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偷聽
白家的府邸麵積之大完全不亞於道南書院,府中分有東西南北四苑,每苑各不下二十座樓閣,三十間亭台,道路錯綜複雜比起迷宮也差不了太多,其中複雜程度也是讓江長安廢了好一會兒腦筋,不過隻需用些幻術從下人口中套出白天罡所在的地方,就連忙趕了過去。
在白家最為豪華的文墨堂,江長安透過牆壁清清楚楚看到了想找那兩個人,一個近乎五十歲的中年人身穿著鑲嵌金絲的黑色麒麟繡袍,國字臉,三角眼隱藏在深陷下去的眼眶之中,隻展露著道道寒光。
另一個人在他對麵,同樣隻能看清一個側臉,臉上皺紋縱橫交錯,須發半白,人到老年卻不顯多少老態,精神矍鑠,穿的一身白色道袍,兩人一黑一白,格外分明。
——白家家主白天罡、道南書院總天監姬缺。
兩人端坐飲茶,霧氣蒙蒙,更顯得氣氛詭異,人心莫測。
墨滄向裏麵探了兩眼,笑道:“果然,那個侍衛口中隨著姬缺一同前來的假白義從並沒有在大殿裏,想來一定是像你所說的那樣,被關在了另外一件獨立的房間,熬著性子。小子,你運氣還真不錯,看那桌子上的茶還是熱的,對話才剛剛開始,你來的正是時候。”
姬缺與白天罡各坐在兩旁,姬缺麵無表情,單刀直入道:“白家主難道不應該給老朽一個合理的解釋嗎?前往滄溟峽穀換藥從來都是道南書院弟子一手操辦,不允許外人插手,為何白家主派了白義從白長老跟往風幽境,白家主是信不過老朽?還是欲弄清楚神藥的途徑,過河拆橋?”
白天罡哈哈大笑:“想來姬總天監誤會了,老夫並無想要吞並這神藥的意思,隻是老夫覺得從來都是道南書院運送藥草是何等的辛苦?再加上近來滄溟峽穀中長生燈出世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滄溟峽穀中不知進入了多少強者,老夫也是擔憂這運轉靈藥的安全,想及此事老夫總是心生不忍,便想為姬總天監免去這麽大的一個麻煩。豈料姬總天監竟然親自出馬,早知如此老夫又豈會多此一舉?”
“免去麻煩?那還真是要多謝白家主關心……”
白天罡輕輕捧起桌上熱茶,道:“說起靈藥,老夫還真是想要問一問姬總天監,往日都是你的弟子負責去換藥,為何這一次親自出馬?難不成是姬總天監想要越俎代庖,將這靈藥神田親自攥著自己的手中,這才勞師動眾去了彌沙海?”
姬缺老狐狸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問題,淡然應對:“上一次弟子換藥之後,送回一封書信乃是烏婆所寫,信上說靈藥神田出了問題請老朽前去,應烏婆之邀,老朽這一次才親自前往。”
將所有的問題全部都推到一個死人的身上總是沒有錯。
“哦?原來是這樣。”白天罡眼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姬缺道:“如今說再多,已是無用,整個燕落村都被那個江長安毀掉,靈藥再無源頭可尋,你我的計劃恐怕也要耽擱。”
“決不能耽擱!”白天罡態度決絕,“白家為了這個計劃已經努力了三代!整整三代人,上百年!眼看當下就要成功有望,決不可放棄!”
姬缺一旁慫恿道:“這件事全然都怪那個江長安,不禁焚毀了靈藥神田,還將整個燕落村屠殺殆盡,至今恐怕已無知曉那血煞陰溟的養法,大計怕是……”
這時,白天罡忽然話鋒調轉,道:“這個江長安究竟是什麽來頭?”
姬缺道:“半年前不知為何此人進入東靈,數月居住於東靈與夏周交界的月亮城,直到月前才進入了雍京,此人原本是夏周國江州江家的人。”
“江家?盛古極北之地的北海江家?”白天罡麵色凝重,“早聞江家臥虎盤龍,摘星樓中納古今百密千機,無事不曉,雖是夏周十九州郡之一,卻因遠在北海,已經隱隱有自立門庭的預兆。可江家向來安定,何曾與東靈國結怨?”
“老朽也不知,但知這江長安,便是江家四公子江逸仙,也是書聖章雲芝的關門弟子,雖然兩年前明麵裏江家下令將其逐出家門,但是誰知真假?”
白天罡忽然嗤笑道:“這茶再不喝可就涼了,姬總天監就不品鑒一番?”
姬缺絲毫未動,冷然道:“白家主是未曾將老朽的話放在心上,還是未將江家放在心上?”
“姬總天監難道怕了不成?”白天罡嗬嗬笑得更加猖狂,目中無人,“你現在可不像二十年前將熊昊天引入滄溟峽穀妖國境又設計重傷、至今生死不明的那個姬缺了。”
“熊昊天?道南書院消失二十年的總院主!”江長安驚訝道。院中不少人提及姬缺時都要帶上這位總院主,聽得多了自然將這個名字印在了心裏,在這種情況下聽到這種話,如何不驚訝?
一聽到這個名字,姬缺忽然站了起來,臉上驚魂未定,陰冷深沉,難看到了極點。
白天罡像是未曾看到他的臉色,繼續道:“當日的熊昊天可是遠遠要高於你我之上,但是姬總天監不還是設計除了去?為何到了今日變得唯唯諾諾膽小怕事?”
“江家並非熊昊天,更非你我可及。”姬缺沉聲道:“白家主須知區區道南書院豈是江家的對手?莫說道南書院,恐怕是白家這朝中三代權臣也不敢行拂其威,不說其他,單單江家透名在外的漁常客、章雲芝,皆是位列神榜之上,遇到這二人,白家主以為自己能夠幾何勝算?”
白天罡冷笑:“神榜強者又如何?江家勢力再大,也無力將手伸到東靈,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我白家也未必怕了他!區區一個江長安,殺了何妨!不過……”
他的話鋒陡然一轉,再度指向姬缺:“不過老夫不明白,江長安隻是一個區區道果境修士,怎麽敵得過兩位洞墟境的強者?還讓他鑽了空子燒掉了靈藥神田,姬總天監的話難免讓人難以信服。”
“而且老夫還聽說,這個江長安曾在考核上公然接受了姬總天監的執事金牌令,擔任了執事張老,這可是姬總天監的心腹權職……”
姬缺匆忙道:“白家主有所不知,老朽不過是想從這小子手中騙來紫幽秘鑰,這才將執事……”
白天罡道:“那紫幽秘鑰可騙來了?”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姬缺的神色立馬變得不自然,閉口不言。無論是騙沒騙來,白天罡都不會相信,這種情況下,隻會說多錯多。
江長安在一旁看得暗爽不已:“沒想到這個老狐狸也有這麽有苦難言的一天。就是不知白天罡口中所言的三朝謀劃的計劃是什麽?聽著意思好像和東靈皇室有關聯。”
靜謐的環境下空氣都變得沉重壓抑,姬缺眼神躊躇,開口問道:“白義從白長老與老朽一同回到的白府,為何此時卻不見他的蹤影呢?隻要白家主將白長老喚出一問便知燕落村的始末,也得以清楚老朽所言句句屬實。”
“句句屬實?”白天罡嗬嗬輕聲笑道,“老夫當然相信姬總天監所言句句屬實,奈何就在方才,另有一個白長老進了白府,真是有趣。”
姬缺臉色猛地一變,但迅疾已反應過來,他親眼看到白義從死在江長安的手下,怎麽還會回到白府?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這位突然出現的白義從同樣是贗品,而直到白義從死的人隻有他和江長安兩人,另一個白義從的身份不消多言。
打定這一點,姬缺心中落定,笑道:“哦?竟還有這等事?那白家主何不讓這兩人叫到堂中對峙?孰真孰假,這一對峙之下,真相自會浮出水麵。”
“這老東西還真是心狠,反正都是假的,哪怕是他派的假扮白義從的人與你都被發現,這也是值得。”墨滄道。
江長安笑道:“隻怕這所有的事情都不如他所想。”
白天罡嗬嗬擺手笑道:“不急不急。”
姬缺道:“白家主好像在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