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恩怨

  蒂娜知道，埃爾特又想起了自己家鄉環風城所遭遇的變動。這也難怪，失去了家園的埃爾特還能鼓起勇氣繼續與他們並肩作戰，這已經實屬不易。而蒂娜更清楚的是，埃爾特的內心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強大得多。


  卡爾斯早晚會明白這一點的，埃爾特心裏很清楚，一個能在裂隙哨塔活到今天、甚至還成為了一群死刑犯的首領的人，一定能夠冷靜下來，思考自己和這個世界所處的危險境地。


  埃爾特需要的是一個能帶領部隊與異魔作戰的指揮官，想要做到這一點，卡爾斯就必須越過夜幕鎮這道坎。埃爾特沒有精力去從頭培養一位指揮官來對抗異魔了，時間也不允許他這樣做。每一個清楚當下時局的人都應該清楚，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而埃爾特想要做的事很簡單，那就是盡可能久的拖延那一天的來臨。隻要能夠讓菲爾緹斯大陸在人類手中掌控多一天，那付出再多代價就都是值得的。


  “無論是夜幕鎮的毀滅還是裂隙哨塔的毀滅，你都必須放下。這些沉重的回憶會成為你心靈的枷鎖，而枷鎖會拖延你的步伐，最終害死你。”蒂娜搖了搖頭，她當然也不希望埃爾特留下的這個人隻是一個無用的懦夫。


  懦夫是不配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


  “放下……”卡爾斯抬眼看向她，聲音已有些沙啞，但他的雙眼甚至都未曾濕潤，“你說得倒是輕巧！”


  “別以為隻有你失去了一切！”聽聞對方如此反駁，埃爾特麵色一黑轉而嗬斥，“能夠活到今天的人，怎麽可能全身而退！”


  從環風城到塵光城，再到現如今的雪落城……這一路走來的艱辛，卡爾斯一階囚徒又怎會懂得？


  “在裂隙哨塔曾發生的事，我們也感到很抱歉，但很可惜，既然事情已然發生，能否走出曾經的陰影才是你現在該考慮的問題。”魯特也沉下心來說道。他已經意識到卡爾斯對埃爾特的重要性了。


  當下正是雪落城缺人的時刻。盡管城裏仍在晝夜趕工地實行堡壘計劃，大領主巴爾古夫也希望雪落城城市內居民少一些。畢竟每多一個人口，就意味著在異魔大舉入侵之後，雪落城就要多喂飽一張嘴。


  在今後的歲月中，養人口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巴爾古夫這個出色的政客是絕對不會做的。人民或許會給城市帶來產量，但在比較了成本之後，這種產量所能帶來的既得利益簡直少得可憐。


  特殊的情況當然也是存在的，有且隻有唯一的一種情況存在，那就是增加城市軍隊的人口。軍隊無疑是異魔入侵世界之後最強大的可分配資源，也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力量。而可以想象到的是，在今後與異魔的戰鬥中，軍隊會成為最大的消耗品，所以這些軍人將會是消耗最少做的最多的資源。


  沒錯，在末世當中，人力就是最寶貴的資源。


  埃爾特心想，如果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巴爾古夫，或許就連這個內心狠毒的政治家也會對埃爾特嗤之以鼻。這種將人類極端物化的做法，恐怕就連巴爾古夫也做不出來。


  “我已經給足了你機會，我的衛隊長也放了你一條生路。”埃爾特收回思緒，準備和卡爾斯做最後的攤牌，“我們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加入我。否則就死在這裏，當然了，你的部隊我不會讓他們做你的陪葬。我相信，在見到外界異魔入侵的慘狀以後，他們再也不想離開雪落城這座堅實的堡壘了。我說的沒錯吧，各位？”


  說到這裏，埃爾特抬起頭，饒有興致地看向遠處低垂著頭的守夜人部隊和塵光城精英衛隊。他們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這些戰士們在又一次見證自己領袖的失敗之後，士氣全無。而一支失去士氣的部隊能夠做的隻剩下一件事——無條件投降。


  卡爾斯最後歎了一口氣，然後將視線轉回到埃爾特，“看來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選擇了。”埃爾特笑著伸出了自己的手，與對方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血海深仇就在瞬間化解，二人握住手言和的那一刻，卡爾斯終於明白了埃爾特的苦心。他在埃爾特的眼中再次看到了那種堅毅，這種眼神和他在老法師臨死前見到的眼中閃過的最後的堅毅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