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他鄉遇故知
“不錯。”江長安道。
秦老先生緩緩搖頭,道:“說來也是奇怪,連屠大君身高三丈,按照常理而言其一言一行不可能不被人所注意,但是小老兒的確未曾聽說過他的任何消息。”
他說著將十兩紋銀再度奉還,白衣人卻沒有接下,微微笑道:“既然秦老先生不知,那這銀子就當是給秦老先生的琴曲……”
怎知聽聞此言,老先生更是氣得直接將銀子塞回了他的手中,挺直了腰杆道:“小老兒的琴是有情有心即彈,不是錢財所能買到的,公子此舉便是對小老兒琴聲的最大侮辱。”
白衣人微愣,笑道:“如此倒是小輩錯了,對不住,還望老先生莫要責怪。”
秦老先生擺了擺手,剛要轉身離去卻忽然又折返了回來道:“公子要是想要得知連屠大君的下落,不如可以前往國都‘雍京’,那裏的道南書院就要舉行‘道藏法會’,聽聞此次大會道南書院會將鎮院之寶——紫幽大帝遺留的經文道藏手劄搬出來,請高人賞鑒,其中不僅能夠看到紫幽大帝留下的真跡,興許也能趁著這個群英聚集的機會詢問到連屠大君的下落,也是難說。”
“多謝老先生指教了。”白衣人道。
待到酒樓中的聽客相繼離去,夕陽鋪在白衣上,女孩望著手裏吃的隻剩下一根竹簽的冰糖葫蘆,嘟嘴望著他。
“不行,你的身體目前不能吃太多酸甜的事物,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一天隻能吃兩串的……”
女孩兒聞言頓時垂下了眉頭,眼角積蓄著一堆的委屈。正傷心時一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遞到了她的嘴邊,寵溺的語氣道:“說好了,最後一串啊……”
“嗯!”小女孩兒高興地瘋狂點頭應下,一把抓過來咬上一口,甜滋滋酸溜溜的滋味流轉在唇齒,也甜進了他的心裏。
忽然,小女孩手中動作一頓,臉上難過哀愁道:“叫花哥哥,若若會死嗎?”
“不會,有叫花哥哥在,若若怎麽會死呢?笨丫頭不怕……”江長安的語氣極盡溫柔。
小丫頭臉上沒有一絲恐懼,道:“若若不怕死,但是……但是聽他們說人死了就是和喜歡的人永遠分離了,一想到以後見不到叫花哥哥,若若害怕……”
“不會的,叫花哥哥一定會治好你……”江長安道,連日來他窮盡無數辦法試圖打聽到連屠大君的消息,但是都是一無所獲,眼下看來隻有先行前往雍京再做打算。
隻剩下不到半年壽命,必須要找到連屠大君!
若若笑道:“叫花哥哥,他們聽到你的故事為什麽會這麽高興啊?”
江長安道:“因為他們都是孤獨的人,隻有故事中的人才能做朋友。”
“若若不明白。”小丫頭搖頭笑道,“但我有叫花哥哥了,不是個孤單的人。”
江長安微微一笑,抱緊了她的身軀,他又何嚐不是如此?
“叫花哥哥,你給若若講個故事吧,講一個若若能夠聽很久很久的故事……”
江長安笑道:“好,叫花哥哥給你講一個可以說很久的故事,故事名字叫做‘死了一百萬次的貓’。”
小丫頭掐著手指一個個得掰開像是想要知道一百萬是個怎樣的數字,到了最後十根手指根本不夠用又一根一根地掰開了叫花哥哥的大手,直到最後也沒有算出個所以然來,算來算去搖了搖頭,道:“死了一百萬次的貓?一條貓怎麽會死了這麽多次呢?”
“因為有輪回啊,一隻貓能夠死而複生,繼續徘徊在人世間……”江長安牽著她的手走出了酒樓,口中慢慢地講述道:“有一隻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它死過一百萬次,也活過一百萬次。它是一隻有老虎斑紋,很氣派的貓。有一百萬個人疼愛過這隻貓,也有一百萬個人在這隻貓死的時候,為它哭泣,但是,這隻貓卻從未掉過一滴眼淚。”
“為什麽呢?”小丫頭昂著小臉好奇問道。
江長安微微一笑不答,講述道:“有一次,它是國王養的貓,它很討厭國王。國王很會打仗,一年到頭都在打仗,他把貓放進一個特製的籃子裏,帶著它一起上戰場。有一天,貓被飛來的亂箭射死了,國王在激烈的戰場中,抱著貓痛哭。國王無心打仗了,他回到城堡,把貓埋在城堡的花園中。”
小丫頭攥著他的手更緊了:“這樣的話那個國王也太笨了,比若若都要笨,貓都已經不在了,他再痛苦也沒有用了……”
江長安笑著,兩人走過人流,向著城門出口的方向走去:“有一次,貓是水手養的貓,它很討厭大海。水手帶著貓,遊遍世界的大海和港口。有一天貓從船上掉到水裏,貓不會遊泳,水手趕緊用網子把它撈起來,可是,貓已經成了“落湯貓”淹死了。水手把像條濕布的貓抱在懷裏,放聲大哭。後來,他把貓埋在遙遠港都的院落裏……”
這是江長安最喜歡的故事,卻還未對任何一個人講過。
他慢慢地講述著這條虎斑貓的故事,兩人的身影也在夕陽下越行越遠。
正走到距離城門不足百米的時候,就看到前路堆積了上百人你推我攘,像是有什麽極其好玩的事情,若若也停下了吃糖葫蘆,昂起頭瞪大了靈動的雙眼遠遠望過去。
但見原來是兩群商旅不知因何事宜爭吵了起來,聚集了一群擁堵不堪地看客正在評頭論足,時不時地當上一場“明理人”。
正盛氣淩人的一方正是麵對著江長安的方向,隻是輕輕一瞥便能夠看清每一個人的體態特征,這隊自認高人一等的商旅有二十餘人,為首的有三人,也就是這場口舌之爭的三位主角,兩男一女,兩個男人都是近有三十歲的年紀,為首的男人金玉衣縷,舉手投足間貴氣橫生,足以看出是富貴人家。
而另一個男人體態壯碩,挺胸昂首,衣著樸素低調但又足以看出氣質非凡,一身火紅袍服袒露出雄壯發達的胸肌,身後背負著的是一柄雁翅刀,是個使刀好手,更是個江長安曾經在滄州相識的熟人。、
看到這個熟人江長安卻沒有走過去打招呼的打算,而是向三人中唯一一個女子看去——
女子很是不凡,長相與身段算得上品,身穿藍色紗裙,大家閨秀地站在一旁,安靜典雅,像是塵世中開出的一朵藍色長春花,不染世俗汙穢,純淨孑然。
相較起三人陣仗,被訓斥的另一方人陣勢就要寒顫得多,雖然也是十幾人的商旅,但為首的隻靠著一個體型肥碩的年輕人硬撐著,眼看勢單力薄正被罵的狗血噴頭。
江長安微微一笑,隻當是一場鬧劇,正要抬腳離開時,就聽到那個胖子道:“嗨呀,本大爺不過就是與這位女子搭訕了一下,也沒怎麽著,你們是想怎麽樣?”
這個渾厚又不時夾雜兩三個髒字的聲音極其熟悉。
江長安腳步猛地頓住了,而後轉過身向著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