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你臉色怎麽了
他歎氣道:“值嗎?”
“值。”蘇尚萱脫口而出,沒有一絲猶豫不定,語氣中透著一股子堅定不移。
“我過幾日就要離開。”
“我知道。”
“南下,去京州。”
“我知道,我等你。”
“這一去,就可能永遠也回不來了。”
“你要是回不來,那我就把你的樣子畫成畫像,就說你是負心漢,把畫像貼滿整個京州都城,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江長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壞蛋。”她抽了抽瓊鼻,這種本是玩笑話,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她的說話語氣十分認真,就像在說太陽是從東邊升起一樣肯定。
“那要是找不到呢?”
“那我就往皇城貼,去皇城找,直到找到為止。”
江長安明白她的意思,擅闖皇城哪還有生路可言?
江長安感動了,盡管他不願意承認這種事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但卻是真實無比。
“大壞蛋,每次都讓我哭,恨死你了。”
“有人過來了。”
“那又怎樣?本姑娘受了委屈還哭不得了?”
“要叫先生。”
“就不,大壞蛋,大壞蛋,大壞蛋——”
“傻妮子——”
“嗯。”蘇尚萱應道。她輕輕笑著,便也覺得這一年多以來所受到的苦都是值得的。
過了一會兒,江長安問道:“家裏怎麽樣了?”
江長安說的是家,而不是青蓮宗,這便是說先問的是人的事,而不是青蓮宗的發展,這讓蘇尚萱心中暖烘烘的。
蘇尚萱張了張嘴又合上,幾番掙紮後,難過道:“大爺爺……走了……”
江長安呼吸突然慢了一拍,轉過身,極目望著嬴州的方向,笑道:“這老家夥,能撐得這麽久還真的不容易。”
若是說在青蓮宗能和江長安算得上半個朋友的,也隻有宋道齡。
蘇尚君在江長安眼中是屬於上司的存在,而蘇尚萱一直都是當做弟子,隻有宋道齡這老家夥從不以老者自居,江長安也從沒拿對方當過長輩,隻是一個朋友。
“你……你這人,大爺爺待你素來不錯,你怎麽還笑得出來——”蘇尚萱嬌叱著就要撒開江長安的手,可後者緊緊攥著,怎麽也掙開不了。
“你聽我說啊,宋老頭第一次去江州,也就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江笑儒已經看出他身染重疾,恐怕撐不得三兩年。而這也是宋老頭去我江州的一個目的。”江長安緩緩說道,心裏卻也變得趁沉重,那一車五毒釀,隻怕是要與山鬼共飲了。
“你是說大爺爺意識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就借江州的手來庇護青蓮宗?”蘇尚萱驚詫道,“可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這就要去問你的大伯劉雄劉大長老了。”江長安盯著這個純真的小妮子,她雖然能夠覺察到姐姐與大伯不和,但從始至終不知道蘇尚君與劉雄的內部競爭,自然不明白宋道齡的遠見。
“你淨會瞎說,大伯都去世這麽久了,你讓我去問鬼啊!”蘇尚萱翻個白眼道。
忽然,蘇尚萱吐著舌頭問道:“你就不想知道青蓮宗現在發展的怎麽樣了?”
江長安笑道:“你既然主動說了,那想必不錯了。”
“豈止是不錯!”蘇尚萱得意道:“自從當日的小歲典之後,有很多人都慕名而來,沒有了大伯,姐姐做事也順手的多,青蓮宗的人數從當初的不過幾百人眾已經翻了幾番,這樣下去,相信總會重回青蓮峰巔峰的時期。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哼,還不是你,有很多人都是奔著你這個大先生來的,你現在的名聲可是傳遍了嬴州千家萬戶,說什麽有鬼才之智,勝了雲水閣的顧天鶴,就連酒樓裏的說書人都把這編成書了,結果人家來了一看,青蓮宗根本沒你這人,就失望走了。”蘇尚萱道撇嘴道,“這群人真是的,當日你不過是下了盤棋,怎麽就有什麽才智了?”
江長安大笑,道:“青蓮宗靠的不是某個先生,而是靠你姐姐,靠所有人,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切,就是誇你兩句胖還喘上了,你現在說話的語氣真是越來越像大爺爺了。”蘇尚萱忽然話鋒一轉,道,“大壞蛋,宗派裏有人在傳是姐姐殺死了大伯,我斷然是不會相信的,隻是,一家人難道就真的不能好好的相處嗎?”
來江州許久,她也聽說了江家的事情,江長安與江笑儒,這兩兄弟的事情也了解了很多。她這才知道,自己喜歡的這個男人,比姐姐更無奈。
能讓一個整日隻懂得消遣作樂的人一夜間變得陰沉殘酷,這需要多大恨意?
“你姐姐最近怎麽樣?”江長安隨口問道。
蘇尚萱神情一轉,眼神警惕地看著江長安:“你怎麽這麽關心姐姐?”
江長安笑道:“好好好,那我不問了,我隻問小尚萱這段時間過的怎麽樣,好了吧?”
蘇尚萱沒有被這花言巧語糊弄過去,瓊鼻中嬌哼一聲,道:“你這人,在青蓮宗時姐姐可是極其護著你,你怎麽連問都不問?”
江長安道:“讓問是你,不讓問也是你,那我該是問還是不問呢?”
“你這話的意思是怪我嘍?你個沒良心的大壞蛋,人家辛辛苦苦不遠萬裏來到江州找你,你還嫌棄我。”蘇尚萱搞怪的性格再次完全顯露,裝著一副深閨怨婦的樣子,引來同樣是幾對遊玩的男女頻頻側目。
果然還是不能和女人講道理,江長安苦笑地搖頭緊閉上嘴巴一句話不再說。
見江長安讓步,蘇尚萱勝利者的模樣揮了揮小拳頭,道:“放心吧,姐姐沒事,隻是有些奇怪。”
“奇怪?怎麽奇怪了?”
蘇尚萱搖頭道:“我也說不出來,但總是感覺做事情沒有從前專注了,有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的,有一次我進她房間之中,就看到她捧著一副字看的入神。”
“那還真是奇怪,你有看清紙上寫的什麽字嗎?”江長安問道。
蘇尚萱道:“隻記得是一首詩,我還問姐姐來著,姐姐來說那是大爺爺送她的字,但是傻子也能看得出來那首詩的前兩句和後兩句的筆法根本就不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蘇尚萱突然小聲問道:“大壞蛋,你說……我姐姐該不會是喜歡上哪個男的了吧?”
她自言自語道:“也不可能啊,大爺爺去世這麽久了,也就是說這首詩是一年前甚至是兩年前寫的,那時候宗門內沒有多少人,是什麽人可以和大爺爺相聊甚歡呢?我一定要揪出這個人,先看一看這個人怎麽樣,要是個花心大蘿卜我就……我就讓你去幫我閹了他!哎?大壞蛋,你怎麽了?你怎麽臉色這麽難看?不舒服嗎?”
要是再任她這樣推測下去,自己今日非要自宮於此不可,江長安連忙扯開了話題:“先不講這些了,你剛才問我什麽來著?”
“差點兒忘了,大壞蛋,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宗門之中謠言不止,你怎麽看?”
江長安笑道:“再怎麽樣她也是你的姐姐,骨子裏流的是同一種血,別想太多。有時間往家裏寫封書信,她最希望聽到的,一定是你的支持。”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當年他決意要開棺驗屍之時多想聽到的,不也是一聲支持嗎?
蘇尚萱點頭應道:“你說的不錯,過些日子我就寫一封信,告訴她不僅僅是我支持她,就連你這個厲害人物江先生也支持她,她一定高興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