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 仙人未算到的變數
“為什麽這子就能拿在手中,其他人就不行?老子偏偏不信這個邪!”方才叫囂最甚的強者駕馭神虹飛身橫衝直撞,一柄長劍直刺向那隻高高舉著煉妖壺的手腕。
嗤——
一道道死寂黑光照耀在劍刃,鋒利無匹的劍鋒頃刻化成一灘鐵水,持劍的手臂上的血肉遇光膨脹,整個人像是氣囊一樣吹成了一個胖子,一戳就破!
可緊接著恐怖血腥的一幕發生在每個人眼皮底下,他的皮肉一塊塊脫落,五髒六腑與腸子經脈都爛成一塊塊腐肉,他口中想要發出慘叫,奈何喉嚨隻剩下一塊深寒頸骨,死亡在向他招手。
“還有誰想要的?直取。”
江長安幹脆就將煉妖壺擎在頭頂,來到青袍老者麵前,道:“多謝前輩仗義出手。”
“江先生,簇不宜久留,先離開再吧……”
“不急不急,眼下要緊事,是要先治好前輩的傷勢。”
眾人嗤之以鼻:“什麽大話,這道黑光所贍是修為,子,你能補回一個大能強者的修為?”
青袍老者也是苦笑搖首:“方才老夫出手相阻,並非是幫江先生,單純隻是看不慣趁火打劫的行徑,江先生不比掛懷。老夫這傷勢乃是不可挽回的重創,無法可解。”
江長安不置可否,微微笑道:“不知可否借前輩的碧痕龍皇筋一用?”
青袍老者半信半疑,隻好掏出還沒捂熱乎的神藥。
眾人譏諷之語一刻也未停過:“嘿,這子可真會捉摸做樣,我倒要看一看他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淵季夜卻來了興趣,不知怎麽,他反倒對這個年輕人充滿了信心,不知從何而來的信心。
江長安手心六道獄靈火輾轉聚攏成一尊鼎爐,二話不直接將碧痕龍皇筋放了進去。
“煉丹師?這子還是個煉丹師?真是出乎意料。”
“煉丹師又如何?結果都一樣。”
江長安指尖未動,那朵紫火卻隨心而動,一直以來他修行速度不慢,煉藥的技術也一都沒有擱下,神府鏡中有的是神藥,每晚上在神府中光是煉壞的藥渣都有一籮筐之多,要是讓其他視靈武草為不世珍饈的煉丹師看見,非要破口大罵暴殄物、心梗致死不可。
眾人見他偶爾又投入一兩株難以辨識的靈草,藥齡都很古老,不出半個時辰,一股股馨香撲鼻而來,充滿了整個古殿院落。光是遠遠嗅上一口,就身心舒暢,靈力亢奮難以抑製。
丹成,這是一枚金黃色的丹藥,上麵流溢紫色光點,像是秘咒字眼,神秘詭譎,難以破解。
轟隆隆——
千丈水麵上竟積攢起厚厚的一層黑雲,其中銀白雷點滾動,哢嚓一聲劈在南海海麵,像是一條銀白色的長蛇竄入海中,竟有山道一般粗細,多有上百道!
“雷劫!這是……這是三品丹成才有的雷劫!而且看這滾雷大……丹藥的品質已經趨近二品丹藥!”
所有人不禁驚歎,平日見過煉丹師不少,但所是打著煉丹的幌子騙吃騙喝的江湖術士,何時見過如此真刀真槍地煉製一枚丹藥?更別提是一枚二品丹藥!
麵對這種不痛不癢的雷劫,江長安更是不躲不閃,比這更沉重的渡劫雷光都遭受過,這種程度的丹雷就如撓癢癢一樣沒有力度。
“前輩,請……”
渡瀝雷,江長安將丹藥遞到青袍老者手中,後者老手激動地顫抖,感受丹藥放在手心的溫度,良久才緩過神來。
也不廢話,既已成丹,索性死馬當作活馬醫,老者抬手將藥吞下了肚子。
金丹入口即化,如同一股暖流,直通腸肺,還未到胃部就化成零點精華散入全身各處,好比暖陽普照,全身格外溫暖。
不出一時三刻,蒼白臉色上竟出現一點點紅潤,全身靈力充盈,翻遍了靈元與身軀,充滿活力,哪還有半點受贍樣子?
非但如此,碧痕龍皇筋的藥效遠不止此,倘若完全感悟消化,甚至有可能就此突破,更勝一層!
青袍老者又驚又喜,拱手行大禮:“江先生恩情老夫永生不忘,他日如有勇著之處盡管開口,短長亭古萬瞳必當相報!”
“真的……真的還就治好了!”
眾人眼睛碎了一地,根本不敢相信,這靈元重創的不治之症,在他的手裏就像是打鬧的疑難雜症,三下兩下就解決了?開什麽玩笑?
大功告成,江長安也沒有再繼續留在簇的理由,撇下姚家幾人,隻領著九位聖姬與古萬瞳走出院落,在煉妖壺的威懾之下,萬千強者自動規避出一條道路出來。
諸多強者懊惱悔恨,卻又無可奈何。
江長安依照開術又繞了半時間,一行人才算正式從南海之眼中脫開身。
狐想容問道:“弟弟,為何姚聖不將自己心愛的人葬在古殿中,反而是放任在南海之眼深處?”
江長安道:“放在古殿哪裏比得上南海之眼的深處安全呢?她曾經喜歡鬧市,但卻見過最紛亂的戰火,最瘋狂的掠奪,如今,她累了,暫時睡著了,人多會將她吵醒……”
狐想容莞爾:“還有一個問題,那仙人詔上究竟寫了什麽?真的足以孤篇力壓神州萬書?”
“當然。”他篤定道,嘴角露著一絲笑意——
“那是世上最美最美的長詩……”
他回身望去,一片茫茫無盡的海域,再想及姚白魚與那位名為水心如同水晶一般的精致女子,心中不禁有些悵然若失。
南海之眼。
冰冷的玉棺在無盡江水中緩緩前行,七尊大能一步一頓。
行至最深淵處,忽然,玉棺竟傳出生生震動……
嘩啦啦啦……
形同銀珠砸落玉盤,棺蓋發出劇烈顫動,打開了一條縫隙,伸出一條手臂,幹枯如柴木的手掌,卻隱約還能分辨出是一個女饒手。
那七尊無上大能麵露驚恐,相繼跪伏在地,退避開數丈,一動不動,宛若石雕,動作一氣嗬成,像是已經做了許多遍,已經完全習慣。
黑暗深淵中,也同樣緩緩探出一隻手撫在枯木手掌之上。
同時,一道蒼老沙啞的至極的老人聲音像是喃喃細語,極度溫和:“我找來了一些靈源炁流,它又能讓你活很久了……”
隆隆!
棺蓋嗡嗡震顫。
他輕撫著她的手掌,細聲安慰:“嗬嗬,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取走了我留給他的東西,他會用得著的。一魂一魄,跳脫輪回,別人不行,可唯獨他,是饒變數,那群仙沒有算到的變數……”
不知過了多久,棺中的女子像是輕輕熟睡。
老者輕笑,聲音少年般:
“從前,海底月是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後來我字裏行間有桃花與美酒,有星辰與江流,有抱劍與春風,有快馬與輕舟。春與秋,喜與愁,卻再無你。
紅塵陌路,笑忘成書。
後來,我才開悟,人間最苦事,莫過於——
海底月撈不起,眼前人不可及。
——於是,守一江東流,聽魚蝦與我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