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獨自上路（二）

  人啊，就是這種奇怪的生物，明明是不安和膽小的，離別的時候，卻總要生出莫名的勇氣來，想要瀟灑的頭也不回的離開。


  天幕漸漸低了下來，冷風再一次劃過孫瑛的臉，孫瑛捂住臉頰，如此被風霜侵蝕下去，多嬌嫩的皮膚也禁不住如此摧殘，孫瑛開始懷念皇宮裏的生活了。這些日子以來，孫瑛回憶了許多事情，人行走於世，總會遇到很多事情，好事和壞事，也總能遇見許多人，好人和壞人，但最終都會離開，一切變化才是永恒。


  孫瑛從腰間掏出一塊青色帕子，遮住臉，徑直朝不遠處的一家客棧走去。“與其將這漫漫長路當做跋涉，不如當是一場遠行吧，一場窮遊也好。”孫瑛望著飄揚在風中的“三裏屯客棧”呢喃。


  啊——


  伴隨著孫瑛的叫聲，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轉過頭來，嗔道，“看著路！”孫瑛剛想還嘴，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在身後不遠處停下來，孫瑛轉過身看到來人慌忙退到客棧一邊的石柱子後。


  “夫人，客棧到了。”見轎子裏沒有動靜，男人吩咐身邊下人撩開馬車車簾，柔聲道，“嫻兒，你這又是何苦呢？”


  孫瑛趴在柱子上觀望了一陣，直到馬隊的人都進去客棧，才從柱子邊移開，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到個落腳的敵方，這下又得露宿街頭了。”


  剛走到街口，一陣風呼嘯而來，一個賣路邊小攤的老伯，一個趔趄，熱騰騰的饅頭屜子翻倒在地，一個饅頭滾到孫瑛腳下，孫瑛咽了一口口水。之前用珍珠換的錢已經所剩無幾，在這樣下午恐怕很難找到世民哥哥了，孫瑛自言自語的看著手心裏的幾個銅板。


  君子不食嗟來之食的道理，孫瑛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髒了的食物，孫瑛卻是不願意吃的，說時遲那時快，不待孫瑛繼續想要撿還是不撿，饅頭就被身邊衝上來的小乞丐搶走，自己還被撞了一個踉蹌。


  “喂！哪裏來的小乞丐這麽沒禮貌！”


  小乞丐也不管孫瑛，一大口咬下去，也不管饅頭皮兒髒不髒，孫瑛實在看不下去一把奪過饅頭，本是想要剝皮，卻被另一雙手搶去，一把塞進嘴裏，老乞丐鼓著腮幫子慢慢嚼著。


  孫瑛這才看到街角已經蹲了十幾個乞丐了，有的撿著了饅頭，有的沒有，但都惡狠狠的盯著饅頭鋪子，眼睛裏閃爍著奇怪的光芒，有一瞬間孫瑛覺得那眼神似乎是在祈求另一場大風，“這什麽世道啊？”孫瑛氣鼓鼓的自言自語。


  “老伯，您沒事吧！”孫瑛走到小攤邊上，問道，老人卻隻是搖搖頭。


  孫瑛把臉往老伯身邊湊去，悄聲說，“天不早了，您不收攤子回家嗎，您看這些乞丐都盯著您這饅頭呢。”


  誰知老伯卻笑了，“這世道便是如此，有些人不會遊泳又溺水了，你去救他們，他們反倒會拚命掙紮，踩著你想要浮出水麵，最終你們可能會一起淹死，即使你是個會遊泳的人。”


  大概是看孫瑛孤身一個小姑娘家在外遊蕩，作為長者總是有些忠告要嘮叨。


  “這個饅頭也髒了，我可以便宜賣給姑娘。”老頭從孫瑛手心拿過一個銅板，從蒸籠裏拿了一個幹淨的饅頭，和剛才在地上撿起的一個髒饅頭一起，用油紙包好，遞給孫瑛。


  饅頭的溫度順著指尖傳到孫瑛的心尖兒上，對老伯的話卻仍然是一知半解的，孫瑛走過剛才饅頭被自己搶走的小乞丐身邊，把那個髒饅頭遞給他，誰知小乞丐抓起饅頭就跑，還不帶孫瑛反應過來，旁邊一堆乞丐也開始站起身來，向自己伸開髒兮兮的爪子。


  孫瑛這才意識到老伯那句溺水的感慨，可無奈現在被乞丐團團圍住，一切都晚了，乞丐們不管不顧的在孫瑛身上摸索著，孫瑛害怕的大聲呼救，一邊把饅頭和唯一的幾顆碎珠子用力拋出去，才讓從乞丐的“圍攻”中解脫出來。


  老伯似乎沒看到一樣，在小攤邊上收拾著，孫瑛苦笑了一聲，又重新朝客棧奔去。


  吱——


  房門打開了，屋內有些昏暗，雖然事先已經在窗戶邊聽了很久，屋裏確實是沒人了，還是不由得讓人覺得寒顫。


  “有人嗎？”孫瑛小聲喚道。


  除了呼吸聲，沒有別的回應，孫瑛躡手躡腳走到床邊，一個褐色的包袱放在床榻上，孫瑛嘀咕道，“拿自己家的東西算不上偷吧，方正我會還給你的。”小心翼翼的打開，除了換洗的衣服，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孫瑛撅著嘴搖搖頭。


  “是夫人嗎？”門外傳來詢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