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章 真仙自裁了
江長安大驚失色,麵色變得煞白,急忙轉身看去,果真,極具美態的身影完全消失了,無影無蹤。
突然之間,無聲無形,那道身影已然飄然而至三丈外,距離江長安隻剩幾步距離。
她的模樣並不老,雙目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淡漠,那種淡漠混若死寂,靜的令人心慌。
這種眼神江長安隻在和尚佛衣與安仙子的臉上見到過,曆盡千帆,洗淨鉛華,身在紅塵,不入俗流。
最可怖的是她身上所流露出的陣陣威勢,江長安自小所見強者便無數,不用說府中漁常客、章雲芝這等神榜之上赫赫有名的聖人級別怪物,光是神榜前十名江府便收攏過半,還曾真正親眼所見實力最強悍的莫過於書聖章雲芝以及安仙子。可是眼前老嫗流露的氣息比之二人竟分毫不差,平分秋色。
她站在那裏,就讓人主動認為她掌握了乾坤道法,無上玄妙環繞周身,世間一切都在彈指。
“小子,別怪本尊沒有提心過你,趁著還能呼吸,趕緊轉身就跑,有多遠跑多遠,最好往西邊那棵生長蔥鬱的古樹下跑!躲到樹下陰影之中,不要暴露在陽光下!”
江長安:“西方古樹?為何?難道說尚有生機?”
墨滄:“不是,這樣能臭的慢一點。”
江長安:“……”
的確,麵對這樣的強者就連最基本逃脫的機會都不存在,甚至連讓自己死的涼快的權力都是極度的奢侈。
便在這時,境外梵天古洞中傳來一陣陣叫囂殺伐的聲音,又有一對新趕來的人馬順著開天師留下的道路追趕而來,這些人萬全利益熏心,為了防止也有後來者居上,還不忘將後路完全封堵住,即便自己沒有一點退路,也不能讓他人得到至寶。
看到這位老嫗之後,所有人的眼光不禁發著閃光:“仙寶!”
老嫗一聲錦衣綾羅,珠絲綢緞,所佩戴的首飾沒有一件不是古老遺留的至寶,還以為這是哪家前來探索的強者,根本看不清尊容。
“這至寶老夫要了!”
“屁話!老子先看到的,誰敢搶?!”
嘶聲裂肺的吼叫廝殺不絕於耳,他們各有乾坤神法,仙道奇術,駕馭異獸奇襲而來,各色各樣的神光爆射而出,直向女子打去,隻有極個別的強者瞧出了端倪,遠遠觀望,打起警惕,未曾上前
。
老嫗眼眸絲毫沒有波動,那張仿佛早已石化的嘴唇緩緩張開,吐出一道沙啞的嗓音:
“罜。”
這是沒人聽得懂的古老字符。
老嫗方圓十裏,空氣中每一粒細塵都停頓在半空,時空與時間都定格,每一粒細塵都是一柄利刃,殺人無形。
噗噗噗……
數百名疾馳而來的修行者身體連同肌膚骨頭突然變成嬰孩大,滾落在地哇哇苦寒,又突然變成一個滿頭白發的耄耋老翁,牙齒掉的精光,接著又變成嬰孩……如此反複了數十次,轟隆暴響!肉身再禁不起這樣的折騰爆碎開,鮮血根本來不及濺出就化成點點煙塵,就連慘叫都沒有叫出一聲,碎成了碎屑。
“不好!”作壁上觀的一位大能強者出手,彈出一柄金身天羅傘,展開放射萬丈金芒,可依舊沒有堅持眨眼的瞬間,就麵如死灰,霎時淪成血沫。
“古語咒!”墨滄急忙暴喝:“是古語仙法!真仙!是真仙!小子快逃!”
說著,她一隻手臂已經橫在他身前,全身的黑氣最大限度爆發,另一隻手舞出一道道殘影,單手結印,口含咒法喝道:“比古仙法?本尊何曾怕過?!仙道——勅!”
哧哧!
砰!腳下土地炸開數十條大裂穀,黑霧崛地而起,成千上萬道天羅地網,凝聚上萬道飛劍,織成一道強橫無匹的防護網,轟隆隆遮蔽身前。
見到一脈同宗的法術,老嫗的眼中終於齊了一絲波動,卻依舊冷漠如初,墨滄道術本就比對方弱上一籌,更不用說實力遭受十萬年的壓製削弱,身體明明晃晃,隱約就要虛化成煙雲,口中發出痛苦的支吾。
那上萬柄利刃飛劍冰雪消融一般消逝。
這一道印法竟與老嫗異曲同工,江長安來不及驚愕,雙手環抱住墨滄腰肢,背後生出雙翅彈開百餘丈,接連運出繁瑣古咒六字箴言:
“散!”
金蓮耀世,可是也淹沒在老嫗的威勢中,沒有折騰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完了,徹底完了……看來那三隻手臂的老家夥說的地底吃人怪物就是她了,這下怕是半點生機也沒了,在這地方誰會來救?誰又能是真仙的對手?!”墨滄無比驚駭,江長安臉色凝重,從容赴死,無畏無懼,隻是有些遺憾。
可等了片刻,眼看
所有人都化成了飛灰,鬼哭神嚎的秘境又變得萬籟俱寂,隻有江長安毫發無傷。
“怎……怎麽回事?”墨滄也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麽,自古何曾有凡人承受住仙法神威?
再抬頭看去,老嫗正遠遠看著他,目光中也生出了驚訝與不可思議,像是在思索眼前這個年輕人為何不受法術傷害?
又是沒有任何聲音,老嫗的身影眨眼一閃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咫尺之遙,雙目好奇打量研究。
江長安如鯁在喉,一動也不敢動,隻能靈識與墨滄交流。
“墨滄,為什麽會這樣?”
肩後黑煙尤在思索:“難怪方才那麽多人的死狀詭譎,方才仙法不是鎮壓靈魂火肉體的靈術,而是像……像斬斷因果。”
斬斷人的因果,沒有從前,更沒有未來,將生活在世的一切都盡相抹殺,從此隻是永恒停留的一縷卑微的塵埃。
江長安忽然又想起了在夏周皇宮中連屠大君斬在他身上的一擊,同樣也是消除因果,同樣也是沒有半點結果。
為什麽?
墨滄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看,看著江長安的眼神充滿了詭異:“無因來,無果去。世上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人?”
那老嫗麵對麵打量,眉宇間越來越不敢輕視,從容不迫的氣勢盡失,居然撥開額前白發,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突然,她麵色變得猙獰起來,像是瘋了一樣,雙手用力扒扯著滿頭白發,連著血肉頭皮撕扯下大片的發絲,欲哭無淚,形如枯槁,似恐懼,似悲痛,又似無奈,那雙眼眸中淚如泉湧。
忽然,她目視遠方,咕嘟嘟低吟的沙啞嗓音中突然湧出太古的古老字句,像是在對著自己說,又像是在告誡千裏外的他人。
她忽而癲狂得抓撕著腦袋,忽而又仰天怒吼,直到十指指甲斷裂,直到滿頭無發,血跡斑斑。不知過了多久,像是受不了這種折磨,她猛地尖嘯一聲,秘咒印在額前,全身爆碎成齏粉。
如此真仙,居然,自裁了。
江長安背後生出一陣冷汗,這樣的古語就連學習了古籍的他都聽不懂,隻得求教墨滄。
而墨滄在聽到這句古語的時候也充滿了愕然,一字一頓,聲音艱澀:
“錯矣錯矣,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