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在後,生死一局
天光如一個血盆大口,將所有廝殺吞入其中,喊殺聲震耳欲聾,在大地上呈現這般毛骨悚然的一幕。
由於天狩的突然性報複,原本射向王陵門口的火箭,一一被楚嫻掃落,再無後續了。他深呼一口氣,眸色大暗,手上作劍訣一引,將殘餘火焰也滅去。
順勢放下勝邪劍,劍中棲息的姬宛闖了出來,腳一挨到地,渾身就都軟在了地上,捂著胸口不斷喘著粗氣。
“宛姐姐,你還好吧,真是對不住!”楚嫻知她方才在劍中發揮劍氣,卻被那些箭矢和火焰傷了元氣。
小宛麵如羅刹般陰暗,眸子更是比王陵深處的黑暗還要陰沉。死死盯著前方的廝殺,唇角卻又勾起一抹諷刺的冷意,“人力原本微不足道,可是人的相爭之心,卻何其可怕。”
聞言,旁邊的魑,隻覺得心髒被狠狠戳了一下,接著又像戳到了腦子裏。
……人的相爭之心嗎?從前的自己,不就是當著山賊,卻想爭奪權位,所以把弟兄們出賣給秦檜剿滅,自己則成了夜巡的四使之一。
而如今,自己還不是個通緝犯!
魑一時間天昏地暗的,小宛的話,一輪輪在他腦中回蕩。這會兒他甚至忘了眼前的血腥廝殺,也忘了逃入王陵中的五個人。
王陵的甬道上,他們逃至深處,生怕影響到外麵竹中賢者施法。
然而,從外麵傳進來的聲音,卻是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就仿佛是前線的戰場轉瞬間到了這裏。
他們不敢停下,一路穿過逼仄悠長的石洞,跑過高聳狹窄的石橋。陰風不知從什麽地方竄入,鑽入裙角和褲腿。這感覺,不啻於被地下鑽出的僵屍揪住了腳踝。
翻過十幾層台基,眼前豁然開朗,一副另類的陵墓景象,奪了幾人的呼吸。
這竟是一個——湖。
對,是湖,就在這王陵的深處,是一座宛自天開的湖。
湖水靜謐,像一麵黑藍色的鏡子,被扣在這石頭殿堂中,雖然不很大,更添滿滿的莊嚴和壓迫,好不恐怖!
湖的四周,正是石壁,好似有來自地獄的風,鑽過石壁,將幾人絞殺在這種肅殺之中。更如這裏充斥著怨魂的召喚,在一聲一聲的鑽入他們的耳中。
淳於靜最先受不了這種氣氛,縱然她是見慣死亡的郎中。
她快步跑向湖邊,想要舀起水洗把臉,緩解下心頭的緊繃感。可是手剛探入水中,隻見水麵上浮起一層薄薄膩膩的東西,被灰暗的光芒反射出一片低調的五光十色。
“這是什麽?”淳於靜奇怪的自言自語。
身後,好像突然多出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在盯著她,不等淳於靜回頭去,就聽到姬若的一聲:“小靜當心!”
幾乎與此同時,淳於靜被人從身後狠狠踢了一腳,竟把她踢飛,撲通一聲落入湖中!
淳於靜不會梟水,當即就嗆了好幾口,一邊掙紮呼救,一個腦袋在水麵上沉沉浮浮。赫然她看見襲擊自己的人,居然是之前那個假意給他們引路的方士!他娘的!
“小靜,快抓住!”
姬若拋來的藤蔓,直射到淳於靜身邊,她趕緊攀上這根救命稻草。不小心又咽下一口水。
奇怪,這水怎麽摻了油的味道……
一想到“油”,淳於靜整個心都緊縮了一下。哎喲娘喂,原來這湖上漂的真是油啊!萬一那方士拋來個火折子……
正想著呢,隻見那方士手中突然多出來個火折子,火光亮起的一刹,淳於靜心跳差點停了。
“可惡,你敢!”
柳辰逸飛身撲了上去,像是流星飛砸向方士,刹那間劍尖就離方士的手筋處隻有一步之遙。
可那方士能在外麵的一片混亂中抄暗道過來這裏,可見十分深藏不露。眼下麵對柳辰逸的閃電式攻擊,方士竟淡定的拿起手杖,反手一擊,不偏不倚,擋下柳辰逸的劍。
一聲冷笑,聽來萬般凍人:“唯有把你和秦玉軒困在這座王陵,瀕臨死亡,你們才可能屈服於宰相大人!隻需要秦玉軒說出無字天書藏在何處,再加上你的五行陰陽咒……哼,至於其他的人,無用……”
隨著最後這聲寒到骨子裏的“無用”,方士手腕往後一翻,那點燃的火折子,被拋向湖麵!
“救命啊啊啊啊——!”淳於靜歇斯底裏的抱住藤蔓。
姬若也一身的冷汗,她拚命拉著藤蔓,可水中巨大的阻力,就算加上玉鯉幫忙,也很是費勁。
而在火折子被拋出的那一刻,秦玉軒足下用力,以最快的速度翩躚而起,目標——正在落入湖中的火折子。
那火折子正在以拋物線形迅速下墜,很快、很疾,那火光猶如亡靈的眼睛!
秦玉軒身如月梭,白影晃過。
快了!隻要再快一點!就差一點!
火折子馬上就要接觸到水麵上的油!
淳於靜已經快被嚇暈了。
千鈞一發之刻,秦玉軒落入湖中,水花高高的飛濺。他高舉著手,借用腕力,就在火折子即將挨到最近一滴油滴的時候,將其狠狠的拋到了相反方向!
火折子摔在遠處的一塊石頭上,撞滅了!
這一切不過都在電光火石間,高手較量,便是隻見影,不見其形。
寥寥一瞬間,這座王陵中就上演了好幾幕驚心動魄。
落水的秦玉軒,遊向淳於靜,從她身後攙扶她,聯合前麵拉著藤蔓的姬若和玉鯉,共同把淳於靜往岸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