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彼岸花開不見葉
過了一會兒，司馬德宗忽然冷笑道：“你還真沉得住氣。朕倒想知道你還能忍多久？”
劉顏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她此時的表情我也看不見，我想，一定有點小難過，但她沒有發了瘋的自己揭開蓋頭，仍在等他。
又過了一會兒，司馬德宗顯得不耐煩，他走過去掀開劉顏的蓋頭，隨手將它扔在地上踩在腳下。
“你費盡心機嫁給朕，朕也費盡心機的為你準備了這些。”他指著床頭的白帳和身後的白簾：“你看，喜歡嗎？”
劉顏剛剛還是笑顏如花等著他，等他掀開蓋頭見她傾城之美貌，隻是她沒有想到，眼前之景乃像辦喪。
“陛下，這是……”劉顏站了起來，殿內全是白色的布條，就連喜字都是用白紙剪的。
殿外的太監和宮女都遠遠的走開，誰都不想在宮裏沾她的晦氣。
“你喜歡嗎？”司馬德宗沒心沒肺的問。
劉顏在殿內走了一圈，收在眼底的一切都像刀子紮進身體。她如此頑強，頑強的笑了笑，她說：“這樣不著正統，倒是特別。阿顏喜歡！”
“喜歡就好，早些睡吧。”說罷，司馬德宗轉身離去。
劉顏站在原地，怔怔看著他的背影，她不像弱女一樣會哭，也不會像潑婦一樣的大怒，平靜的關上門，喝著茶，吃著點心，哼著她喜歡哼的調子。
我開始佩服這樣的女子，她不是傻，也不是笨，她隻是保持了一顆良好的心態。
第二天，她把劉裕送她的銀槍拿到院子裏耍，各宮各殿來看笑話的人都被劉顏嚇跑了，劉顏槍法精準，舞起槍除了英氣逗人，還透著一股正義的氣息，把那些小女人嚇得統統回宮反省去了。我和師父坐在石凳上，看著就心裏美滋滋的。
如果照這樣的劇情發展，這劉顏不會吃虧呀？為什麽後麵會那麽悲慘？難道是編劇沒吃藥？
鏡頭一轉，轉到了某個夜裏，司馬德宗吃錯藥的跑到劉顏的桐心殿。他拿著劍衝到床前，劉顏睜開雙眼，起身握住司馬德宗的劍柄，一個華麗的縱躍，反手奪走了他的長劍。司馬德宗還沒站直，劉顏的就將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早就想殺朕了吧。”
殿內的燭光較暗，要不是司馬德宗出聲，劉顏還認不出他。
“陛下？”劉顏的劍立刻收起她惶恐的跪在地上：“阿顏不知道是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司馬德宗忽然苦笑：“你和你哥哥都一樣。”
劉顏抬起頭看他，她忽然明白過來，司馬德宗眼裏是一團化不散的憤怒，現在，正慢慢的燒向自己。
他彎下腰，伸出一隻手拿起劉顏的下巴，聲音低啞的說：“你嫁朕，無非是想監視朕，朕會讓你如願的。”
說完，他重重的推了一把，劉顏傾倒在地，看著司馬德宗離開，緊強的她仍舊不流一滴眼淚。
第二天，司馬德宗冊封劉顏為傾國夫人。
傾國夫人又如何？她大婚之放空守喪房，一個月來，司馬德宗從來沒有碰過她，連吃頓飯的機會都沒有。
她看著皇上寵幸了一個又一個美人，那些得寵的美人甚至可以騎到她的頭上羞辱她。
有一天，幾個美人當著她的麵說：“什麽傾國夫人？隻是傳出去好聽罷了，可誰會知道，她連給陛下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劉顏走到那位美人的麵前，眼角是她冷厲的寸光：“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怎麽，你算什麽？大婚之夜鬧了笑話，怕是也不好意思跟大將軍說吧。當初仗著自己的哥哥是大將軍，非要嫁給陛下，為此還鬧得滿城風雨。隻是你沒有想到，自己倒貼，陛下還是不喜歡。”
劉顏目光一冷，她扼住美人的喉嚨：“我劉顏能上得戰場，自然也入得後宮，殺得了敵軍，也能殺掉你。”
“來人啊，傾國夫人殺人了！”其她美人大呼。
不巧的是，司馬德宗正好路過，他親眼見到了這一幕。
當他的劍從劉顏的身後刺入，她的眼淚終於破堤而出。
手心一鬆，放開了那位美人。
司馬德宗將劍拔出，劉顏全身一顫。
他將昏倒的美人抱在懷裏，劉顏苦笑的望著。
臨走時，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劉顏看著地上的劍，一抹鮮紅像彼岸花開，開出了她心上的彼岸，劍尖上沾了她的血，她笑得越發淒涼。
愛一個人，時間長了，也會累的。
她怕自己有一天沒有力氣再愛了，尋了個機會跟司馬德宗解釋。
她告訴他，自己有多愛他。可他不相信。
劉顏閉上眼，絕望的走出他的宮殿。他不相信自己，再解釋又有何用？難道她說圍場那日，其實是自己救了他。他會信嗎？說不準還會造成更大的誤會。
後來，劉顏把半真園買了下來，她一個人常常坐在裏麵看戲，從頭到尾隻有一場戲“霸王別姬”
一坐就是一整天，她不再如從前那樣強勢逼人，而是清心寡欲的守著自己喜歡的主角。
有一天，司馬德宗來到半真園，是劉顏請他來的。那時的劉顏知道哥哥劉裕的整個計劃，她想要通過一場戲告訴他，其心堪比虞姬對項羽。
可是，司馬德宗卻說她在對他演戲。
十一月二十九，劉裕逼宮。
劉顏站在了城牆之上，一身大紅嫁衣，像隻浴火鳳凰停在晉宮城上，頭上的金步搖在冷風的帶動下，叮叮作響，淡掃峨眉的妝，被風吹得更加美豔，像畫師的彩墨，像書法家的筆觸，每一寸都精致到天衣無縫。
“哥哥，今日阿顏赴死，看你如何奪走陛下的天下？如何贏得天下民心？”
跳下去的時候，她居然沒有一句話對司馬德宗說。該說的，她早就說了，隻是他不信而已。
地上一攤鮮血，紅色的衣服像一朵花綻開，她如了她的封號，做了傾國夫人。
傾國夫人死了，劉裕也就沒有再逼宮，就算他成功了，得到的天下也會遭百姓話柄。
而此後，劉裕就一路北征，希望以更多的戰績來說服天下百姓。
畫麵止於十一月二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