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銷聲匿跡
東方堡,一場雙喜臨門,一場喪事空降,偌大的潛山,空有鳥鳴盤旋,不見了往日的繁榮和匆忙。
從商都丘擇日夜兼程的趕路,利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方是攜著東方堡堡主的棺木回歸,東方堡的人,無論死在哪裏,無論男女,無論老少,都要請回到潛山來,至今,東方堡的紫竹陵墓,已是埋葬了一共118位先輩男女。
沒有喪鍾樂師吹奏歌頌,沒有大宴賓客大肆吊唁,連多餘的子孫都沒有,就將這場喪事顯得匆忙的辦完了,關上陵墓的大門,所有的人各自安靜的站著,直到二堡主的一聲令下,所有人才各自依依不舍的離去,唯獨留下東方堡相關的三個親緣再此憑吊。
對著雕琢華麗的石碑,對著一片陰翳的紫竹林,對著空曠的潛山,三人各自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一下這位轉眼瘦了許多的“老頑童。”
“你們也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父親-——。”
紫竹剛要上前詢問,金譽拉住她的手,迎上紫竹一對悲傷而擔憂的眸子,微微地搖頭,紫竹安靜的低頭,被她的姑姑握著手,又輕輕地勸了一句,“乖——”才依舊不放心的離開。
大哥,什麽都沒了,死了,就等於什麽都沒了,-——
一句沉吟之後,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從這位身材消瘦了許多的中年男子口中發出,他不是天生就會反思的,也不會天生就會替大哥分憂解難的,隻是,責任,他必須承擔,否則,這將要大亂的古滄,是容不下他們東方家的存在的!
時值三個月後,古滄各地風雲湧動,因為“三尊一聖”的瓦解,以及“三尊一聖”的信月被他們親自撕毀,所以,偌大的天下,需要一個王,哪怕是一城之主,也需要。
南疆,盟教伺機加速發展,十指似有伸到中楚十八州的跡象,種種不甘的舉動,表明了他的野心,要不是因為畏懼中楚二十萬騎兵和東方堡尾隨其後的實力,估計早已小心翼翼的滲透了,哪怕,與五行堂徹底鬧翻,也會伸出觸角。
華都丘擇,慕容府在慕容鳴澤的“懸壺濟世”仁義下,各地建立善堂,其實,是為了培育人才,暗地興兵,再加上“三富”謝元朗的幫助,更是將慕容府的機械兵器推廣到了古滄的各處,一時起,有慕容府家的地方,隻要被選中加入鑄鐵局,就能全家溫飽不愁。
不過,對於慕容家的一行一動,作為古滄的另一大勢力——玄天幫,又豈會輕易的放任不管,玄天幫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方法,竟和大通錢莊合作了起來,得到足夠的銀兩支持,也開始明目張膽的在華都招兵買馬,並將玄天幫的人員送到虛教學習修行之術。
與此,似乎最漠不關心的還是剩下的“兩尊一聖”,或許,真的是因為誓言而如此所作所為,或許是因為將所有的精力投放到九宮城的籌建裏去了,更者,是擁有十足的信心。
九宮城,一個新的修行聖地,也是古滄大陸不分種族差別,不分貧富貴賤,不分天賦高低的第一個修行棲息地。為此,虛教貢獻出了始祖們創立的五行台,蓬萊島奉上了優質的療傷草藥,沉煙洞補給了一位神秘的修行師,而東方堡,沒有出任何的奇珍異寶,隻是商襲,以個人名義包攬了全城修築九階城的全部費用。
此後有傳言,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一萬兩,打造了九公裏的九宮城,共建無處房屋,分別是行宮,丹塔,師閣,機械樓,術房,而且,到了第一個行宮開工後,古滄丘擇傳出了九宮城的內部建造圖,這下徹底掀起了古滄百姓的爭相談論,更是在四家公布告示為培育修行者而建後,引來大批的百姓蜂湧報名參加建造,因為,其中有一條就是,他們的子女可以參與第一批的考核錄用。
千雪湖,渺島。
“冰漠,你說如果歧那個孩子真的去找傾龍軒複仇的話,我們東方堡該不該出手?”
聽了雲飄頗有埋怨的話,風冰漠一臉溫和的睜開了雙眼,望著眼前才來幾天有些略顯焦慮的女子,收了繼續修煉的心思。
“雲兒,東方堡是振聲的畢生心血,他斷然不希望東方堡成為一個複仇的工具,可是,你是知道的,歧那個孩子隻要下了死心,絕對不會回頭,風之翼城的隆言回來了,都是些有仇必報的人,真的吃了虧的話,那用盡辦法對付東方堡也是必然的事情。”
思索著風冰漠的話,東方堡的名聲在外,女子也是點頭附和著。
“古滄大陸幾十年沒有個像樣的領導者,也該是時候找回自己的王了。”
“冰漠的意思也是覺得歧兒有望可以一搏。”
望了一眼這個陪伴了自己幾十年的女子,從十幾歲尚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到現在放在平常人家早為婆婆的女子,風冰漠有的隻是虧欠和內疚,不該這樣對待一個犧牲了半生年華的女子,自脫離守墓人身份的那刻,她已是下定了決心,要和身邊的這名女子廝守一生。
“雲兒,古滄大陸如今各路人馬懷揣雄心壯誌,大有一展身手的時刻,南有南疆五行堂,都成有玄天幫和慕容府,北有僵城百花穀和北漠狼王城,另外,還有各大陸虎視眈眈,古滄大陸的帝王,這是個極富誘惑力的地位,誰也不會輕言放棄。”
“其實,帝王之位,不要也可。”
未曾想到此刻已是占據自己心聲的愛人會如此之說,想來她以前是好勝的性格,看來此番經曆如此事情,也是入了一個境界的。
“雲兒,與你說一件事。”
端見向來溫和的風冰漠此刻雙眼柔和,更是眼藏興奮,想著此刻二人又是如此的近距離,雲飄不禁臉上泛起一層紅暈,至今,和風冰漠一起不過三次,適才這樣被對方摟在懷內的曖昧時刻,不曾有過。
“雲兒,我們要在一起,一生一世,好嗎?”
女子淚水滑落兩旁,這句話就連夢中也未曾出現過,等了二十多年,原本以為還會以這樣的身份陪伴著她,不想竟然會說出來要“一生一世”,這是夢嗎?
“雲兒,是我辜負了你這麽多年,除了有纖織的原因存在,還有我是個守墓人的身份。”
女子小了哭泣的勢頭,認真的抬起頭,注視著風冰漠的臉龐,風冰漠憐惜的微笑,用水色的衣袖將女子的淚水拭去,淡綠色的袖口潮濕了一小片。
“我的祖輩和幽族有個生死約定,——”
幽族,曾經是這個大陸上最驕傲的一個名族,承襲自然的力量,擁有強大的靈魂力,也是唯一能夠自然的預知未來變化的族群,並且不會改變和破壞其他族群的人類,不像所謂的修靈師,除了摧毀影響未來的關鍵人和物,就再也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了,而通靈使不同,可以通過修行在不傷害任何人和事物的情況下扭轉未來的事情,同時可以維持和修補因修靈師的違自然力量而造成的不當後果,歧,若是未來的帝王者,想必在骨峰玄石出世的時候已經遭受到撞擊了。
“冰漠,那歧不會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吧?”
“這個倒可以放心,一般的話,像歧是個中級修行者,是能抵抗得住的,若是再有的話,怕是要出問題的。”
“什麽問題,冰漠?”
“心魔生。”
“不會的。”
懷中的女子聲音微微的顫抖,如今的東方堡雖是威名未落,可是自從大哥離世,遠遠沒有以前呼風喚雨的名聲了,若不是看在東方堡幾十年基業和古主的身上,想必已是昨日黃花了。
這點,虛教就是最好的證明,自從“三尊一聖”自行解體,加上前後死了前任掌教和代掌教,外界幾乎否認了虛教的地位,好在一仙聖人心胸開闊,否則,怕是忍受不了的。
自修行者出,以實力為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歌風頌德,全是用在了贏者身上。
“三尊一聖”相生相惜,一家有難,自當三家支援,九宮城的建立,可謂是最好的佐證,九宮城籌建消息一旦散播出去,古滄百姓修行者,紛紛拾起舊情,投桃報李,這是喜照,也是悲哀之處!
“放心,能準確的預測未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更何況,歧去了西鮫之後,恐怕修行是要超過莫離的。”
“莫離現在是五階修行者,如果是真,歧孩兒到了六階修行者了,這樣的修行,放眼整個大陸,也是沒有幾人能出其右的。”
“嗬嗬,自然,現在該是放心了吧。”
感受到愛戀了多年的人呼在耳邊的熱氣,雲飄臉色層層染上紅綃,隻是埋首風冰漠的胸口,羞得開不了口,也不敢直視愛人的眼睛,任由著愛人抱著。
“二師妹,你還愛著她的,聽師姐一句,會東方堡尋她吧。”
“大師姐,你知道的,莫離說話,向來-——不會食言。”
去風之翼城的路途遙遠難行,兩位師姐妹相伴途中,說話閑聊,能夠解去一路行程帶來的寂寞。
“二師妹,你的性子,-——真的是勸不動的。”
一句惆悵,大師姐風雪柔端坐裝飾頗為用心的寬敞馬車內,回憶起了當初的莫離,想來,那時莫離不過十六歲,卻是倔強的令那個優秀的修行者百般無奈。最後,不得不做了外人從來不曾了解過的,風之翼城神秘的大祭司,一個古滄人,想想是多麽的不容易,或許,是風之翼城的人裏,再也比不過的優秀。
“大師姐,-——已經到了風之翼城的地界了,我想上天涯。”
哦?是要去解除當年的心結嗎?聽莫離的話,有些許的鬆動了,不過,說到天涯,她有種隔了幾世都沒見過秀公子的感覺了,要不是答應過姨夫準時回去,雪柔也想去看看她。
“莫離小心,過去許久的事情,不要阻了你的愛情。”
大師姐很少稱呼自己乳名,如今突然說出來,讓聞人莫離愣了愣,然後點頭,掀開了珠簾離開了,三月份的天氣,風之翼城還是異常的寒冷,因為珠簾掀開而帶來的一股寒氣,讓風雪柔不經意打了一個哈欠,“哈秋”!
真好,莫離也許看開了,不是嗎?可是,她的心突然多出了一些憑空生就的焦慮,忽而,她又想起了那張交織著邪魅與剛毅,驕傲與悲傷的臉頰,一雙憂鬱的碧眼藍眸,讓風雪柔握緊了雪衣的繡角,摸著有些磨手的花雪葉水雲刺繡,一雙眼睛,出現了疑惑,還有極力遮掩的焦慮。
她怎麽會想起她?東方歧,怎麽會!那個直到見到她,聽到她的名字,才確認過真實存在的人,完全符合師父所預言的,桃花劫,終究是躲不掉的嗎?
還記得,一年前的那場丘擇之爭嗎?
爭的是雲荒大陸歐陽家族的下一任族長歐陽鰩,死的是古滄大陸東方堡的堡主,莫名其妙失蹤的是東方堡的少堡主,自始自終沉默的是歐陽家族,而最終的贏家卻是一名來無影去無蹤的黑袍男子,至於要問誰輸了呢?誰也不能說清楚!可是,她當作一個毫無利益可得的局外人,輸了。
一年前,西鮫大陸水兵大元帥柔輕追傾龍軒至風之翼城邊境黒木廊,本是和亞凰與傾龍軒和王子夜兩相交手不分伯仲的,卻因為風之翼城突然出現的中年男子,趁其不備將其打傷致殘,要不是因為五行堂丁克生前來幫助脫困,想必兩人都會落敗風之翼城。
一名是西鮫的三大龍凰鮫之一亞凰,一名是西鮫大陸的水兵元帥,風之翼城竟然下狠手,令三人狼狽離開,這仇讓西鮫子民不得不暗暗的藏在心中,也不得不將所有的怒火發泄到了柔輕身上。
更重要的是,西鮫兩位護法長老妙水和寒蟬上門論道無功而返,被風之翼城新攀上權利登峰的隆嚴驅逐出境。
那名打傷水兵元帥的隆嚴在三個月後舉國歡慶,以五千年前的先祖身份,在王子夜和傾龍軒的確定下,當上了風之翼城的新一任國主,風之翼城逢遭此變,令雲荒首先感到了危機,以致於風之翼城飛來的邀請帖,被雲荒國主推掉了。
西鮫大護法長老在新任國主舉行大典的時候,帶著一萬水兵空降風之翼城,撕毀了邀請貼,當場宣布西鮫大陸和風之翼城至此不再相交的消息,兩個最是強勁的大陸成了死敵,在外人看來,這才是輸家。
然而,在這個五行修行為尊的的世界,沒有永遠的輸家,亦沒有絕對的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