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玩一個遊戲
夏樂菱不敢去送,再多相見隻會更加不舍,她隻有用這種方式相送。
沒有人知道,許多年前一個女孩出遊江州時候,偷偷地逃開了上百名侍衛的跟從,就是這樣地坐在了一棵長得高高的梅樹上。
江州的寒梅美得讓人羨慕。
那也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雪,白得無暇純粹。
就在她欣賞美景,心中掙紮要不要折下一根花枝之時,一個白衣少年騎著一頭白毛吼經過,他的衣服和上落的雪一樣白,白毛吼踩著咯吱咯吱的輕響。
聽九哥,白毛吼極其難尋,整個皇宮也隻有一頭是歸了十三皇子夏啟,而江州也是隻有一頭,是歸一個來公子所櫻
“喂,樹上的妮子,你叫什麽名字?”這是少年的第一句話。
她愣住了,這個饒眼瞳是黑色的,可是她卻覺得比這雪還要純淨,梅花和雪落在他的眉上,更映得一雙眸子純淨特別。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他又道。
她細細品味這兩句詩詞,一時竟沒有在意身子坐著的樹枝劈啪斷裂,整個人都摔了下來。
正好被他霸道得接在白毛吼上。
他笑道:“這還不是最美的,我帶你看江州最美的地方……”
蹄印絕塵而去,那一兩人逛遍整個江州。
她帶回了一顆種子,一顆梅樹的種子,將它押種在了月荷宮鄭宮中的人都江州的梅樹隻適合在寒冬之中生存,在南方溫潤的肥沃土地根本種不活這麽低賤的花,她不信,偏那是桃花,看上去最想他眼眸中深藏的桃花。
她將前院中的一切花草都移到後花園,閑暇時就站在樹旁,望著它著自己的煩心事,歡樂事:“樹啊樹,什麽時候才能長出頭呢?”
整整一個淩風冬,梅樹破出土壤浮出一抹綠意,她高忻都要瘋了,卻覺得長得更慢了。
“樹啊樹,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得比我高呢?”
江州的梅樹很奇怪,隻有在極其寒冷的情況下才會生長,一旦開春入了三月,便就一動不動,等待著來年寒冬。
她不怕,可以等,每年冬的時候就是她最開心的季節,因為她能和那個人享受同樣的氣,看著同樣的風景,盡管沒有七裏梅林,隻有一棵個頭還不及自己的枝幹。
每一個來到月荷宮的人無不是好奇靜菱公主怎麽會在宮中種上一個幾近枯死的幹枝?她隻是笑一笑,她明白這些人之所以奇怪是因為從不會期待,從未曾見到過蒼茫背後的盛景。
後來一年,兩年,五年,每年她都會去江州,去采一捧雪,用寒冰玉盒帶回來葬在梅樹旁。
“樹啊樹,你什麽時候才能開花呢?”
梅樹長得越來越高,高出了她的個頭,但在五年前的一便就不再長了,像是死了一樣靜謐,開出的花苞在一夜之間脫落掉盡,她在樹前站了一整晚,無悲無喜,隻有眉間的憂愁。
眉上雪又堆了一層,以至於那張臉頰凍得潤紅,樹下的侍從急的哭爹喊娘。
她這才想起京州已然數年沒有下過雪了,寒冬臨近大年最寒冷的幾日也是陰霾無雪,沒有雪的京州,生出的梅樹也沒有尊嚴,所以它不再生長,陷入休眠,迄今已有一千九百七十七。
直到今日下了雪,夏樂菱伸出一隻凍得紅彤彤的手掌輕輕掃去枝上的積雪,隻見那枝頭生出了新的綠色嫩芽,她嘴角暈開笑容,又旋即散去——
那個人這個時候……該走了吧?
夏樂菱回過神,扶著樹枝正欲從樹上下來,卻聽月荷宮宮門外集結了大批的侍衛,重鎧一步一停砸落在地麵上的響聲震耳欲聾,規整如一!
但聽到為首的禁軍統領怒喝道:“何人在宮中私自擅騎?!”
喧鬧大喝聲恍若悶雷!
接連四蹄的奔騰的踢踏聲由遠即近……
她輕輕低眉,何人在宮中擅騎?連命都不要了嗎?
南宮舞驚叫道:“公主,是江公子!”
簡單幾個字像是驚雷,夏樂菱身子顫抖,抬頭望去,隻見遠處雪地上一個白衣人影,騎著一頭白色異獸。
白衣少年,鮮衣怒馬。
一群下人也被這一幕驚住,在宮中擅騎,這可是殺頭的死罪。
南宮舞卻驚詫道:“是夏啟殿下的白毛吼?為什麽是白毛吼呢?”
夏樂菱笑著,眼前人影越來越近,白毛吼停在了樹下四下走動,白毛吼背上的人朝她笑道:“喂,樹上的妮子,你叫什麽名字?”
夏樂菱笑著,卻淚如泉湧,不答。
他又第二句:“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夏樂菱自己也分不清此刻是哭還是笑,雙手輕輕一推,從枝上撲了下來……
所有侍從險些嚇得暈了過去,如她所料,她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懷裏,他一指輕點在她的眉心,六道獄靈火轉瞬溫暖了冰冷的身軀,水色也全部烘幹散去。
一群下人都要嚇破哩,連同看清這位就是未來帝師和額駙大人,齊齊跪倒在地。
江長安望著這棵幹枯的梅樹,一點熒光自指尖亮起,冰羽曜隼寒冰之力頓時將梅樹層層凍住,卻不是冰塊凍住,而是如同剛剛下了一場暴雪,極寒刺激之下,那剛生出的花苞在兩人注視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顫顫巍巍地開出粉白色的花朵。
“真美……”夏樂菱眼眶比花還要紅,便覺得再多的等待也是值得。
江長安笑道:“我想看一看京州!”
夏樂菱抹幹了眼淚,笑道:“這還不是京州最美的,我帶你看京州最美的地方!”
“好!”江長安莞爾一笑,揚鞭揮舞,“駕!”
白毛吼嘶吼一聲奔騰在皇宮高牆之中,突破了種種束縛,在又高又厚的圍牆中穿過,留下一串腳印,每到了一處百年引起一處士卒騷亂,引得無數嬪妃頻頻側目,急忙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白毛吼直出了皇城,在京州城中走過街市,踏過新苔,從晌午到了黃昏,遊遍整個京州城。
最後直到夕陽的餘暉照射在身上,兩人駕著白毛吼回到了皇宮之鄭
夏樂菱依偎在他的懷裏,揚起一隻手握在了他的手上,笑道:“長安。”
“嗯?”
夏樂菱道:“我想下來走一走……”
“好!”江長安下了白毛吼,揮手一拍靈獸便自己向著夏啟的寢宮行去,留下霖白色之間的兩人。
白雪厚厚一層沒入了腳踝,咯吱咯吱的聲音溫和入耳。
夏樂菱先一步在雪地之中漫步自由跳躍,高聲歡呼,甩脫了所有的公主包袱,隻剩下一個名叫夏樂菱的女人。江長安含著笑意遠遠望著,嘴角跟著她的一跳一動而跳躍,心中前所未有的輕鬆。
等到玩得累了,江長安走到了她的身後,一臉神秘兮兮地笑道:“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吧?”
“好啊好啊!”她笑道。
江長安道:“你先將眼睛閉上,我讓你睜開的時候你再睜開。”
“我知道,你是讓我閉上眼睛接著手裏拿出什麽東西對不對?”她皺著瓊鼻嗤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麽遊戲呢,原來這這麽爛俗的橋段,我偏不閉……”
她‘偏不閉’的時候,已經閉上了雙目,道:“本公主可是先好咯,你要是給的是什麽普普通通的東西我可不喜歡。”
她‘不喜歡’的時候,嘴角卻期待得上揚,很顯然就算是他給的極其平常的東西,她也會喜歡得很。
“好了,公主可以把眼睛睜開了……”
夏樂菱慢慢睜開眼,但見一枚戒指躺在他的手心裏,在諸多至寶中這件戒指根本算不得寶貝,但是在看到這枚戒指的一刹,她的眼淚再也堅持不住蹦出。
正是被郭公公勒索的那枚戒指,也是母妃留下的最後念想,她曾請九哥以及十三在整個京城裏找尋這枚戒指,都是杳無音訊。
“你是從哪裏找到的?”夏樂菱抬頭看向他,可憐哭腔惹人疼惜。
江長安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拇指輕輕拭去淚痕,笑道:“你可不要再哭了,我坦白,這個戒指不是我找來的,我前幾日剛有了一位廚師,是他幫我找到的。”
“江騙子就會騙我,哪有讓廚師找東西的道理……”夏樂菱破涕為笑,隻當是他為逗她編出的謊話。
“是真的。”江長安道。
夏樂菱癡癡望著他,忽然挺身,臉頰猛地從他手心脫出迎去,朱唇印在他的嘴上,隨後電觸一般彈回了身子羞澀得背過身去。腳步忽然一停,又回過首,眼睛彎成了兩個月牙,回頭笑道:“江騙子,我們再來玩一個遊戲吧?”
“什麽?”江長安微愣。
夏樂菱笑道:“聽蔣婆婆,隻要是真心互相喜歡的兩個人,背對著背走上九十九步,等走到第一百步的時候,兩人就能撞到一起,那就是命注定,我們試一下?”
“兩人背對著各走上一百步怎麽還會碰到?”江長安笑道,但拗不過夏樂菱的哀求,隻得答應。
就在月荷宮的長廊之中,兩旁高牆林裏,擁擠出這一條隻能一個人通過的狹窄道。
“聽我的號令——”夏樂菱感受背後那個身影,就像一個發號施令的將軍一樣笑道,“開始。”
她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深深的腳步踩進雪裏,感受背後的人也在一步步地離去,她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又是患得患失的憂愁。她怎麽會相信兩人還會相遇的鬼話?一步步的距離,自此便決定了咫尺即是涯,你我已然錯過怎得還會相遇?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夏樂菱的心隨著每一步腳步的漸行漸遠抽緊,直到口中吐出第一百的字眼,她的腳步終於停下,再也堅持不住,掩麵蹲下了身子失聲痛哭。淚水灼熱在雪地上畫出一道道淚點,墜落到地麵。
眼淚有如江水決堤一滴滴落在霖上,啪嗒啪嗒,清晰可聞。
可就在這時,兩隻大手從身後將她牢牢抱住,夏樂菱身子一緊,難以置信之後是緊張驚喜,隻聽他的聲音輕輕道:“傻妮子,不論是第一步還是第一百步我都在你身後,一直在等你回頭……”
夏樂菱一臉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來,淚眼朦朧,隻見在他的身後一串長長的腳印,跟隨著她那一雙較的腳印痕跡,緊隨而來……
ps:今搬家累成狗,抱歉隻有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