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一片空白
席晨瀚去了老太太的病房。
豪華的病房裡，席慕涓正在一旁伺候席老太太。
「奶奶。」
席老太太睜開渾濁的雙眼，面露喜色。
「仲南你來啦？」
老太太竟然又將他錯認成了他的父親。
只是不知道……
在老太太那雙渾濁的眼底，遮蓋的是清明的心思，還是已經徹底糊塗的記憶。
席晨瀚的臉色更加的冷硬。
席慕涓輕嘆一聲，小聲說，「晨瀚，奶奶糊塗的癥狀，一點兒也沒減輕，這該如何是好。」
席老太太依舊笑的慈愛，目光緊緊黏在席晨瀚的身上。
就好像，席晨瀚就是她最愛的寶貝一般。
「仲南，雪月怎麼沒和你一起過來？」
「媽媽已經很久沒見過雪月了，還有點想她。」說著，老太太的口吻數落起來。
「我都住院這麼久了，雪月也不知道來看看我，這個兒媳婦，一點規矩都不懂，你回去可要好好說說她。」
「我們席家是什麼家族，她身為席家的大兒媳，這麼不懂規矩，會被人笑話的。」
席老太太想起身，席慕涓趕緊在老太太的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奶奶，您慢點。」席慕涓小聲提醒。
席老太太坐好，然後又笑眯眯地問席晨瀚。
「仲南，她不來也正好，你也應該早點想開了，這麼不懂規矩的媳婦，又不能給你生兒子，還是早點另作打算的好。」
席晨瀚微微勾起唇角，雖然看似在笑，卻十分的冰冷。
「奶奶，我們席家，是不允許離婚的，你讓爸爸和自己的髮妻分開，這不是讓席家臉面無光嗎？」
席慕涓擔心席晨瀚刺激到老太太，趕緊對席晨瀚做噤聲的動作。
席晨瀚不理會，還在繼續說，「奶奶一向說席家家規嚴格，您怎麼還做出破壞席家家規的事？」
席老太太好像沒聽見席晨瀚在說什麼，依舊笑呵呵地對席晨瀚招手。
「過來，過來，讓媽媽好好看看你。」
「好多天沒見你了，媽媽都想你了。」
「一晃眼，你都長這麼大了……真不容易……」
席老太太的眼睛，有點泛紅，蒼老的麵皮也都皺在了一起。
席慕涓見奶奶這個樣子，心口也很疼，也跟著紅了眼眶，不住幫老太太順心口，舒緩她的情緒。
「奶奶，不要哭，您現在身體不好，不能傷心。」
席慕涓見席晨瀚還站在原地，趕緊讓席晨瀚到老太太身邊哄老太太開心。
席晨瀚終於走了過去，老太太枯老的一雙手，一把握住席晨瀚的手，眼巴巴地仰頭望著席晨瀚。
「仲南，媽告訴你，你和雪月之間不會幸福的。」
「自從嫁入席家，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好，總要吃藥維持……」
「而且，她也不能給席家再留後了，生了幾個女兒，一個兒子沒有……」
「現在我們家，真的很需要一個兒子，才能讓你在席家站穩腳跟。」
席晨瀚的心口，一點一點收緊。
他忽然想到了安子喻。
梁淑敏也在以安子喻身體不好，和唐啟軒在一起不會幸福的借口，讓唐啟軒和安子喻分開。
是不是身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有一個健康的伴侶，那樣才叫幸福？
席晨瀚的記憶里，沒有父親，因為在他還沒有記事的時候，父親就已經去世了。
而關於父親和楊雪月之間的事，也只是從旁人的閑言碎語里淺顯的知道一些。
聽人的意思，父親應該很愛楊雪月。
即便楊雪月的身體一直不太好，父親也一直不離不棄地照顧她。
但是他們之間的故事，席晨瀚知之甚少，也不是很好奇。
畢竟楊雪月，不是他的親生母親，而他也只是在大姐席慕涓祭奠楊雪月的時候，見過一次楊雪月的照片而已。
楊雪月是楊雪茹的親姐姐。
她們姐妹倆長得確實有點像，但是楊雪月的眉目看上去，要比楊雪茹溫柔慈祥很多，不似楊雪茹那麼犀利凌厲。
席慕涓在一旁，默默地削著蘋果，一言不發。
每次提到她的親生母親，席慕涓都表現的很沉默。
席慕涓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一口一口親自喂老太太吃。
席晨瀚緩緩坐下來，聲音輕緩，沒有波瀾，「如果，我和雪月離婚，娶雪茹可好？」
席慕涓的手一抖，震驚地看向席晨瀚，只見他一雙黑眸深不見底。
席慕涓不明白，席晨瀚為何試探老太太的話。
席老太太咽下口裡的蘋果，當即眉開眼笑，「我早就看出來雪茹那姑娘對你有意思了，她還年輕，沒準能給我們席家留後。」
「仲南啊，媽媽不是故意要拆散你們，你是席家的人當家人，要為大局考慮。」
「現在你的那些叔伯，已經蠢蠢欲動了，你這麼大的年紀了，還後繼無人，你在席家的地位，早晚被他們奪走！」
「媽媽知道，你不喜歡雪茹，可是你總是守著雪月，如何能讓席家有個香火？」
席老太太看席晨瀚不說話，試探的問。
「你怎麼不說話？對雪月余情未了？媽是過來人，等你和雪茹之間有了孩子，你一心撲在事業上，就沒有時間想這些了。」
「等以後就你知道了，什麼情啊，愛啊，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反倒是一種累贅。」
老太太看著席晨瀚。
「仲南，你和媽說說，這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席晨瀚嘆口氣，無奈道。「就按您說的辦吧。」
老太太笑的更開心，「這才是我的好兒子，等到你有了后，媽就把手裡的股份給你，讓你徹底掌管席家。」
席晨瀚看著老太太笑的開心，心中也覺得荒唐無比。
事實就是這麼可笑，老太太費盡心力讓楊雪茹過門，沒想到她也一直無子，沒有懷孕。
席晨瀚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種非常大膽的猜測。
既然自己的父親對楊雪月一直放不下，真的會和楊雪茹成為真正的夫妻嗎？
這似乎也正解釋了，為何楊雪茹進門后一直無兒無女。
所以後來，就有黎梅。
也有了他席晨瀚。
這些事情里，又有什麼牽連？
自己的親生母親，到底為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身為一個傭人，懷上老爺的孩子，自然身份會一躍而上，自此過得舒服又優渥。
為何後來，黎梅會帶著他離開席家，去了很偏僻破亂的老房子生活那麼多年？
這裡面究竟有多少隱情？
還是這只是自己的無端猜想？
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席晨瀚的思路。
席慕涓趕緊握著響個不停的手機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晨瀚，你先陪著奶奶。」
席晨瀚望著一臉喜滋滋的席老太太，聲音低沉地呢喃一聲。
「奶奶，您是真的糊塗了嗎？」
席老太太臉上的笑容，漸漸凋零，渾濁的眼底有一瞬間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