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見字如麵(第二卷結)
青芒乍現!
眼前一切虛幻破散,那一指威勢的攻擊法門慢慢被看得一清二楚,同時這股威勢在江長安菩提龍眼之下竟然模仿演化,逐漸化為己用。
“複製?”江長安驚呼道,菩提龍眼與鳳眼的區別不僅僅是堪破虛幻的能力更加上了一個層次,就連吸收學習的能力也有了質的提升。
江長安毫不推辭,他現在所缺的正是一套真正攻擊的法門,而這一指正是最佳的選擇!
江長安忍住身上創傷,隨著菩提龍眼吸收的能力演化著同樣的一指。
夏己的嘴臉越來越近,充斥著猖狂的獰笑。
“給我破!”
江長安一聲暴喝,右手指尖一點金色光華閃現,一指金芒飛出,窮盡無數殺伐能事,磅礴殺意,蒼茫大氣,直接震向高空。
刹那間吹起冽冽疾風,空氣都被壓製的劈啪作響。
嘭——
一切虛幻競相消散,四周又恢複了平靜,夏己的身軀直接被這一指打成了飛灰。
這個指法之強橫令江長安都不禁感到深深的震撼。
眼前又回到了那個茫茫虛空,耳旁佛音洗滌心魂,讓雜亂無章的心緒漸漸平靜。
“這究竟是哪裏?”江長安問道。
恍然間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女人身影,正在向著遠方走去。
“若若?”江長安更加疑惑,恍惚間他有一種錯覺,他和對方相識了數萬年,相視無言。就在這也難以分辨真假的霎時,他心底響起一記隱約的破裂聲,如有什麽東西悄然化作了無數碎片。
回過神,江長安又站在了白玉城的廢墟碎石上,麵前龍淵的身影挺立在不遠處。
天上明月高高掛起,月朗星稀,在江長安眼中一切都是轉瞬的時間,卻不曾想外界已經過去了一個白晝。
江長安走到龍源麵前施了一禮,激動道:“多謝龍淵前輩賜教晚輩殺伐攻之法門!”
“你若沒有聰穎天資,剛才早就死了,又何來賜教之說?”龍源淡淡說道,“世人總逃不脫欲望,欲望衍生出弱點嗔、慢、疑,六道輪回中有阿修羅道因此三點而生,故而這一指我要你記住,誅滅修羅,名為——修羅指!”
“修羅指……”江長安呢喃道,“無形無相,誅嗔誅疑,是為修羅指。”
正在愣神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嬌笑道:“江長安,這一招可是這家夥的保命絕技,特別報答你這段日子照顧本姑娘的辛勞。”
隻見廢墟後走出一個窈窕人影,卻不是輕輕踱步而來,而是形同一個頑皮孩童,刁蠻的勁兒一眼就讓人記在心裏,在龍淵身旁停住。
“江長安,你答應本姑娘的你做到了!那座宮殿你也可以打開,你我互不相欠。”她語氣輕佻,其中也有一股子不舍。
兮夜說罷又扯住龍淵的衣袖,道:“顧惜年,我告訴你,他是我的朋友,又幫了我大忙,你可不許再傷他。”
“好,我不傷他。”龍淵笑嗬嗬地說道,在此刻他不再是龍族中人,而是顧惜年,一個普普通通的木甲師。
江長安道:“龍淵……顧前輩,晚輩還有一件事請教,就是我的那位朋友的安危……”
江長安指著他身上所穿的棕黃色五行服,意有所指。
顧惜年麵色舒展,說道:“你放心,我不過是借了你這位朋友的衣服,他沒有什麽危險。”
確信土道童子安然無虞江長安這才放心,道:“既是如此,在下沒有任何掛念,兩位久別重逢一定也有許多話要說,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在下,告別了。”
江長安不問對方去處,龍淵和夜彤公主早已不複存在,剩下的隻有木甲師顧惜年和嬌蠻姑娘兮夜。經曆了幾番波折,顧惜年的身體哪怕是蠻荒龍血也難以支撐,燈油耗盡時日無多,不過還好,人在不多的日子裏總能找到自己最想要的。
而江長安依舊要轉身踏上征程,也是他剩下不多的日子裏找到的想要做到的事。
“喂,江長安!”兮夜突然再度呼喊道。
“臭丫頭又做什麽?”江長安習慣性毫不思索地轉身呼了句。卻見兮夜傻傻地笑著,道,“你就真的不想知道那第三隻玉盒之中裝的是什麽?那裏可是白玉城最重要的秘寶。”
江長安腳步一停:“哦?你知道?”
兮夜望了一眼噙著微笑的顧惜年,對江長安道:“這是他送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我卻知道打開的方法。”
兮夜莞爾一笑,蹦跳著來回在十二座連環亭的廢墟之中,仔仔細細地在每一具屍體上搜索亭子中遺失的寶物,直到把這些寶物一個不落得統統尋到,又由顧惜年一一放到原有的位置,這才算大功告成。
江長安笑道:“你不是讓我看白玉城中最大的至寶的嗎?該不會就是這亭子中的東西吧?”
“別著急啊。”兮夜癟嘴說道,又蹦回了正殿石案上,將那第三隻玉盒返回到了石案之上。
江長安恍然大悟,道:“原來這第三隻玉盒需要十二連亭中的寶物原封不動地放在原處,才能獲得這第三隻玉盒中的東西,眾人進入白玉城中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大肆掠奪亭子中的寶物,隻要這些寶物移動一件,便是得不到第三隻玉盒之物,所以兮夜第一次打開時裏麵是空的,木甲師擅用機關術,我倒是把這一點忘記了,顧前輩的智慧果然超群。”
顧惜年笑道:“世人往往隻能看到眼前所得利益,卻看不到背後的寶貝,算不算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兮夜同時也有幾分好奇其中究竟放了什麽,臉色也跟著緊張起來。
她再次扣動鎖扣掀開玉盒——
隻見玉盒之中放著的是一頁紙張,準確來說是一封書信,枯黃的信封變成了深深的褐色。
江長安了然一笑,悄然轉過身離去。
“一封信?”兮夜納悶道,“這就是那個至寶?江長安?”
兮夜猛地回身,麵前站著的隻剩下了顧惜年一人,兮夜四下瞅著:“江長安呢?”
顧惜年望著江長安離去的方向,笑道:“他還有沒有完成的事,先走了。”
“這個混蛋,他還沒有看到這盒子中是什麽呢。”兮夜難免失落道,待一起這麽久江長安已然成了她最好的朋友。
“他知道。”顧惜年笑道。
“他知道?”
“對,他知道,他在殿中第一眼看到第三隻玉盒形狀的時候想必就已經猜到了。”
兮夜不再問,目光溜到信封上,好奇道:“你……這裏麵寫的是什麽?”
顧惜年道:“不如,拆開看一看……”
“不要拆。”兮夜輕輕拍掉顧惜年伸過來的手掌,不舍地將信封護在懷裏。
“好,不拆,反正我還記得,我念給你聽啊?”他的聲音極盡溫柔,眼中微微濕潤,這個場景他從幻想過無數次,夢到過無數次。
兮夜一時愕住,常人筆墨怕是獨記三兩月,可時隔數千年,他依稀記得清楚。
顧惜年淡淡念著信中的詩,他的聲音像是年輕了數十歲,隻用這兩人的聲音默誦,他聲音悠忽飄蕩,所述之事又宛如夢魘,說到最後幾句時,神情似哭似笑,像歎息,又像在唱著一首淒厲的歌謠。
兮夜依舊笑著,笑得梨花帶雨,淒美柔情:“我明白你為什麽寫書信了……”
“為什麽呢?”
“因為就算相隔千年,依舊能夠……見字如麵啊……”
晚風輕撫在兩人的臉上,有情人,笑臉相迎。
江長安不禁對顧惜年感到幸運,至少接下來一段日子,他再也寫不出這樣悲傷的信。
星光下江長安牽著小丫頭的手,小丫頭另一隻手攥著冰糖葫蘆。
“叫花哥哥,你剛才真的看到了若若了嗎?沒有騙若若?”
江長安笑道:“是啊。”
“叫花哥哥為什麽會看到若若呢?”
“那可能是一個很久很久的事了……”
“叫花哥哥是說我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嗎?”小丫頭歡呼雀躍道。
江長安將她抱在懷裏,笑道:“是啊,久到我們都忘了,不過現在好了,你又回到了我身邊。”
“那叫花哥哥講故事給若若聽……”
“好,這次講一個什麽故事呢?叫花哥哥就給你將一個龍族皇子和一個刁蠻姑娘的故事……”
“好耶,嗬嗬……”
……
我總歸站在奈何橋頭,看百人百鬼靜靜路過,隻為了尋找一張麵孔,形形色色的人與我擦肩,我也穿過千年萬年。你亦不識我罷,但為那一眼熱淚盈眶,早已注定,上窮碧落下黃泉……
清風吹的更急,吹過晚霞,吹過新生出的綠色枝椏,吹過每一粒塵埃消瘦不堪的臂膀,漸漸地他們凝聚成厚厚的高牆,和孤獨的旅人,一同將這段秘聞,永遠深藏。靜待下一個萬年後,哪一個少年恰時路過,再度拾起碑上細塵,細細捧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