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心懷憎恨，如何原諒
席晨瀚靜靜地望著女人發瘋，方才心底泛起的那點點暖意，已經消散無痕，徒剩滿心淒涼。
他冷寂的眸子裏，流淌出痛徹心扉的劇痛。
“我當初為什麽要生下你？”
“我好後悔，在生下你的時候，為什麽沒有掐死你！”
“都是因為你！！！”
“你早該去死！！！一切就都結束了！！！”
“我也解脫了……”
女人嗚咽地哭喊著，“而不是在這裏被圈禁起來……”
“你去死啊，去死好不好？你死了，我就解脫了！”女人衝上來，不住推搡著席晨瀚，哭聲裏都是深深的痛恨。
席晨瀚一動不動，任由她捶打自己。
他頭上的鮮血沿著他的眼角，滑過他的臉頰，眼底一片死寂。
被自己的生身母親，咒罵去死的滋味，隻有親身體會過的人，才會知道那種穿心刺骨的疼。
“你去死好不好？”
“你去死好不好……”
女人哭著，不住捶打席晨瀚。
醫護人員趕緊衝進來，將女人拉開，李醫生抱歉地對席晨瀚說。
“晨少，對不起，黎女士的狀態最近一直很差。”
席晨瀚靜靜地望著，在醫護人員手裏不住掙紮嘶喊的女人，眼底一片空洞。
“晨少，我帶您去包紮一下吧。”李醫生帶著席晨瀚離開病房，去了辦公室。
李醫生一邊給席晨瀚上藥，一邊說，“晨少，黎女士的狀態就是這樣，你也清楚，她發病的時候說的話，不能當真。”
席晨瀚依舊沒有說話。
李醫生輕歎口氣，“黎女士今天早上還好的時候，還問我，你什麽時候能來看她，她說想你了。”
“晨少，她的病就是這樣，經常反複，情緒容易躁動。你千萬不要在意，她發病時候說的話。”李醫生輕聲勸著。
席晨瀚忽然抬頭，目光霜冷如劍地望著李醫生，讓李醫生心口驀地一簇。
李醫生再說不出話來了。
席晨瀚站起身，留下一筆錢，大步離開療養院。
雨小喬在家裏等到很晚，席晨瀚才滿身醉氣地回來。
她一見到席晨瀚的額頭有傷，嚇了一跳。
“你的額頭？怎麽弄的！”她趕緊奔上前，擔心地望著他。
席晨瀚一把推開雨小喬，嗅到房間裏有飯菜的香味，奔去廚房，卻將桌上的飯菜全部推翻在地。
雨小喬驚恐地望著他，還有那些她用了一天時間，從食譜上一點一點學來精心準備的晚餐，心口一陣抽痛。
“你……到底怎麽了？”
她想要靠近他，但他周身彌漫的冷氣，逼得她根本不敢靠近。
席晨瀚忽然看向雨小喬，聲音沉冷，“不用再對我做這些，我不需要任何人對我好！因為……”
他聲音一頓，語氣更加冰冷。
“你們所有的示好，都是為了收買我！然後再暴露你們虛偽的真麵目，每一個人都是那麽的虛情假意！”
雨小喬搖著頭，“我沒有……我真的是想……想對你好。”
“閉嘴！！！”
席晨瀚一腳踹翻椅子，眼底的風暴翻滾。
雨小喬嚇得渾身一戰，訥訥地退後了一步。
他發現她驚懼地遠離她，悶悶地嗤笑起來，“對，就是這樣，遠離我！離我越遠越好！”
他怒聲吼著，身體搖晃一下，癱坐在地上。
雨小喬從他深黑的眸子裏，看到了刺骨的疼痛，不禁心口一疼，緩緩地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你……到底怎麽了？”
她抬起手，輕輕放在他冰冷的手上，想要暖暖地握住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說過不要靠近我！！！”
雨小喬被他推倒在地，迷惘地望著他，輕聲喃喃，“你讓我如何不擔心你？看到你這個樣子，我也很難過好嗎？”
“你可以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對我？我真的隻是想對你好！如果這也錯了的話，你告訴我，到底怎麽做？你才會滿意呢？”
席晨瀚忽然抬手，一把將雨小喬拽入懷裏，緊緊地抱住，埋首在她的頸窩中，高大的身體竟然在隱隱地顫抖著。
她緩緩抬起手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脊背，柔聲說。
“不管你身邊出現了多少虛偽的人，至少我不會，你相信我，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
席晨瀚心頭一緊，抬起迷茫的黑眸，不確定地望著她。
“真的？”
“嗯，真的。”她用力點頭。
席晨瀚冷寂的眼神漸漸頹靡下去，無力地靠在雨小喬的懷裏。
“不要再覺得痛苦了，你要相信，一切都會過去！”她輕聲說。
席晨瀚閉上眼睛，“你會恨你的母親嗎？”
雨小喬微微一愣，搖搖頭，“不會。”
“為什麽？”
“因為她是我的媽媽。”
“就這麽簡單？”
她點頭，“就是這麽簡單！她是給了我生命，將我養大的人，我一輩子都不會恨她。”
“可她拋棄了你！對你也當成工具一樣操控，她自私地隻有她自己！從來不會考慮你的感受，你也不恨她？”席晨瀚凝聲問。
“我理解她的苦衷！雖然媽媽對我很嚴厲，也很苛刻，但我永遠不會忘記，在小的時候親生父親不認我，不收留我，隻有我的媽媽含辛茹苦多年將我撫養長大。”
“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生病的時候，媽媽抱緊我連夜守著我……”
“生病的時候窩在媽媽的懷裏，真的好溫暖好舒服，雖然媽媽抱我的時候很少，但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刻的溫馨感覺。”
“那樣的擁抱，是這個世上任何一個人都給不了的溫暖，那是專屬於母親獨有的血脈相連的擁抱。”
席晨瀚抬手，輕輕撫摸雨小喬柔軟的長發，望著她臉上像個小可愛一般的笑容，目光柔軟了下來。
“相比之下，你比我幸福很多。”
雨小喬一怔，“怎麽會？”
“至少你體會過，母親溫暖的懷抱。”他卻從來沒有體會過。
雨小喬溫柔抱緊席晨瀚，“如果奢求不來，那麽便不奢求，總要積極地想一些開心的事，而不是讓壞情緒將你綁架。”
席晨瀚靠緊在雨小喬的懷抱裏，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煩鬱的心情終於好轉了很多。
“我想問你，一個因為欲求不滿而對你心生憎恨的人，到底該如何原諒？”他輕聲呢喃著，靠在雨小喬單薄的肩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