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半日,賢者現身
總之在楚夫人的邀請下,眾人隨她入了那座小竹屋。
在這翠竹堆疊的小天地裏,閑雲野鶴,與世無爭。屋中的陳設也多是用湘妃竹製成,其中不少都染著百年歲月的痕跡,甚至讓人不禁懷疑屋主究竟在這裏住了多久。
幾杯竹葉清茗,被楚夫人一一擺在客人們麵前,大家一邊啜飲,一邊打發時間。言談中也聽楚嫻向楚夫人詢問了許多故人的情況,雖然大家聽不太懂,卻都覺得那些“故人”似乎非仙即妖。這讓姬若和柳辰逸更加驚怪了。
待到黃昏時分,楚夫人一雙倩然如珠的眸子,略略斜向窗外,吟然笑道:“嫻兒,你爹回來了,也不知這次他去巫山拜訪舊友,有什麽新收獲。”
楚嫻卻興奮了奪門而出。
姬若、柳辰逸、姬勝紛紛起身跟出去,隻見竹林之中,一個黑色的身影向這邊接近。那一頭微微飄揚的發絲,映著多情搖曳的湘妃竹,就恍若深邃的夢境一般,讓姬若的心底蕩了下,不禁在心中說:他不就是預言我會有劫難的那位高人麽?原來竟是竹中賢者。
而楚嫻跑了上去高呼著:“爹——!”撲入他懷中,撒嬌道:“爹有大半年沒見到我了吧?想不想我?”
那人摟了摟她,低喃了什麽,又牽著女兒的手,共同步向竹樓。
姬若和柳辰逸再度交換訝異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歎這竹中賢者也是仙風道骨,相貌年輕,看上去不比楚嫻大上幾歲。眼下他來到眾人前,一身風霜雕鏤得深邃氣質,隻是雙目失明,緊緊閉著。
然後便見楚夫人掛著柔美的笑,蓮步到他跟前,甜道:“竹,歡迎回家。”微仰頭,在他的唇上印下淺淺一吻。這溫馨的畫麵讓姬若半是暗羨,半是傷神。又見竹中賢者攬了嬌妻,柔聲輕道:“是嫻兒帶朋友來了?似乎……姬公子也在。”
姬勝便走出,抱拳道:“楚前輩,叨擾了。”
“姬公子不必客氣。”竹中賢者回了禮,又問:“旁邊這兩位是……?”
“民女姬若,是姬勝公子的妹妹。”
“在下柳辰逸,青冥穀三少主。”
竹中賢者微微皺眉,“青冥穀……?”似乎那地方對他而言充滿了各種難忘的回憶,他沉吟半晌。柳辰逸又趕緊一揚衣衫,跪了下來,求道:“前輩,求您能救回一人的性命!”
竹中賢者略有詫然,楚嫻便拽了他的袖口,低語道:“爹,那啥……是他的……是他內定的老婆啦。”
什麽話被楚嫻一說就怪裏怪氣的,但見楚夫人抬袖掩嘴,笑得萬種風情。她道:“竹,那位姑娘在屋裏呢,你去看看她吧。”
“好。”竹中賢者應允,又扶起了柳辰逸,一並進屋去了。
柳辰逸連連道謝,卻被姬勝拍了下肩膀,隻見姬勝笑著責怪他道:“他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你也不讓他們多說一會兒,哎,年輕人,還是心急啊。”
柳辰逸一怔,姬若更是懵然的問:“哥哥,你怎麽這樣說話?”
“嗬,別懷疑我的年齡,確實是二十五不假的。”姬勝一笑,身影便錯過去了。
柳辰逸掛心玉鯉,也沒工夫琢磨,趕忙進屋到了玉鯉的床邊。
那躺在床上的少女,依舊掛著淺淺的笑靨,沉睡在一個沒有結局的夢裏。柳辰逸心口痛的都要流出血來,忍不住問:“楚前輩,你可有辦法救她?”
竹中賢者沉然道:“隻要還活著,便有蘇醒的轉機。然而,要將一個被五行陰陽咒封住的瀕死之人徹底救回,憑我一人修為,並無十足把握。”
楚嫻忙道:“不還有我嗎?”
楚夫人戲道:“就你那點道行,一邊呆著去吧。要不是因為小宛的氣息太邪煞,不適合救人,你爹剛才那話斷然都不會說的,而是直接喚小宛出來幫忙了。”
楚嫻道:“那怎麽辦?”
竹中賢者道:“無妨,帶這位姑娘去巫山山巔。你娘的師父道行甚高,有他相助即可。”
柳辰逸連忙再度跪下,連連叩謝起來。那楚夫人知書達理,最是善解人意,趕忙將柳辰逸扶起來,笑著安慰了他幾句。楚嫻也在旁邊說:“你不用客氣,反正我們一家平日裏都是閑人,偶爾幫幫你們這些凡夫俗子就當是增添樂趣了。”
楚夫人道:“嫻兒,怎地這樣講話?”
“這樣講話沒什麽不妥啊!”楚嫻笑著,又攬了父親的胳膊,對他撒嬌道:“爹,這次師父給了我一年時間,讓我從塞北周遊到江南,把東遼國、金國、南宋都逛個遍。也不知道師父想讓我看什麽,反正我也沒看到什麽好事,淨是上陵下替、民不聊生!”楚嫻的語氣愈加的義憤填膺,讓在場的人們都不做聲,靜靜的聽她罵道:“尤其是趙構那個狗皇帝!母親妻子女兒全被金人抓走,五個女兒最大的才四歲,北上的路上就死了三個,剩下兩個淪落為娼妓!她們才四歲!可那趙構居然隻顧逃命,從汴梁逃到揚州後居然奴顏婢膝的向金人乞和,現在他又從揚州逃到臨安!這南宋王朝的狗臉簡直被他給丟盡了!一個連自己的妻女都守護不了的男人,還當什麽皇帝,坐什麽江山!”
罵完了,楚嫻卻還是沒有出這口惡氣,她憤憤的又道:“爹,我們都是有能力救人的人,又為何隻圖自己逍遙,隱居在這裏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