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離宮
顧連珠開始收羅各種證據，開始查找顧連城的死因。所有在皇宮死掉的女子，對外宣稱均是染病猝死。
第二年，春天。
顧連珠在花園裏撿到鳥窩，她將鳥窩放在樹上，一不小心從樹上跌了下來。慕容德正好路過，將她半空接住，緩緩墜地。此情此景，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兩人相視許久，有說不盡的話，道不完的傷感，卻在一眼間就化作了青煙。
慕容德把她帶到自己的寢宮，二人隻作閑談，不謂風月。
且不說慕容德舍不得讓她死，顧連珠也不敢讓他看見自己體膚殘破的樣子。
這樣的關係維持了數月，宮裏仍然有美人和采女在地宮或是池子死去，顧連珠卻是活得最長的一個。
二人這樣不進不退本是最好，可有一天，國師卻發現了異常。
“陛下，九命一格的女子找到了。”
當時慕容德高興的幾乎要大擺灑宴慶祝，他一想到自己的病要好了就可以真正的和連珠做夫妻，那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今夜就將她帶到地宮吧。”
那日正好是十五。
顧連珠被內宮的人帶到地宮，她以為隻是尋常時候一樣，慕容德隻是找她閑談，撫琴吟詩或者起舞。
進了地宮，裏麵的寒氣，冰得刺骨。她看見負手而立背著她的慕容德，這是她最眷戀的身影。
她不敢擁有他，隻能永遠記住他的樣子，他的味道，他的笑容，他的身影。
內監躬身道：“陛下，顧美人已帶到。”
就在十天前，她被封作了美人，即使從未侍過寢。
慕容德背對著他們，右手揮了揮，示意所有人退下。
他不想回頭看任何一個將死的女子，不想看到她們那種期待的眼神慢慢變成絕望。
太監都走了，銅門合上，發出框框的碰響，驚得顧連珠一身冷汗。
“陛下，我怎麽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這是什麽宮？”
連珠的聲音在慕容德身後響起，他的心頭一怔，猛的轉過身來。
麵前站著的竟然是她，她就是九命一格的女子，為什麽偏偏是她？
他哽咽著，想說話，卻被一口氣堵在胸口，痛得無法傳聲。
慕容德緊握拳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作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你走。”他指著那扇銅門低吼。
顧連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明白他的情緒為何變得這麽激動？她慢慢走近慕容德，如往常一樣，溫柔的撫上他的臉。
慕容德狠狠的推開連珠，她潰倒在地，委屈的看著情緒分化的慕容德：“陛下，你怎麽了？”
“快走。”他的聲音有些疲憊和難受。
“我……”顧連珠隻覺得更加委屈，為什麽不給她一個走的理由。
“再不走，你會後悔的。”他的瞳孔變得暴虐，分分鍾能取人性命似的。
顧連珠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看著慕容德，他現在的樣子，真的跟平常的他判若兩人。
“是不是連珠哪裏做錯了？”她問他。
“滾！”
顧連珠的淚水悄然落下，這顆‘滾’字傷了她的心。
慕容德衝上來扼住顧連珠的脖子：“你到底是要滾，還是死？！”
顧連珠的淚珠一顆一顆的落在臉上，慕容德將她扔到銅門外，又將那扇門緊緊的關上，顧連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門縫越來越小，將她愛慕的身影封在了裏麵。
第二天，禦花園裏發現了一具死相恐怖的女屍。
顧連珠崩潰的坐在地上，看著屋裏的白簾翻騰，若大的殿中如死亡之境一般。
她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慕容德不寵幸自己？但是又對自己特別好。為什麽，他會忽然發了瘋的要殺了自己，結果又放了自己？
宮裏每月十六發現的女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她的姐姐連城是不是也跟她們一樣死的離奇。
也許，答案都在慕容德那裏。
一日，她去金玉殿裏找慕容德，卻在屋外聽到了驚人的秘密。
國師說：“陛下，您不能手軟。顧連珠必需死，隻有她死，陛下才能活著。”
“朕寧可負盡天下女子，也絕不能傷害連珠。”他的聲音很堅定。
顧連珠落寞的離開了，走在燕宮裏，看著那片天，她忽然哭笑不得。
第三日，慕容德把她逐出了燕宮，她坐在馬車裏，手裏拿著空了的鳥窩，眼淚不盡的流落。
故事就停在了這裏。
顧連珠的眼淚再次流落，她看著我和師父：“這便是我的故事。”
山一師父頓了頓問：“那你的心願是什麽？是再見燕帝，還是？”
顧連珠擦掉淚水，她用一種獨冷的目光看著我們說：“我要救他。”
“能救他的隻有一個辦法，就是你死。”
“我願意為他去死。”
聽著這樣的對白，在這麽嚴肅的氣氛中，我都覺得快要窒息。
世間真有這樣笨的人？師父說人類是高級的動物，可為什麽會比我們貓笨呢，願意用自己的死換別人的生？這個人又不是她爹媽，也不是他兄弟姊妹，隻是一個她僅僅愛慕的人罷了。
換作是山一師父要死了，要拿我的命才能救他，我是不會答應的。起碼現在是這樣的。
顧連珠繼續道：“山一先生，都說你是大周山的奇人，修為在八玄以上，我想讓你助我進宮幫我按排一場戲。”
師父深為眼前的女子感到惋惜，他挽留的語氣說：“顧姑娘，生命可貴，你要想明白。”
我也不讚同顧連珠輕生，我說：“師父說的對，你何必為了一個跟你沒有任何親情關係的人送死。活著多麽美好，再說你還那麽年輕，又長得漂亮，你死了，也太可惜了。”
“你們沒有體會到愛一個人愛到連死都不怕的感受，自然會這麽說。二位是來幫完成心願的，我心願就是求死，還請二位成全。”
我開始明白，如果一個人一心求死，怎麽勸都勸不回來，除非求死是受了打擊，一時想不開輕生，那才有回天的辦法。像顧連珠這種，以死求仁的人，果真是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