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密道,塵埃落定
一室沉靜,一室落寞。
血從黃泉的心口汩汩流出,在他身下綻開成詭異的花色。
秦玉軒麵色如常,一隻手顫抖著將無字天書重新攤在身前。這簡簡單單的動作,對於此刻的他而言,完成起來卻是費了極大的心力。
右手手指上的傷口已經不再出血,秦玉軒又咬開傷口,血滴成溪流,他忍著痛,繼續書寫血書。
柳辰逸立在旁邊,巋然不動的俯視秦玉軒。
這個渾身披著萬千血華的人,馬上便要燈枯油盡,可卻仍將最後的力氣灌注在指尖。手指在無字天書上移動,每寫一筆畫,宛如受針紮之痛。
秦玉軒挺住牙關,唯有手指上的力道不減。
為了若兒。
她是他的心頭血,是他的指尖痛。
醒的時候,弱柳扶風的她卻要強作堅挺,那眉梢的愁雲,那眼底的悲戚,總是燙得他心下鮮血淋漓。
夢的時候,總看不到她笑,卻總看到她以淚洗麵的樣子,他以為那隻是夢,可夢裏都清楚的告訴自己,現實中的她,那張容顏後麵,早也是千瘡百孔。
血浸在黃色紙張上,閃出微弱的光。有關千蘿仙子的天罰,被一一抹去。
融進去的是血,融進去的是情,情深無悔、義無反顧。
終於落下最後一個字,秦玉軒整個人失去知覺,那隻手指上的血還在一滴滴浸入無字天書。這一刻,他唇角那抹欣慰的笑,卻是這麽多年最纖塵不染的一次。
柳辰逸心裏百感交集,又猛顫了下,忙低下身探秦玉軒的氣息。
沒有氣息了?
柳辰逸體溫驟降,手抖了一下。
秦玉軒死了?不可能!怎會如此!
柳辰逸一時間忘了動彈。
可突然間,指肚上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淺吸,雖然如雲輕淡,但柳辰逸還是感覺到了。
來不及多想,他立刻使出五行陰陽咒,右手飛快的封住秦玉軒的七經八脈,但願如此能吊住他最後一口氣!
右手飛速移動過去,停在無字天書上方。五行陰陽咒就是媒介,柳辰逸寧心靜氣,發動媒介,將天書祭了起來。霍然手指作劍訣一引,那張紙大放異彩,點亮了整個陵墓。
須臾後,光彩消散,無字天書在半空中打著轉,似有金色的文字飛出。最後,整張天書變的透明,就此消散了……
同一刻,陵墓外的姬若,突然整個人抽搐了下。那樣子,就像是失憶的人猛地記起了一切。
她怔在那裏,雙眼中,雲影天光。口中癡癡的喃著:“軒公子……”霍然竟站起身來,不顧其他人阻攔,就要繞到王陵的後方去。
“姬若妹妹!”玉鯉在後麵握住她的手腕。
姬若扭頭望來,這目光讓玉鯉為之一顫,竟像是冰層下的桃花,美麗絕倫卻不可冒犯。
望著玉鯉和後跟上的楚嫻、淳於靜,姬若道:“去王陵後麵,我要接軒公子回來。”
淳於靜驚道:“這麽大的陵墓,你這樣繞過去不知會不會累暈。”
“我不管,我必須去。”姬若一字字的說。
語畢,輕輕掙開玉鯉,姬若一個人走了過去。那背影單薄,在天空下小的不值一提,又像是出塵的劍,在支撐著自己的一片天地。
陵墓中,柳辰逸支起了秦玉軒,繼續環顧四周。
昏黑一片,血色滿眼,到底哪裏才是出路。
望向那座大湖,湖水幹涸,隻有些積水,荒涼之極。這樣大的湖泊,那水竟然說退就退……
思維至此,突然間就死有一道火花點亮了思維中的黑暗。柳辰逸愣住了,頭腦裏一直回旋著那幾個字。
……湖水……幹涸……
之前竟一直沒想到這一點!滿湖的水退去,若是沒有流出去的渠道,就應該重新漲起。再看這湖,很大但卻很淺,這說明了什麽!
柳辰逸決定一試,於是背起秦玉軒,下到湖底。
伸手入水,探了探。果然!積水下麵有一個大窟窿!若不是因為王陵裏太過昏暗,這樣淺的積水,又哪裏能藏得住缺口!
於是柳辰逸深含下一口氣,紮入積水中,從那窟窿裏下去。
果然,湖底有天水道,柳辰逸憋氣遊了過去,竟遊到一個天然地下湖泊中。還好這距離不算長,否則憑他一人還要攜帶秦玉軒,這怕會悶死在水中。
探頭出水,換了氣,柳辰逸環顧四周。隻見這座地下湖泊別有洞天,原來壽康王陵之所以建在地麵,其實是利用了那地下湖泊。
湖水冰冷,凍著柳辰逸的身子。他沒有耽擱,趁著自己還有體力,馱著秦玉軒上了岸。
緩慢的湖水,看似靜止,但柳辰逸知道,既然王陵裏的水能退到這裏,那這個地下湖泊一定和外界相連。
柳辰逸眯起眼睛,觀察到湖水正緩慢的像某個方向流動。而那邊的山壁上,恰有一道深深的開口,能容納兩人同行。
這一發現,無疑給了柳辰逸莫大的希望,他立刻動身過去,走入那開口之中。
密道!果然是密道!想必秦檜的人之前便是從這裏潛入。
柳辰逸瞬間安心了很多,慶幸自己能想到是水路,否則就真的萬念俱灰了。
密道越來越狹窄,幽深漆黑,外界有風吹來,鑽入柳辰逸的袖子。前方依舊一片黑暗,但他告訴自己,黑暗的盡頭就是光亮,就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