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要做一個強人，而不是做一個好人。


  當姬若的這個念頭真的萌生後，就像是越燒越旺的炭火一般了。


  回了城隍廟，她定定的把想法傳達給姬勝，惹來了眾人的愕然。更令人吃驚的是，姬若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隻說希望和大家一起離開襄陽，再不管什麽死人不死人的。


  關於姬若的這種變化，誰也不認為是好事。但由於楚嫻急於將淳於靜煉製的奇物拿回家去，姬若便也想一同折返巫縣。


  這次的巫縣之行，已經完全不同於上次了。渾渾噩噩的走了十數日，才抵達那片亙古淒美的湘妃竹林。


  這裏真的是世外桃源啊，住在這裏的那對夫妻，雖然也懷揣別人所理解不了的苦痛和悲愴，卻又閑雲野鶴，堪得上是神仙眷侶。


  在小竹樓中，眾人再次受到楚夫人的熱情款待，共飲香茶。唯有楚嫻神秘兮兮的拉著父親出了竹樓。


  姬若睇一眼那對父女逐漸模糊在層層碧竹中的身影，不禁略有一酸。她的變化楚夫人看得出，便留其餘三人在竹樓裏喝茶，她自己則邀請姬若出去走走。


  隻是隨意走走而已，便走到了竹林外，放眼望去，巫縣鱗次櫛比的鑲嵌在群山之中。


  姬若正出神的望著這副原始而自然的美景，就聽楚夫人說：“既然已經走到這裏了，姬若姑娘不妨與我去縣城轉轉吧。”


  姬若應允了，兩人便這樣步行到了巫縣。


  巫縣很熱鬧，一點不像是風雨飄搖國度中的城池。來來往往的行人們望著姬若和楚夫人這兩個人間尤物，都是大掉下頜，口水直流。


  說來巧合，正當兩人漫步在大街上時，突然街角上傳來幾個人的驚叫，還有人喊著：“血！血啊！”


  楚夫人趕緊拉著姬若過去，正正望見駭人的一幕。隻見一個打扮怪異的少女渾身是血，躺在另一個少女懷裏，兩人的相貌幾乎是一模一樣！還能是誰啊。姬若不禁叫出：“音殘姐姐！音無姐姐！”衝到了兩人身邊問著：“音無姐姐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渾身是血？”這才想起之前自己被姬勝從太守府帶出的時候，音殘和音無還在和府內的高手對決。


  音殘傷感的提了提嘴角，說：“我和音無在太守府受了傷，現在音無仍要來會合教主大人，我們豁盡全力甩掉夜巡的追蹤，音無卻重傷了。”


  姬若不禁心道：音無姐姐竟然這麽忠誠於哥哥，不知道她們姐妹當初是怎樣成為哥哥的左右手……但見音無奄奄一息，姬若想要救她，可是自己又什麽都不會。


  還是楚夫人閱曆廣辦法多，她在圍觀人群中喊了幾個看上去老實可靠的，給了他們些錢，要他們趕緊把音殘和音無帶回竹林的小樓。


  音無當真是傷得太重，當姬勝看到她時，都嚇得變了顏色。他急忙把音無抱到床上，給她止血包紮。一邊懇請楚夫人趕緊把竹中賢者叫回來幫幫音無。


  楚夫人也歎道：“這節骨眼上，也不知道嫻兒把竹帶到哪裏去了。姬若姑娘，陪我去附近找找吧。”


  “哦，好。”姬若趕緊隨了楚夫人行動。


  今天折騰了這麽久，不知不覺間姬若才發現太陽快落山了。這熟悉的景色，她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卻從不曾像今天一樣深切的體會著“已是黃昏獨自愁”的心境。


  耳畔，楚夫人一遍遍的喊著：“竹！嫻兒！你們在哪兒？”


  姬若便也跟著喊：“楚前輩，嫻姐姐，出事了！”


  不過姬若哪知道楚嫻現在有多興奮，興奮的似乎就是天塌下來她也不屑一顧。那白衣若雪的身影，突然從一叢湘妃竹後麵竄出來，身邊還跟著一襲曲裾深衣的劍魂小宛。楚嫻叫了聲：“娘，我在這兒呢！”


  楚夫人、姬若望去，前者趕緊迎上去，瞥到楚嫻激動喜悅的臉譜，便薄斥道：“竹樓來了位姑娘受了重傷，想叫你們去看看，卻偏是不知你把你爹誆到何處了。”


  楚嫻仍然懶得理會什麽重傷的姑娘，而是俏然的說：“爹他就在這裏啊，娘你可得先做好心理準備，不然待會爹出來的時候，我怕你會高興的暈過去。”


  楚夫人疑問道：“你又和我賣什麽關子？小宛妹妹，還是你說吧。”


  小宛便開口，這一刻立在楚夫人旁邊的姬若，分明看見小宛的唇角似有淡淡的笑意，這太鮮見了，莫非真的有什麽天大的喜事？對了，記得小靜給了嫻姐姐兩枚奇異的珠子，難道……？但聽那小宛在說：“阿嫻所言是真的，薰姐姐，你接下來便知。”


  話音落下，隻見黑色的身影從竹林後緩緩出現，竹中賢者編鍾般的聲音，深情的喚著：“薰兒……”


  接著他一點點的走出，姬若在後麵目不轉睛的看著。突然間連她也克製不住的倒吸一口氣，一雙眼都忘了眨動。此刻這黑衣的年輕男子，他的眼睛竟然！痊愈了！康複了！那眼眸真的好深邃，就如同從千年以前一眼看來，帶著遺世獨立的風采；而若是一眼看去，又像是跌進了滄海桑田的洪流，令人忍不住感慨萬千。


  倏地，楚夫人的驚叫聲打斷了姬若的遐思。姬若看見，楚夫人竟歇斯底裏的撲進竹中賢者的懷中，眼淚撲撲簌簌的落了下。她在哭道：“竹，我是在做夢嗎，你的眼睛……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