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出城艱難

  風聲喧囂,宛如女子的悲鳴在姬若耳畔綿綿不絕。


  一支細劍劃過澄空,掃下狹長的雲絲,逐漸散去。細劍上立著兩道纖細的身影。


  白裙隨風而擺,像極了遨遊天際的雪燕,楚嫻專心禦劍。


  她身前的姬若,一張小臉扭曲得不成模樣,那上麵寫滿了急切、擔憂、傷懷……各種各種情感都聚集在這裏,令她整顆心都不像是為自己而搏動的。


  麵前,長空萬裏。


  下方,山河無限。


  身旁,雲卷雲舒。


  背後,日上中天。


  正是這蒼莽的天與地,像個巨大的籠子,把姬若困在其中。天高地廣,縱然展翅翱翔,也永遠飛不出天空的邊界。


  寒冷沿著袖子鑽入全身,姬若的血液,一點點被冷卻。


  ……軒公子到底還好不好?剛才的感覺,為什麽那般不祥,就像是死亡前的一刹那……


  “若兒……若兒……”


  此時還在越州的秦玉軒,昏迷間似乎聽到那個清澈的聲音在喊他。不由的,他也喚起她來。


  一片黑漆漆的世界裏,姬若的身影越來越清晰。秦玉軒睫毛顫了顫,打開眼皮,眼前果真有什麽人的輪廓。但不是若兒,並不是她。


  “你醒了?”是男人的聲音,清朗而有質。


  秦玉軒霍的就清醒了,喊著:“柳辰逸!”同時要坐起身。


  “快躺下!”


  又有個女人的聲音,大喇喇的。隨後一隻手把秦玉軒按回床上,這人還不忘教訓他說:“傷患人員就要老老實實躺著,敢不聽大夫的話,那是自殺!”


  秦玉軒眩暈不止,側目看到自己胸口上包著厚厚的紗布,一層一層的,都被血液浸濕。他的衣服已經被解開,眼下紗布上的黑紅色,把裸露的上半身對比得十分詭異。


  再一看那個口氣不小的女人,不是別個,竟是淳於靜。


  柳辰逸道:“你來越州前,飛鴿傳書讓我過來。我心想若你有三長兩短,若兒便要心痛。恰好淳於神醫還在青冥穀未走,我便請她一起過來了。”


  “正是正是!”淳於靜又端了旁邊一碗藥,一勺一勺喂給秦玉軒,問道:“你不會是因為蓄意謀殺秦檜、王氏,才被他們弄成這樣吧?”


  提到這事,秦玉軒心裏痛了三下,比傷口的疼痛程度猛烈數倍。被自己的父母誅殺,豈能不痛徹心扉。秦玉軒把自己進入秦府,叩拜還情,卻被弓箭手伺候的整個過程,都交代出來。


  此結果已在柳辰逸預料之中,“秦檜與王氏是何人,你明明最了解不過,卻一直不願承認。”


  秦玉軒心裏對父母最後的一點愧疚,也因柳辰逸的話而消散了。


  這會兒秦玉軒才聽淳於靜說起方才救他的時候,那可真是如履薄冰啊。


  本來十幾支箭已經快到秦玉軒胸口了,柳辰逸一個飛身,落入秦府大院,掌力大發,愣是把箭矢攔了下來。但掌力卻傷到秦玉軒,秦玉軒就此昏迷。


  這時候淳於靜趁著秦府小有混亂,就在院牆的一角射毒針。先射那些弓箭手,讓他們也常常被針紮的滋味。因為那針上塗了強效迷魂藥,一幹弓箭手就挨個倒下,通通夢周公去了。而剩下的家丁們,直接被柳辰逸用五行陰陽咒擊退,沒人能攔他,他扛起秦玉軒,在淳於靜不斷的毒針掩護下,翻牆遁走。


  值得慶幸的是,那個夜巡已經私下解散了,不在秦府中。要是那幫人在,柳辰逸和淳於靜今天八成會給秦玉軒陪葬了。好在柳辰逸修為深厚,淳於靜也拿得出手,兩人奪了秦玉軒,便按照事先有備無患設定的逃跑路線,七拐八拐來到這裏,從二樓的窗戶進來,一路上沒被什麽人看見。


  安置了秦玉軒後,柳辰逸更覺得,讓淳於靜跟來,實在是個明智的決定。


  聽著淳於靜笑嘻嘻講完此事,秦玉軒心頭有些暖。他本以為自己早已不被江湖中人所容,沒想到危急時刻,卻是這些人不計前嫌,挺身救他——不管是看在若兒的麵子上還是什麽。


  秦玉軒對他們道了謝,換來的卻是柳辰逸的淡笑,淳於靜的豪爽一笑。


  “來,下一碗藥!”淳於靜又遞碗上來了。


  她的藥,不是一般的苦。


  忽而,窗外的街道上,傳來陣陣腳步聲。秦玉軒一下就聽出,這是衛隊行動的聲音。


  眼下他們已經躲在了這個偏僻而簡陋的客棧中,若是被發現,四周又沒有人群可以打掩護,那將十分危險。


  “開門開門開門!”樓下砸門的聲音已經傳來,看來衛隊沒打算放過這家小店。


  三人心間一緊,秦玉軒又要坐起,被柳辰逸推了回去。


  “淳於神醫,我下樓看看,你見機行事。”說罷就衝出屋去,腳步在樓梯上急匆匆的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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