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結束亦是開始
“還不錯，你呢？”
似乎是因為楊央的疏離，李文下一刻，臉上的興奮已經黯淡，“挺好的。”
他看了楊央一眼，遲疑了一會，才繼續說道，“聽說……你和程凱結婚了。”
楊央一頓，默不作聲。
李文以為她默認，笑得有幾分僵硬，“他……知道你孩子的存在嗎？”
楊央突然看著他，又迅速沉寂，抿著唇不說話。
氣氛更加僵硬。
李文尷尬的笑了笑，“這不是聽說你們結婚了嗎！你喜歡他那麽久，現在一定要幸福啊！”
“……”
李文抓抓後腦勺，這個動作倒是讓楊央感到熟悉，“對了，我也快結婚了，到時候記得給我準備好禮物哦！作為發小，份子錢可不能太少了啊！”
楊央一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心底輕鬆了許多，清亮的眼中多了抹笑意和祝福，“恭喜。”
“同喜啊！”李文笑了笑，眼中的糾結似乎在這一刻散開，“不過還沒聽說你們舉辦婚禮，打算什麽時候啊！”
這個問題讓楊央心下又是一僵，她從來都沒想過這些事啊！
楊央下意識抿緊唇。
李文雖然與她多年不見，但一些小動作搖頭卻是半點沒變，看她那個樣子就知道，多半是與程凱鬧矛盾了。
李文不由正了正臉色，“是遇到什麽問題嗎？”
搖頭搖搖頭，她想和程凱離婚這樣的事情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誰啊！
“楊央。”李文突然沉下聲音，“你不會不願意和程凱在一起了吧！”
楊央身體一僵，李文眼中劃過一絲了然，臉上怒氣湧起。
“楊央你不要再這麽任性好不好！”李文的臉完全的黑了，像是訓妹妹一般的訓斥楊央，眼中有著楊央看不懂的複雜。
“你們現在結婚了，孩子又這麽大了，你又還有什麽地方不滿意的，你也應該為孩子想想吧！”
孩子的確實楊央的硬傷，可以說，為了孩子，楊央可以放棄一切。
“楊央你很多時候做事都隻顧自己的意願你知不知道，所以才會有了那對孩子！”
楊央啞然，很多時候她的確隻依從自己的想法。
李文見她依舊沉默，心中歎氣，卻也不再多說，他一會還有一個會議，隻能下次再約她了，他深深看了楊央一眼，語含深意，“楊央，我希望你幸福。”
李文走了，楊央的心情也沉重起來，連逛小區的心情也沒了，沿著腦海中那條熟悉的路徑回到家。
開門的是文姨，見是她蒼老的臉上洋溢出笑容。
楊央驚訝，“文姨什麽時候回來的？”
“才回來不久！”文姨心思細膩，從進門就看出楊央心情不好，“怎麽了？”
楊央搖頭，“媽他們呢？”
“他們出去玩兒了。”
打定主意，楊央先是給了文姨一個擁抱，“好累啊！文姨我上去休息了。”
說完，便砰砰砰的走上樓，沒有看到文姨欲言又止的表情……
……
一覺醒來，楊央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夢，但就是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好夢。
她看了下右邊的鬧鍾，已經是下午五點了，這讓她也十分驚訝，沒有想到自己睡了這麽久。
也在這時，房間的門被人敲響。
楊央沒想那麽多，理了理衣服就打卡，卻是直接楞在當場。
她呆愣的樣子似乎是愉悅了程凱，程凱嘴角彎彎，“吃飯了。”
楊央下意識的點點頭，幾秒之後，一聲大吼，“你怎麽會在這！”
對於她的反應，程凱早已料到，“這是我朋友家，至於你……”
程凱上下打量了楊央一眼，直看得她毛骨悚然。
“為什麽會在這裏！”
楊央睡得昏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背上突然湧出一層冷汗，“關……關你什麽事！”
“好吧。”程凱出乎意料的沒有探究，“那下去吃飯吧！我先下去，你快一點。”
程凱看不出目的的舉動，讓楊眉毛都在打結，卻又猜不準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但現在最讓她擔心的是蘋果在哪裏？有沒有見到程凱？或者說她對程凱是什麽樣的態度？
不管怎麽說，楊央是不希望蘋果討厭程凱的，畢竟這是她的父親，而且程凱並不知道蘋果的存在。
但又希望蘋果離程凱遠一點，這是她的女兒啊！
帶著一番糾結的心思，楊央一下樓就看到一副十分和諧的風景，她一愣，說不出的複雜。
餐桌上，周芬正一臉興奮的吃魚，而程凱時不時給周沫夾一點她喜歡吃的菜。
至於周啟和周歡，他們小兩口時刻都在獻恩愛，可以無視。
眼前那個小小的身影，楊央突然沒了過去的勇氣。
從安安去世後，她總歸是對她少了幾分關注。
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湧來，楊央一陣窒息。
她站立在哪裏良久不動，終於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其中周沫是最激動的哪一個，立刻跳下椅子朝楊央跑過來，聲音軟糯，“媽咪！”
楊央心頭一挑，第一反映就是去看程凱，恰好他也看過來，雙眼對視，楊央很沒骨氣的立刻縮了回來。
她又將注意力轉向蘋果，根本就不忍心反駁。
蘋果不滿的看著抬頭，“怎麽那麽晚才回來！”
“因為媽媽在路上有點事，蘋果什麽時候回來的？”楊央笑了笑，眼中的柔和是程凱所熟悉卻也少見的。
“恩，在你和爸爸住院的時候。”周沫一臉無辜的說道。
楊央瞳孔驟然一縮臉上的笑意勉強維持，“蘋果你說什麽呢？”
“就是上次你把爸爸搞進醫院的那次啊！”周沫振振有詞完全沒發現周芬的臉已經越來越黑了。
“聽王叔叔說，這都不是第一次了。”周沫滿臉的嚴肅，在她的包子臉上，是說不出的可愛，“媽媽你要珍惜生命。”
最後一句話變成一條導火索，周芬怒吼出聲，“周琳！你毛長齊了，居然還敢糟蹋你這條小命！”
楊央心顫了顫，臉上的笑幾乎快維持不住，“媽，我那時候不是沒想通嘛！”
周芬眼睛一眯，“所以你現在是想通了？”
楊央連忙點頭，就怕晚了一步給周芬鑽了空子，那後果可不是一般的酸爽。
“想通了就快點回去把婚禮辦了，讓蘋果認祖歸宗！”周芬一聲令下，程凱幾乎要她鼓掌了。
楊央則完全傻眼了，這是什麽情況！
“媽！”楊央抗議聲響起，很是驚訝周芬此刻的決策。
偏偏周芬不知道心中在打什麽注意，她狠狠瞪了楊央一眼，“就按我說的做！”
程凱半眯著眼，不過他是高興的，同時也對這半個月左右的美食誘惑的效果感到一絲意外。
“我不！”楊央一臉倔強。
這個時候，楊央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扯了一下，“媽咪……”
楊央動作一頓，心生懊惱，她怎麽就忘記了這裏還有一個知道前因後果的小孩在。
最後還是周歡打圓場，“吃飯吧，吃飯，老媽你在不吃飯，菜涼了味道可不好！”
……
楊央回來了，周沫毫無理由的鑽進她的臥室，當她洗完澡出來，便看到周沫裹著被子隻露出一張臉，睜著雙大眼睛看著她。
楊央隻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她臉上掩飾不住的溫柔笑意，“還不睡？”
周沫搖頭，小臉上滿是嚴肅。
楊央也鑽進被子裏，一大一小分外和諧。
“媽媽為什麽不同意奶奶的說法呢？”周沫很好奇，同時也有點委曲。
楊央鼻子一酸，她沉默半晌，“蘋果很想要爸爸嗎？”
周沫點頭，“爸爸對我們很好，我想……”她不安的看了眼楊央，“我想多一個家人。”
這無疑是楊央覺得最愧疚周沫的地方，未婚生子，周沫就隻有一個媽媽。
或許有周芬他們，但總是不完整的，尤其是，周沫在有記憶的時候，清晰的記得弟弟死去的經過。
楊央的聲音變得低啞，對她的愧疚無與附加。
“媽媽討厭爸爸嗎？”周沫突然問道。
楊央想了想，想到當初他的縱容，才允許她一次次傷害，想到那次婚禮她的任性妄為，不知道給他添了多少麻煩，但他卻一聲不吭。
戛然回首，才發現，對他的抵觸早在不知不覺間就消耗殆盡。
楊央搖搖頭，現在不討厭了，可是要說喜歡……
她已經沒有那種時刻將程凱掛在心頭的感覺，沒有見不到他就想念無比的感覺。
“那媽媽還怪爸爸嗎？”周沫繼續問道，小孩子心靈澄澈，卻也更加敏感。
楊央幾乎是立刻搖頭。
這半個月的旅行，她同樣思考良多，說怪還不如說是遷怒。
畢竟當初孩子是她堅決要生下來的，後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可惜，選錯了。
打擊太大了，她做不到將怨恨全部附加在自己身上，所以選擇轉移到程凱身上。
“那為什麽不可以和爸爸在一起呢？”周沫眨眨眼睛，眼中的清澈猶如當初的楊央，卻沒有了楊央當初的淩厲。
楊央無奈歎氣，“蘋果，大人的世界，你不懂，這很複雜。”
“為什麽複雜。”蘋果聲音逐漸變得急促，“爸爸人那麽好，他喜歡你，也喜歡我，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嗎？”
蘋果越說越委曲，到了最後甚至染上鼻音。
楊央慌了，從安安出事之後，她從來沒見過周沫露出這樣的神情。
“蘋果……”楊央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周沫突然鑽出被子，摟著楊央的脖頸，在她的發間蹭了蹭，“媽咪。”
“蘋果。”楊央柔聲喚道，“你……真的希望爸爸……”
她話還沒說完，周沫就慌忙點頭，柔軟的頭發擦過楊央下頜，“媽媽我希望我們一家在一起，這也是弟弟希望的。”
楊央沉默良久，“我……試試。”
周沫一愣，旋即展顏一笑。
……
“我們談談……”楊央抿緊唇，臉上的別扭清晰可見。
程凱點點頭心中卻已經猜到了她想要談什麽。
程凱走進同意臥室，這是他到這裏來第一次進來，他四處打量了一眼，倒是真有楊央的風格。
“我……”楊央咬緊唇，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麽好。
突然又想到什麽，她話鋒一轉，“你知道蘋果和你的關係了嗎？”
程凱露出麵對楊央少有的譏俏，可見這些日是真的氣慘了，“不然呢？”
楊央一噎，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楊央你說你怎麽這麽任性。”程凱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呢喃自語，“為什麽不告訴我蘋果的存在？為什麽要瞞著她？”
“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真的……”程凱說著，語氣已經變得哽咽，而楊央心也跟著沉起來，他不喜歡蘋果嗎？
想到這裏，楊央心中突然生起一絲委曲，她都決定要和程凱試試了，結果他卻不喜歡自己的女兒！
“你要是不喜歡你可以離開！”楊央沒好氣的說道，臉上的無措回歸平靜，還有一絲淡然。
若是以往，程凱興許就被她騙了，但這次，他卻注意到楊央僵硬的唇角以及眼底的痛。
程凱搖搖頭，突然上前幾步摟住楊央纖細的腰，“不是的，我很喜歡蘋果，也很感謝你能將他們生下來，但是……”
程凱頓了頓，心中想要合適的措詞才繼續說道，“楊央你想過嗎？當初你猜十八歲，沒有學曆，甚至自己的生活都成問題，你有想過你以後會怎麽辦嗎？”
楊央的聲音變得低迷，卻又不知不覺說出當年倔強的原因，“我當然想過，可那是那個孩子，你讓我打掉他們，我怎麽忍心啊！”
程凱輕撫楊央一頭烏黑的秀發，“我知道，所以我也感謝你，在哪麽艱難的情況下，還願意為我將孩子生下來。”
楊央突然變得僵硬，“你說什麽呢？那是我的孩子那我當然要生下來。”
“那也是我的孩子。”程凱突然歎氣，“所以楊央回去吧，我想蘋果也希望要一個完整的家，她說這也是安安以前想要的。”
楊央突然沉默，相擁的程凱看不見她的複雜，“程凱，我不愛你了。”
她淡淡陳述一個事實。
“可以從新開始。”程凱語氣很肯定。
楊央卻搖頭，“我找不到當初的感覺的，我也不敢再愛了。”
以前的單戀以及執著我嚐到了無盡的痛苦，勇氣早在哪個時候消耗得一幹二淨。
抱著楊央腰的手突然收緊，卻不到楊央感到疼痛的地步，“那我們就當家人好不好？”
“好。”楊央應道，這也是她考慮了一晚上的結果。
程凱心中一驚，倒是沒想到楊央會這麽快答應，不過轉念一想，又釋然了，她這麽做，是為了蘋果。
心中雖然有點遺憾，卻同樣欣喜，親情是比愛情更加牢固的東西！
楊央卻突然說道，“我希望蘋果有一個家，同時也希望她光明正大的來到這個社會，同時我也希望有一個家人能夠保護我的蘋果，而蘋果貌似非常喜歡你，而且……”
“好。”程凱應道。
楊央抬起頭，將他拉開一段距離與其對視臉上還有未消散的驚訝。
“我說好。”程凱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我會讓你們幸福的，因為你們是我最重要的人。”同時我也會讓你再次愛上我。
楊央心下卻沒有意外，似乎她從來沒有害怕過楊程凱會不同意，剛才驚訝也隻是因為程凱答應得太快，這樣的肯定這樣的信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產生的。
“好。”她抬頭抬著程凱，心髒突然有點雀躍，兩者相視而笑。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窗戶帶來暖意，落在陽光下的塵埃正在雀躍的跳舞，一切是那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