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書聖章雲芝
林福對著身後幹練的手下,怒道:“都給我下去查,這龍蛟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風月湖,就從北海的鮫族開始查起,還有城裏的各個大小族氏,統統去查一個都不許漏掉。”
“是”
陳平生麵有難色,道:“這”
誠然江家講究的是寧可錯殺不可錯放,但這樣無疑是對家族的名譽有一定的影響。
陳家又是行商大家,更是注重聲譽二字,眼下這樣查上一番就算沒有什麽東西,也難免被那些對頭給找到機會,逞口舌之機。對陳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福叔,陳家就不用了。”
“老奴記下了。”林福說著見遠處江琪貞領著幾個侍女急匆匆趕了過來,便道了個禮離開。
陳平生更是怕的不行,比剛才見到龍蛟時還要緊張:“那什麽,江長安我先回去了,咱回頭再聊,別忘了答應兄弟的事”
話未說完拍拍屁股拎著二百多斤的肥肉飛奔而去。
剛才熱鬧的場麵一時間又安靜了不少,江長安似笑非笑的看著夜闌聽雪有些局促不安的神情。
這種神情隨著江琪貞一步步的走近更加明顯。
夜闌聽雪轉過身就要離開,江長安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問道:“沒想到劍道高深莫測的夜闌聽雪,會懼怕一個女人,我問你,你到底可喜歡我大姐”
夜闌聽雪身子一滯,沒有回答,悄然離去。
回到住所,他沒有直接進入茅屋,亦沒有踏進摘星樓。
而是在院中那一百七十六壇君子蘭前席地坐下。長劍橫於雙腿之上,閉氣凝神,以悟劍道。
過了一時三刻依舊是無法入定,那顆堅如磐石的心始終不停地顫動,他不再閉氣,不再凝神,順從著那絲心思怔怔出神的望著眼前的君子蘭,幽香撲鼻,卻無法挽留。
“想要,得不到,才是最好。”
風月湖,寒江岸,梅花飄香,清風淩冽。
“你覺得是誰做的”江琪貞問道,像是藏了一肚子的火氣,臉色陰沉。
“不知道,不過總要有人先跳出來的,後麵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江長安麵色平靜含笑道,微風撲在他俊逸的臉上,更顯灑脫,“大姐,後麵再有這種消息你不用過來了,估計,接下來就是一件又一件接踵而至,你要是整天往這裏跑,還不讓人家笑話。”
生死之事能說的雲淡風輕的恐怕除了傻子,也就隻有江長安了。
江琪貞氣道:“笑什麽我看誰敢笑我就把他的舌頭給割下來你別怕,姐姐給你出頭”
“撲哧”江長安看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同時心裏暖烘烘的。
“人家都計劃怎麽殺你了,虧你還笑得出來。”
江長安笑得更歡脫:“那還能怎麽辦,計劃殺我的人可不少,我總不能因為這些人就不和我親愛的大姐說話了吧”
“你啊”江琪貞伸出玉指點在江長安眉心,這一打趣臉色也舒緩不少,搖頭道:
“不論如何這幾天你不要再住在迎安闕了,先去畫梅亭避兩天,這樣你要是再出了半點岔子我就找江笑儒這個混蛋算賬”
江長安汗顏,道:“放心,大姐,那些人既然跳出來了一個挑頭的,那我也先下手殺上一個。”
江琪貞心中暗自歎氣,不由再次感歎眼前這個弟弟的變化之大,殺伐氣過於濃重。
不過也正如江長安說的,現在的他,已經不在乎什麽殺孽業火了。
“那你的意思是”
“若不來個殺雞儆猴,真是可惜了我這一身暴脾氣。”江長安半認真半說笑道:“別說我了,倒是你跟那個悟劍傻子,怎麽樣了”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公子此刻目光居然有些憂愁:“一年說的話沒有幾句,能怎樣。倒是你,回頭別忘了去見一麵章先生,回來都要一天了,你還打算什麽時候去”
“知道了”江長安無奈地蹲下身,夜色慢慢降臨,湖邊也升起燈火。
江長安卻無心去看這些美麗的夜景,將目光放到那座九層樓閣樓頂之上,那一點明燈,在他眼中惶惶閃動,多了一絲懼色。
“要不是該死的老頭子非要我學這狗屁書法,我哪會被這老家夥給訓斥。”江長安心中不滿。
因為這位先生平日裏對江笑儒的褒獎很高,可無論他的書法,他的畫作超越江笑儒多少,章雲芝也還是褒獎江笑儒,而對他的努力則是置若罔聞。
不過憑借自身不服輸的性格,這也直接釀成了江長安後來的書法成就,也不是一點用處都沒有,至少他發現,泡妞裝逼還是挺有用處的。
一點書生氣,半分武人腔。筆墨驚霜雪,宣上寒弓藏。人來道是客,人走道茶涼,本應天上坐,人間一回狂。
章雲芝,字文雍,京州人氏,寒窗數年本想一心求取功名,三十歲時終於混出了些名堂。
憑著肚子裏的墨水,在文人裏也爭得了一席之地,小有名氣,也是京州家喻戶曉的先生。
可惜好景不長,景和二年,景皇夏辛上位之後重武輕文,下令大改科舉,崇尚以武治國。
一時間群情激憤,京城之內民生哀怨,無數文人聯合上書被打壓之後,章雲芝心灰意冷。
機緣巧合之下於山野間巧遇一砍柴村夫,口中悠悠而歌唱到:
“澆風久成俗,真隱不可求。何悟非所冀,得君在扁舟。
目擊道已存,一笑遂忘言。況觀浮世書,兼睹箴隱文。
見君浩然心,視世如浮空。君歸潛山曲,我複廬山中。
形間心不隔,誰能嗟異同。他日或相訪,無辭馭冷風”
章雲芝恍然驚醒,尋聲而去,始終見不得人,隨後以文入武,筆墨為器,成就一代疏狂草書之聖名
而後遍訪天下各處,遊曆至江州時遇到一醉酒男子,兩人相聊甚歡,恰如多年的摯友,便受邀到了他家中做了一個門客。
迄今,已有二十六年。
摘星樓九層,抬眼能夠望到風月湖的江上美景。
章雲芝依著欄杆,三縷花白的胡子捋得整整齊齊,體型精瘦,單薄白衣一塵不染。
慈眉善目,笑容可掬,雖然已經是花甲之年卻無太多蒼老之態,看起來倒像是四十歲的中年人。
“先生。”江長安行了個大禮,恭敬道。
第九層沒有一件寶物,整個房間被上百道寫畫滿了字畫的宣紙占滿,從頭頂梁上垂下,墨香味十足。
而閣外屋簷上更為誇張,依次長短吊著百十根筆杆,清風吹過時碰撞發出清脆響聲。
“離開多久了”章雲芝問道,聲音像是一個老煙槍,沙啞滄桑,那是經過歲月打磨沉澱的滄桑,並不悅耳,卻屬於越聽越有味道的那種。
“六年。”
“都去了哪些地方”
“滄州,嬴州。”
“那還挺遠。”章雲芝一臉原來如此道。
“隻可惜這兩個地方沒有什麽出名的好茶,也沒能帶些回來。”
江長安看向案上的畫作,大鵬展翅圖,威風凜凜。
不過這大鵬有三爪,金喙黑羽,正是在之前風月湖上刺穿龍蛟頭顱的那頭飛鵬。
不同的是現在這幅畫已經像是被潑上一桶涼水,墨色散淡,沒了魂魄。
“多謝先生出手,要不然恐怕小子我現在已經死了。”江長安道。
“刺殺之事若成了自然最好,若不成,一旦敗露,也能讓更多蠢蠢欲動的人開始跳出來,把這趟渾水給攪渾,就算最後眾人反應過來,矛頭也會直指北海,北海鮫族沒有膽量幹出這麽愚蠢的事。如今看來,隻有江城裏的人了。”章雲芝道。
江長安熟練地取下燒好的茶水,又從一旁的櫃子上拿了些茶葉,彎著腰在案上一邊忙碌一邊問道:“先生就不懷疑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