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返越州,路遇故人
麵對姬若的問話,秦玉軒抿唇不答。他的身影印在姬若心頭,令她好難受,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他身前,姬若抱住了秦玉軒。
“軒公子,我想知道,那些人一聽說無字天書在你這裏,都貪念泛濫。可是軒公子你呢?你就沒有什麽命運想要改寫嗎?”
秦玉軒擁緊姬若,說道:“如果一切都心想事成,那活著還有何趣。我並無他求,隻希望能和若兒在一起,白頭到老。”
姬若冰冷的心又暖了,心中百味流轉,卻又突然覺得,秦玉軒說話的時候像是在思考什麽,是不是他另有打算呢?
這時一枚牡丹花瓣打在姬若的發髻上,秦玉軒將其撣去,說道:“若兒,如今秦家和宋高宗逃往越州,我想去見父母一麵,畢竟他們是我的父母。我想,該說的話也都要說出去。”
姬若沉吟片刻,薄涼道:“軒公子還是回到秦家吧,和我牽連在一起,終究不會有好下場。還有,別再隨身帶著無字天書,這樣軒公子會被覬覦的,把那張紙埋起來吧。”
秦玉軒痛心的想道:若兒,你這樣推開我,我又怎會不知你也是為我著想!然而,我打定主意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我會改變你的命運,我會娶你,和你相守一生,再不問世事!
唇角染上溫潤的笑意,秦玉軒吻了吻姬若的額頭,說道:“若兒就不必擔心了。楚姑娘,在下可否麻煩你先替我照顧若兒一段時間?接下來的一些事,在下要單獨處理。”
楚嫻心如明鏡,倩然笑道:“這點小忙不用客氣,隻不過,你一個人當真可以?”
“請楚姑娘放心,在下先行謝過了。”
秦玉軒的笑容沒有絲毫破綻,但姬若直覺覺得,他是要瞞著她做什麽大事。
不等姬若追問,秦玉軒已然放開她,說了句:“若兒,好好跟著楚姑娘,我這就走了。”錯身而去。
“軒公子?!”姬若伸出手想要握住他。
但秦玉軒頭也不回,竟這樣融入一片背景中。姬若恍然失神,不知怎的,竟感到他這一去,自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不覺間,往日與他的種種,他溫柔的指,他寵溺的吻,他編織的謊話和傷人的行為……真也好,假也罷;愛也好,恨也罷,此刻都擠滿了姬若的腦袋。
還有那天,在青冥穀外的草地上,她與他纏綿,成為他的女人……
姬若想不下去了,努力甩開一些負麵的預感,而握住楚嫻的手。楚嫻清晰的感覺到,這隻小手冰涼冰涼,還一直在顫抖。
“姬若,既然我答應了秦玉軒要好好照顧你,那你就要聽我的話。第一、現在跟我回巫縣去。第二、平心靜氣,不要傷了自己的身子。走吧!”
姬若腳下似無知覺一般,都是被楚嫻拖著走的。而且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楚嫻禦起劍來,姬若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離地了。
勝邪劍宛若孤鴻一縷,在長空劃過一道徜徉,剪開雲絲。當經過軍營上空的時候,又引起了兵將們的嘩然。
楚嫻多看了軍營一眼,見嶽飛將軍已經佩戴了湛盧劍,楚嫻喃喃:“希望小光哥哥能大展身手,得償所願。等戰爭結束了,我親自來接他榮歸故裏,到時候他定會在我爹娘麵前大肆炫耀一番!”
而這時候,已經與幾人分道揚鑣的秦玉軒,也望見空中的剪影。那支細劍上的粉色身影,奪了太陽的光輝,勝過世間萬紫千紅。整個天空也不過是映襯她美麗的背景而已。
她正遠去,慢慢遠去了。秦玉軒的心像是被她牽著一樣,仿佛也飛到了藍天的某個角落。
他歎了口氣,繼續行程。先到了最近的市鎮租賃了信鴿,送信給柳辰逸,請他協助一件事。又買了一匹馬,趕往宋高宗和群臣逃亡的節點——越州(紹興)。
從此地到越州,路途遙遠。秦玉軒孤身行動,夜晚露宿的時候,分外小心,六分睡、三分醒。夜半時分也會睡不著,便擺弄起折扇,想著遠在千裏巫山的若兒。
若兒,你這些天可曾好好吃飯、好好休息?有沒有清瘦了些?痛失親人的創傷,有沒有愈合一點?
秦玉軒撥了撥身前的篝火,火苗的末端是幽藍色,像是清淺的湖,湖上飄著火紅的芙蕖。透過這滿湖芳華,姬若絕色的笑靨,仿佛就在秦玉軒眼前搖曳著。他靜靜的端詳,心底卻也不免憂思重重。
他想到秦家,那個沒有暖意的地方,純粹是由利益構築起來的。父親母親坐在棋盤的一端,操縱著“棋子”,同其他勢力弈棋縱殺。而那些所謂的棋子,便是夜巡、玉鯉、還有他秦玉軒。
這就是秦家。
冷酷的秦家!
跗骨之蛆的秦家!!
心底,憤怒悄無聲息的被點燃,又蕩漾著滿心的悲哀。
這時候,身邊有他人的腳步聲,踩著落葉,沙沙沙的走來。
秦玉軒警鍾高鳴,一手握好折扇,正要熄火。來者卻遠遠的就問道:“軒公子,別來無恙。”
透過火光,秦玉軒有點訝異的對著一張果敢沉靜的臉孔,那上麵布滿陰雲。
是向牟,他走過來立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軒公子,此行的目的地,可是越州?”
秦玉軒淡淡一笑:“是又如何,你呢?是準備上越州負荊請罪,還是要捉了我以將功補過?”
向牟答:“沒有什麽功過之說,夜巡被青冥穀殺得元氣大傷,魍魎戰死。我們剩下的人一旦回去……若是以往,還有軒公子的扶照說情,而如今恐怕……”
“向牟說話如何這般期期艾艾?難道是因為缺了手下,你氣也不硬了?”
“屬下隻是據實所答。”向牟苦笑三下,索性坐在篝火邊,隨手丟了幾根樹枝進去,篝火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軒公子,夜巡為相府做事,雖衣食無憂,卻無時無刻不在提著腦袋。擔驚受怕的久了,反而想一走了之。如今剛好趁青冥穀之役,夜巡‘敗亡’,殘留人等‘難以再聚’,我恰好脫身。”
秦玉軒冷冷笑道:“你確能脫身,但那些死在青冥穀的人,想必黃泉路上還要大喊冤枉。聽魅說,你和魑都已經各走各路了。”
“她說的沒錯,如今我正想去越州一代,謀謀權貴的生意。”又問:“軒公子見到魅了?她又做什麽去。”
“她已被我殺死。”
這句話入了向牟的耳,讓他心下一凜,神色一僵,“理由?”
“……她太瘋狂,這樣的人活在世上,別人會覺得可怕。”
這次換向牟冷笑了:“如此說來,軒公子倒是為民除害了。也罷,死就死吧,亂世,死人是司空見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