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手中持有一把好看的長劍，劍身上好像刻了什麽紋路？
落地的那瞬，地上的幾片葉子被他的裙擺掃起，浮在空中，形成了一股逆流的氣場。
青色的寬袍，白色的裏領，優美簡單的青花繡，利落的長發披在肩後，執劍的樣子真像謫仙下凡。
不可一世的青衣男子立於眼前，他俊秀的五官或熟悉或陌生，似在哪裏見過，又好像從未見過。
看著他，我就像掉進了一個冰窟，冰封慢慢的將我凍住，最後失去了意識。
“你是誰？”看到他，魔音對我的控製就好像失去了效果一樣。我竟然能不受魔音的語控，而組織起自己的語言來。
他手上的劍輕輕的一晃，日光正好投在劍身上反射出一道強光照在我臉上。
“分別才一個月，你就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先是毀了大周城，然後再用九命珠修複它，嗬.……你還真是菩薩心腸，我都不知該表揚你呢還是責備你？現在，你又在長安城大肆屠殺，造下如此多的殺孽，不知道你這一回該用多少九命珠來彌補？”
他是我的師父，他今天的語風明顯不對，每一句看似平緩淡然，其實每一句都在怪我，怨我，諷刺我。
他提到九命珠，居然說這一次我該用多少九命來彌補？他這分明就是怪我沒有給他留下九命珠複活李素己！
可惜，他的這番話於此時此刻的我而言根本聽不懂。魔音的琴音又在耳際響起，他的命令是要我殺了師父。
“你眼前的人就是山一，他是你的仇人，你要殺了他！”
我又恢複成傀儡的樣子，眼珠變成綠色，手指長出尖利的指甲。
“你是我的仇人，我要殺了你！”我一邊念著魔音給我命令，一邊躍向山一師父。
我隻是記得眼前的人曾一劍刺穿我的胸膛，心裏的感覺全是他給我的傷痛，隻想狠狠的捏碎他，最好是能夠看到他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
山一鎮定的立在原地，他手握長劍，閉目聞聲。
我以銳利的爪子先發製人，狠狠的拍在他的劍身上，青光像波浪一樣推出兩層，冷風拂麵，我逼其內力傾瀉於指尖，綠暈繚繞，劃破霧團。青與綠的相摩化作白光，此時正是我的機會。
山一隻是向其左側輕閃，以劍擋爪，彈空我所有的力量。
我盡量穩住心神，尖利的爪子再次閃出綠光，千轉百回化作厲風卷向山一。他的長劍始終沒有傷到我，很多時候，他明明可以傷我一分，卻巧妙的把劍收回去。
麵對我的強勢，他隻能輕巧的閃躲，弧度優美至極，不乏剛毅。
不知鬥了多久？我們不分高下！我處處為攻，他處處為守。若換作平常，我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不回？
“你當真要和我分個高低？”山一平息的問。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也許是我用功太久，此刻心浮氣燥，麵色煞白，氣息也非常紊亂。我心裏想著的是如何殺死眼前的男子，可我卻做不到一舉拿下他。
為了讓山一死在我的手上，我出手招招致命。如果換作普通人，肯定死傷不計其數。
果然山一躲之不及，他竟向我拔出了長劍。
我以為我會得手，利爪離他的肩膀還有一寸距離。胸口就像被毒蛇狠咬了一口，嗖的鑽進了我的體內。
浮在我體內的九命珠被鋒利的劍尖頂傷，在我表情最痛苦的那瞬間出現了無數裂紋。
血滴流於劍身，慢慢的順勢而下，落在了劍身的刻字上。紅色的液體在刻痕裏慢慢散開，我這才看清那是怎樣的幾個字。
“阿已和山一”
這把劍是我送給師父的，我想起我送師父這把劍的事情，回憶一幕幕在腦海中出現，師父的樣子一遍又遍的出現。
他喜歡要我當牛做馬，幫他扛麻袋。他出門比一個女人還要麻煩，包裏的日用品幾乎全是他的。記憶深刻的還是那把破劍，總在最關鍵的時刻拔不出來，就算拔了出來，它就會變成了一堆鐵粉。
而後，我立誓要給師父打造一把既高端又大氣，而且還要上檔次的重劍。
曾經的歡笑怎麽就變成了如今的血淚？
心如刀綾
……
扶蘇，誌河，公孫備屆時趕到。
山一的手握著長劍，輕輕顫抖，手指沾染了我的鮮血，他有心無力的輕喚著：“阿已。”
公孫備忙從誌河手中奪劍，飛到山一麵前：“你敢傷阿已一分，我就讓你碎屍萬段！”
眼看著誌河就要傷到師父，而師父見我重傷，已經失去了基本的抵禦能力！
我握住師父的手，然後將他推開，巧妙的奪了他手中的長劍。不知當時是什麽樣的勇氣讓我不顧劇痛拔出體內的劍，反轉一定的角度，靈巧的接住公孫備一劍。
“不要傷害我師父！”
公孫備慢慢的收起長劍，見我瞳孔轉為褐色，他垂下眼簾：“你隻記得他……。”
我立在原地，連顫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鮮血還在狂流，體內的九命珠隨時都要破碎，生命就像熬到了盡頭，可我沒有辦法去改變自己的生死。
有時候，恨不得就這麽死了。而有時候卻不想這麽死去，我還有牽掛的人活在這世上。
“公孫.……我.……。”眼前烏黑一片，我手上的劍掉在了地板上，發出哐鐺一聲。
我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懷裏有青花香氣，我知道，摟著我的人是師父。
“阿已，你是怎麽了？”他撫摸著我的臉蛋，聲音脆弱到快要失了音調。
這時，扶蘇和誌河奔了過來，他們都很關心我，模糊的視聽讓我記不起他們在我的耳際說了什麽話。
醒來以後已經過去了兩天，師父坐在我的床邊，桌上放了一碗剛剛煮好的藥。
“醒了？”
“師父.……。”我想起身，奈何牽動了傷口。
——噝喲~~~
“別亂動，來把藥喝了。”師父將我按了回去，蓋好被子，手裏捧著苦澀的湯藥，看他用勺子舀起放在嘴邊細細吹涼的動作就知道，他要親手喂我喝。
我張著嘴巴，隻要是師父喂我吃的東西，不管是毒藥還是什麽，我都會乖乖的，開開心心的喝下去。
也許是嘴角還漏有一滴藥汁，師父竟然伸出手來為我抹掉，我本能向後閃了閃，師父的手懸在半空，此時倒有些難為情的笑了笑。
“我是想幫你擦擦嘴，躲什麽？”
一聽嘴上有東西，我馬上撈起手就抹幹淨。
師父見我自己動手解決掉麻煩，他捧著藥碗離開，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問我：“你想吃些什麽？”
我如今對師父仍然產生懷疑，他何時對我這樣溫柔過了？難道我還在魔音編織的虛幻之中？
師父見我不答話，又是眯眯一笑，就像吃了笑藥一樣，從我醒來，一直都是副慈善的笑容。
他自言自語的說：“哦，你好像隻喜歡吃魚。”
我躺在床上沒有動，隻是眼巴巴的盯著畫風詭異的師父。
他問我：“你喜歡吃什麽魚呢？”
“師父.……你還在生阿已的氣嗎？”我終於忍不住問他。
他卻假裝聽不見，故意轉移話題：“我知道你喜歡吃清蒸魚，你等著，我這就去分咐。”
“師父.……。”
他根本不聽我的話，說走就走。
我躺在床上睡了一覺，睡意朦朧中，我聽見扶蘇和師父的對話。
扶蘇說：“魔音的下落我已經找到了，你打算怎麽做？”
師父頓了一會兒道：“殺了他。”
“你殺他究竟是為阿已報仇還是為了九命珠？”扶蘇頗為凝重的問。
“有區別嗎？”師父微笑著反問。
“當然有區別，因為阿已的九命珠……。”
我推開房門，正好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樓道上很安靜，隻有一白一青的身影立在這裏，而且為了什麽事情正爭得麵紅耳赤。
我是故意在這種時候出現的，大概扶蘇已經知道我在九命破裂的事情，我不想讓他告訴師父！
“因為那是我的九命珠，所以必需由我拿回來。”我銜接扶蘇的話說下去。
扶蘇看著我，而我能給他的訊息隻有這麽多，眼珠對著他晃了晃，暗示他先把事情瞞住。
我繼續說：“魔音利用了我，這筆賬我要親自去算。”
師父第一個反對：“你的傷還未好，最好哪兒都別去。”
扶蘇也點了點頭：“沒錯，你現在的狀況很不好。”
時至今日，我依舊分不清誰對我真誰對我假，師父阻止我是關心的我傷勢，還是擔心我去殺了魔音把九命珠用在別的事情上？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你們不用擔心。”說完，我轉身回到房間。
關上房門，心情莫名的不好了。
我的生命已經有了期限，我的愛情也有了終點，我的思念或許不在，我的心或許不再有你。可是，我依然相信，相信我的努力會有結果。
扶蘇來找我，他剛要談到九命珠，我便叉開話題，我不希望他時刻提醒我，要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諼娘，你不要回避我的問題。你體內的九命珠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裂痕，過不了多久便會破碎。你應該知道，沒有九命珠的後果，不出三日便會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