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長生丹
老者笑道:“四公子極為清楚一點:就算是得了諸多法器又如何?提升實力最好、最穩妥的方式便是修習自身境界,至寶能被他人搶奪,但是一身實力無論如何也是奪不走的,江四公子好算計……”
江長安笑道:“爺爺常教子,人生處世,貪為奸,大貪為雄!貪如淺嚐輒止,投鼠忌器,畏手畏腳;大貪則貪得無厭,水滿則溢,過猶不及。時候就常聽他老人家嘮叨收手比貪更重要,唯有心中有溝壑,進退有方寸,才可稱奸雄!”
“嗯,這倒像是那糟老頭的話,你子真是將這老頭子奸詐的一點學得半分不留,全都偷了過來,嗬嗬……”
豈料江長安微微一笑:“可在下不想做奸雄。”
“哦?”甲人兵道。
江長安道:“在下不貪,一點都不貪。”
他的笑容就像春風,任何一個不相識的人看到都會相信這句話是實話,唯有陸清寒不信。
甲人兵目露讚賞,像極了看著的是自己的弟子:“不貪,即是貪!不爭極為大爭!好!四公子慧根不弱江釋空那老家夥年輕的時候!”
陸清寒則暗暗翻了白眼,能提出‘米他媽是誰’這個問題的人,慧根,非人!
甲人兵道:“四公子,所有的事情你都猜對了。”
江長安道:“但還有一件事我沒有猜到,也不可能猜到——前輩從墓塚中帶走的東西究竟是什麽?又為何二十年後還需要還回來?”
“四公子錯了,老夫並非是來歸還至寶,而是以命謝罪。”
兩人頓時一驚:“為何?”
他坦然一笑,抬手揮袍,隻見墓棺棺蓋砰得一聲直接翻開豎在牆根,江長安放眼看去棺中腐屍,呼吸一滯——
白骨!森寒的白骨!
江長安失聲道:“強者自身遺留的道蘊與靈力能夠保證自身屍身死後數萬年不滅,怎麽會腐壞!偃君的屍身怎麽會腐壞?”
精通木甲術的偃君更不可能缺少防止屍身消失的實力,除非……
江長安大驚:“前輩取了偃君遺留的道蘊!”
人死後,三魂六魄散出,但身體中依舊會殘留淡淡靈力道蘊,實力越是強勁的強者殘留也就越多,更不用萬年之前的時代靈力本就充盈純粹,遺留下來的道蘊非但能夠在地底墓塚密封上萬年,還能保證屍身不腐不滅。
——可眼前棺木中躺著的隻剩下一具白骨!
誰知甲人兵淡淡道:“不隻有道蘊,還
有靈力、骨髓、經絡、銘文……”
甲人兵每一種,江長安與陸清寒的心尖便一齊顫抖一下,他總算明白老者為何要以死謝罪了。現今棺木中擺放著的,僅剩的白骨都成了一具空殼,再經不起半點折騰。
陸清寒難以置信問道:“前輩為什麽要這麽做?”
“製丹!”江長安已然猜到了目的。
“製丹?”
江長安道:“《丹經》中有記‘造至虛極靜篤,命魂一息,即是真機。命息由陽生而采,采而歸爐,此是調藥。後以氣動逼真息攝歸本爐,用武火鍛煉;一動一煉,氣滿則真種自見。此中有二候:氣動一候,積氣產真種一候。又有六候:藥產一候,封爐一候,升一候,降一候,沐浴二候。此是丹成!’”
陸清寒激動道:“以人命息為藥引,這是什麽丹藥?”
江長安語氣凝重:“長生丹——”
“長生丹!”陸清寒愕然,心中五味陳雜,“以人命本源續命取名‘長生’?嗬嗬,真是好名字……”
江長安苦笑:“前輩二十年前是想要救一個饒命,恰時尋到了百將窟,見到祖師偃君墓塚喜不自勝,隻因傳人息命魂的實力越強橫,這作用也就越大。可我不明白,百將窟棺木上百座,為何前輩偏偏要犯了欺師滅祖的罪名,挑選了偃君的命息製丹?恕在下直言,這不亞於是自掘自家的祖墳。”
甲人兵表情欣然,根本沒有半點愧疚,那一刻他鼓凸出的眸子中湧現出一股狂熱的崇敬,仿佛自己做的事情神聖至極:“因為其他強者的屍身煉製的藥,配不上我要救的那個人。”
江長安與陸清寒都被這個理由瞬間噎住,啞口無言。
陸清寒緩緩開口問道:“為了一個饒性命欺師滅祖,值得嗎……”
甲人兵慘然一笑:“姑娘,問出‘值不值’三字足見你還涉世未深,當你在一件事麵前衡量值與不值的時候,就證明了你尚有選擇的餘地。等到某你眼睜睜看著最重要的人要永遠離你而去的時候,你別無選擇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世上從沒有值與不值,隻有你願不願以去做!。”
長生丹隻是個傳,但他沒有選擇。
陸清寒呆呆地出神,還在老者的話中沉思——別無選擇的時候?自己會有那個時候嗎?
甲人兵微微抬頭,袖袍中遮住的兩指就要動——他已做好了赴死贖罪的準備!
江長安猛地喝止:“前輩想死?”
老者沒有答話,江長安道:“
老前輩是一死了知,但偃君的屍身棲息之地卻因你而不得安寧,這真是前輩想要看到的嗎?”
“前輩就沒有想做卻還沒有做的事情麽?”
“前輩可有弟子?前輩一死,偃君座下木甲一脈豈不是斷絕?方才進墓時前輩承擔不起開一脈斷絕的罵名,那承擔得起偃君一脈斷絕的罵名嗎?前輩若是想死,最起碼也要等到找尋到一位弟子將一身學識予以傳授,我想這才是對祖師偃君的謝罪。而後前輩是死是活,全由自身評斷!”
提及傳授木甲學識,甲人兵微微動容,手中動作一滯。正在做這時,洞中轟隆隆作響,一聲聲妖獸嘶吼自東方妖國境深處神秘的穎水澗再次傳來……
咕隆隆整個洞窟地穴都被撼動,地動山搖!
陸清寒驟然一驚,“這裏要塌了!要快離開!”
洞窟中已經亂作一團。
“要……要塌了!公主,還是趕快離開吧……”
淩浣目光死死凝望著機關獸守候的洞口,咬牙切齒,怒道:“這種死法真是便宜了他!撤退!”
甲第道盟早在震動伊始就已離開,霎時也來不及跨過長長的甬道,上百道靈光徑直衝而起,破開千丈土壤,紛紛逃離這片區域。
黃龍道長身受重傷,甲第道盟暫時不會再繼續深入,而其他懷著渾水摸魚心態的烏合之眾也隻有望洋興歎的份兒,不得不原路折回,休整之後準備下一次機會。
也有的人自認實力不虛,徑直跨過了裂縫分隔開的兩片區域,徑直深入,誓要找到穎水澗,但進去的人沒有一個活著走出來,生死未卜。
……
不知不覺,色深夜,月輝如水,傾瀉而下,素淡朦朧,寧靜祥和。
砰得一聲炸響,陸清寒攙帶著江長安從地底禦虹飛出,之後又一道黑影飛出,正是年逾甲子的甲人兵。
江長安抹了把額前冷汗,笑道:“方才前輩相死,如今怕是今日想死也不能死了。洞窟倒塌被封,如今亂成了一鍋粥,前輩要是想死隻能等他日了。”
甲人兵惶然醒悟過來,苦笑道:“是你動的手腳?難道那青玉梧桐不僅是十二都陣的陣眼……”
江長安道:“青玉梧桐自然僅僅隻是陣眼,但在下破陣的時候多撩撥了一下洞窟的山石根基,本來是為逃跑做準備的,如今也是恰好救了前輩一命,一舉兩得。”
陸清寒望著這個將一切都算得精準的年輕男人,心中越來越多的震撼後隻剩下了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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