嗎”
覺仁停止了跨出去的腳步,回頭來對他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要不,我等會兒去給你打聽一下”
他想著威脅過他的大師兄,看看眼前單薄瘦小的覺仁,為了不給他帶來麻煩,他忙對他搖頭說:“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我這邊你就不用費心了……”
“哦……”覺仁剛閃爍的眸裏滑過一陣失落,微低著頭走出了房門。
看著覺仁那失落離去的背影,他隻有在心底默默地歎息,悄聲地說:“不是師兄要疏遠你,而是,這就是唯一能保護你的方法。”
勉強地用過飯以後,覺癡也無心睡眠,出去已經很久了,卻總是不見回來,他最擔心的是大師兄覺遠會為難,腦裏閃現了很多不好的念頭,可因為自己身上的傷勢,根本沒法下地去找,他也就隻有躺在上幹著急。
漸漸的,天色暗了下來,當房門再次打開時,他以為是回來了,可叫他失望的是,看到仍舊是覺仁。
“師兄我給你送齋飯過來了,這裏有些藥是師父叫我帶過來給你服用的,你還是先吃了吧,那樣傷勢好的快些。”
“嗯,有勞你了……”
吃了覺仁送來的藥,他胡亂的用了齋飯,一顆心,焦急地等著回來,大概是藥力的作用,他竟然模模糊糊的就睡著了,等到醒來時,窗外已經是大亮了,看看身旁卻不見的蹤影,心裏頓時一驚,無數個壞的念頭在他腦海裏盤旋,他是在怕,怕覺遠會做出傷害的事,那樣的話,他是無法原諒自己的,因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再也躺不住了,也不再估計傷口的劇烈的疼痛,他強撐著從上爬了起來,下了床,好容易摸索著房間裏的家什走到了房門口,剛打開門就見覺仁在外麵。
“師兄你怎麽起來了”
“嗯,我躺了兩天了,活動下。”
覺仁忙扶著他說:“師兄你還是躺著吧,師父吩咐了要你好生養著,不然將來是要留下病根的……”
覺癡拂去了他的手,忍著腚處撕裂般的疼痛一步步的朝著門外走去,覺仁看了下四周無人,又跑上前扶著他說:“師兄你是去找那位施主吧”
“怎麽,你知道他在哪裏”他一臉急切的問著覺仁。
覺仁又看了下四周,小聲的在他耳邊說:“師兄我昨兒有悄悄的給你打聽了,那位施主不知道是哪裏做錯了,從昨兒就在方丈禪房外跪著,已經一天一晚了……”
聽到不是被覺遠為難,心裏頓時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想到竟然會在方丈那裏跪一宿,那顆剛放下去的心又開始懸著,他忙掩飾了心裏的慌亂,對覺仁說:“你這樣做已經是很為難了,這是師兄欠你的,你把齋飯放這裏,回去吧,我知道了……”
“師兄你不要這樣說了,你越是這樣說,覺仁心裏就越是慚愧,當初若不是你救了覺仁,估計現在我已經不能在這裏給你送齋飯了……”
“不用說了,我明白,不怪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想見你被人為難。”
覺仁清澈的眸閃現出高興的神采,對著他猛點頭,“嗯,嗯,師兄你不怪我就好了,那我先去了,你也不要去找那個施主了,方丈並沒有為難他的。”
覺癡對著覺仁淡淡地笑了下,“嗯,知道了,你去吧……”
待覺仁走遠後,他再也按耐不住了,不再理會腚處的疼痛,咬著牙一步一步的朝著若苦那裏走去。
山裏的夜晚是寒冷的,濃重的霧水濕透了的衣衫,從早上吃了點齋飯外,她就沒在進過食。
從小,雖然師父對她什麽都要求嚴厲,但是卻從未讓她受餓挨凍,當若苦禪房裏油燈熄滅的時候,她的眼裏就隻剩下黑暗,淒冷、饑餓、孤寂,都從四麵八方向她湧來,意誌裏在這一刻變得潰不可擊。
一種沒由來的委屈感遍布了她的整個身心,想到僅僅因為自己是女,若苦就不收她為徒,這樣的理由真的讓她想不透,也不甘心。
一直保持跪著的姿勢讓她渾身酸疼,腿腳幾乎失去了直覺,肚咕咕地叫著,有那麽一刻,在這寂靜而清冷的夜裏,她真的很想放棄,她甚至想,既然若苦嫌棄自己的女兒身,倒不如此刻就放棄,收拾東西回雲水山莊,繼續自己雲淡風清的日。
可當她想到走時在師父麵前立下的誓言,想到和雲禮謙的約定,她又趕緊打消了那樣的念頭,心裏不停的告訴自己,“加油啊。你怎麽可以輕易就認輸了呢堅持!堅持!一定要打動他!”
憑著這樣的信念,她堅持住了,夜裏困了就掐自己的大腿,冷了就給雙手哈氣,腿麻了就用手不停的捶,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終於迎來了清晨的曙光,雖然,早上的陽光是那麽的柔弱,但是對於渾身被霧水打濕的她來說,這已經能讓她感受到溫暖了,光明總是比黑暗更能激勵人的心,呼吸著帶著古柏味道的空氣,空空如也的肚也覺得像是有了飽的感覺,重的如灌了鉛的眼皮也因為陽光的刺激而不那麽困倦了。
禪房的門嘎的開了,若苦從裏麵走了出來,他像是沒有看見她似的,出了房門就朝著齋堂走去了,卻任就跪著,沒有說話,仿佛一尊固執的石雕。
山裏的風一吹,本就渾身被霧水浸濕的衣衫更讓人覺得冰冷,她忍不住打了寒戰,雙手不自覺的抱在胸前。
忽的覺得身上多了一層溫暖,後背的冰冷不再那麽寒心,低頭一看,卻見身上多了件僧袍,“這是……”她回頭一看,卻見覺癡緊皺著眉頭看著她。
她給了他一個難看而蒼白的笑容,“嗬嗬,你能下床了……”
“你就在這裏跪了一晚”
她看到覺癡關切的眸時,眼裏一熱有種想哭的衝動,不想讓他擔心隻有低著頭揉眼睛,“沒事的,你去齋堂吧,我還要在這裏跪會兒……”
“為什麽”他問她,沒有多餘的話語,語氣裏卻是不容拒絕的質問。
抬頭看他,想到若苦不收自己為徒的理由,想到自己夜裏的委屈,麵對他又是有苦不能說,噙在眼裏的淚水再也蓄不住了,滿滿的往外溢,大顆的淚水順著她鵝蛋的臉龐滑落,在下顎處交匯,溶成更大的淚滴,滴落在她本就濕漉的衣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