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霸王硬折韁
台下終於起了騷動。
“好！就該這樣！惡人自有惡人磨！”
“可算有人治治那該死的糞竿了！”
“不過……以糞竿的不要臉，說不定不會在意的吧？”
“那說不準，糞竿這種人……隻是這位師兄的犧牲有些大了……”
“有啥心疼的，反正也是個土包子，一看就是土裏刨食的，說不定身上糞氣都還沒去幹淨，正好去跟糞竿狗咬狗一嘴毛！”
山澤擂台之下人潮湧動——其餘三個擂台下的觀眾一下子走了七七八八，幾乎全擠到這邊來了——就是想看看糞竿也被潑一身的樣子！
樓五塵自然是沒心情理會這些議論了，他隻想抽昨天的自己兩耳光：讓你腦洞大開，讓你腦洞大開！
真是現世報來得快，昨天別人想好好比自己玩損招，今天自己能比了想好好比了就被玩損的了。
就算有防護罩，被潑一身糞好玩嗎？好玩嗎？！
樓五塵胸中終於再次浮起了對昨天……呃，損同學？……的愧疚。
人在做，天在看啊。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以上念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王育水的前一句話甚至還沒有消散，就接下了後麵的話：“所以，我希望你今天也不要想用昨天的方式比賽。”
我今天本來就沒想——樓五塵這句話並沒有能說出來。
一方麵是這句話早說可以，這種情況說就顯得low穿地心；另一方麵是因為王育水話音剛落，沒等樓五塵反應過來，就作出了一個讓眾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隻見他端起木桶，嘩地一聲，便猛然潑在了自己身上！
全場嘩然！
——————————
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
媽的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樓五塵第一次覺得自己完全摸不清狀態了。
慌張得甚至忘記了把髒話和諧掉。
“我聽說了，你昨天的舉動是有苦衷的。”王育水卻是神態如常，依舊認真地說道，“因為出了些岔子，沒法戰鬥才出此下策。”
咦，還有人幫自己洗地的嗎？是誰，張師？張師會做這種事情？
“但我還是覺得，不管有什麽原因，這都是不好的。我不希望看到你這樣，所以先用這種方式打消你的念頭好了。”
少年你腦回路太清奇了！樓五塵內心忍不住咆哮。
你事先說出來不就好了嗎！我今天本來就沒打算用那招的好嗎！
溝通啊！
溝通真是太重要了！
多麽痛的領悟，樓五塵覺得自己快要淚流滿麵了。
但仔細想想，這少年一直在自說自話根本沒給自己溝通的機會吧？！
樓五塵目瞪口呆的當口，少年的
自說自話還在繼續。
“讓我們來公平對決吧，用你最擅長的武功。對了，聽說你身體上也有些小恙，那麽——”
樓五塵愣了一下，這少年不會是想……
“等等！！！！！！！！！”
啪！
少年一掌狠狠打在自己胸口，發出讓樓五塵都不由得心頭一顫的聲音，然後哇得吐出一口鮮血：“來吧，讓我看看你真正的武技！”
……
……
……
樓五塵沉默了好一會。
然後緩緩地開了口：“那個……育水？”
“？怎麽？”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性子太急了？”
————————————————
一直鎮定自若的少年臉上忽然頓了一下，露出一個有些奇異的表情：“你怎麽知道？我奶奶常這麽說。”
“……沒事了。”樓五塵吸了一口氣，“你說得對，讓我們憑武技來定勝負吧——”
樓五塵沒有說自己今天本來就不打算用那招和自己身體已經休息好了之類的話，那是對眼前質樸少年的不尊重。
這些話，打完再說吧。
樓五塵揮起右掌重重拍在胸口，同樣吐出一口鮮血。
“——公平一戰！”
——————————
“請！”
樓五塵擺了個不丁不八，非弓非馬的架勢，向對麵王育水遙遙抬手示意。
“你不用槍用拳？好，那我也不用這家夥了。”王育水放下手中的三岔短戟，眼中放出亮光，“來吧！”
這少年似乎很了解我？知道我擅長槍法拳法？樓五塵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架勢卻絲毫未亂。
已經進入戰鬥狀態的樓五塵心如明鏡，纖塵不染——不管怎麽樣，打過再說！
雙方氣勢遙遙呼應，漸漸攀高，在即將到達頂峰的前一刻——其中一邊的氣勢卻忽然崩解了！
“啊不好意思，我先換個衣服！”
王育水臉上紅了一紅，跑到場邊拿出了一件事先準備好的替換衣服，將被汙物弄髒的上衣迅速換下。
我去！
圍觀眾人紛紛絕倒：原來你還在乎的啊！
鄉下土包子就是鄉下土包子！——許多人暗暗罵了這個一直讓自己跌破下巴的少年一句——雖然他們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
王育水卻沒有在乎這些，換好衣服快步跑了回來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失禮了……在下王育水，這是我王家坡代代相傳的鑄犁劍指，請指教！”
下麵又是一陣腹誹：鑄犁？果然是鄉下泥腿子，連武功都是農具，還代代相傳呢，怕不是就是莊稼把式吧！
樓五塵倒是心中一動：鑄犁劍指？鑄劍為犁？這套武技的創造者，胸襟倒是了得！
然而這些念頭都與王育水無關了，眾人一個
念頭還沒轉完，他便已並指為劍，踏著虛空中的光幕，破風而來！
堂皇，大氣！這是王育水劍式給人的第一印象。他的招式中帶著光明正大的陽剛氣勢，僅僅是遠處觀望，便竟讓眾人生出一種不可阻礙，不可抵擋的心思來。劍指劃下，仿佛天帝揮犁，破碎大地，要將頑固的板岩耕作良田！
隻此一式，眾人便明白，這鄉下少年能奪得艮位擂主，絕非偶然僥幸，乃是有實打實超出眾人不止一籌的業藝在身！
糞竿要敗！絕大多數人如此想道。論武技，這個鄉下少年絕對是這一屆中第一流的好手了，至少場下的眾人自忖換了自己，絕擋不住如此至於沛然浩蕩的一擊。至於糞竿……笑了，雖然卻是有這人進門前武技不錯的傳言，但就他這樣子要說有什麽驚人的武藝？嗬嗬，打死自己都不信。
人嘛，都是傾向於相信自己希望的一麵的。
“……張師，樓五塵這個對手，很棘手啊。”主席台上，李師對張師說道，“之前複賽可沒有表現出這種武藝啊。這種剛正威猛的路數，樓五塵他……到底行不行？”
“慌什麽。”張師鎮之以靜地捋了捋胡須，“看著就是。”
……
樓五塵這次沒有讓力推他的張師再丟份子。
如果說王育水是剛猛的話，樓五塵就比他的剛猛還要剛猛，甚至剛猛到了可以稱之為暴烈的程度！
——隻是一閃念的功夫，王育水的劍指便已刺到了樓五塵身前，雖然看起來並不迅疾，但實際上他掠過兩個擂台間光幕的時間，甚至比昨日損卦少年突過半個擂台的時間還要短！
樓五塵雙目微眯，身子不動，似乎對王育水的猛攻沒能來得及反應一般，隻是在王育水衝到身前的瞬間，身子才稍稍往外側了一點，然後——
猛然爆開！
動如繃弓，發若炸雷！王育水甚至沒有看清樓五塵的動作，就感覺自己刺出劍指的右手小臂被狠狠一劈，徑直給帶歪了出去！
被防住了？！那麽下一招——
王育水念頭還未轉完，心頭就有一股絕大的危機感湧起，王育水來不及思考，全憑著本能強行改變了動作，借著那一劈之力扭轉了體勢斜了斜身體——他隻來得及做了這些，幾記重拳便如連環爆破般炸開在了他的肩頭處——刹那前他喉頭所在的位置！
防禦之後再進攻？不存在的！攻式根本就是和守式同時發出——甚至還更快一分！
“噗啊！”王育水側飛出去，狠狠撞在光幕通道兩側無形的障壁上吐出幾口鮮血。但他的眼神卻驟然明亮起來，露出欣然和快意的笑容：“好，好，好！就是這個拳法，剛猛暴烈，果然是英雄之拳！”
王育水站起身子，重新擺好架勢，肅然問道：“此拳何名？”
樓五塵緩緩轉了轉步子，以同樣的肅然語氣答道：“八極拳——霸王硬折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