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夢裏、夢外
程欣惱羞成怒，“程凱，我到底是不是你親妹妹！”
程凱冷聲，語氣中寒意盡顯，“你要是想，那也可以不是！”
程欣一噎，她可真不想，要是沒有了程凱，誰來解決她現下的麻煩。
手機裏的沉默，讓程凱站起來看了眼四周，依舊沒看到掛在自己心頭的女人，本就撇起的眉毛霎時就像個小山包一般。
“哥……”程欣不情不願的叫到，心中對楊央的恨意又加了一層。
她說出的話卻是十分委曲，“剛才要不是楊央攔著我不要我和你接電話，這件事說不定我早就知道了，也不會在網絡上傳的這麽快了！”
程欣嬌俏的臉上一片扭曲，越想越覺得楊央這就是故意的，“都是她告訴我你沒在家，左攔右檔著不讓我見你。你想啊，我是你妹妹，這也對你的公司損失多大啊！”
“你是說，剛才楊央還在和你接電話？”程凱緊鎖的眉頭微鬆，沒有離開就好。
他站起身，一邊朝屋子裏走，一邊朝程欣吩咐，“你的事我已經叫人處理，現在已經把形式緩住了，這幾天你就不要再出門了！”
他淡淡說著，但很明顯能聽出，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重程欣在這種情況下，倒也知道沒法，心中雖有怒氣，卻也不敢對著程凱發，生怕程凱一氣之下，就不再管她了。
程欣掛掉電話玉齒咬著下唇，眸底閃過一絲風雨欲來的怒氣，臉也漸漸變得猙獰。
楊央！你這個賤人！
若不是你，我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這個賤人，既然走了為什麽還要回來，你給我等著！
程凱走進裏屋，直到看到床上的小山包，懸在半空的心才徹底落下，他腳步輕輕，凝視著床上的人。
藍色底淺色花，這是楊央以前最喜歡的一床被罩，現在她正躺在其中睡覺，人還是他的。
程凱想到這裏，一天的疲憊似乎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他輕輕揭開蓋住楊央臉頰的被子，看到她悶得發紅的笑臉，心中柔軟一片，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她……
……
何玉這天如往常一樣去醫院，看到白茫茫的床上躺著的那人，依舊沒有一點想要想要醒來的跡象。
腦海中風雨同舟的一幕幕情景，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坐在床邊，看著誠忠臉上越來越深的皺紋，長久的沉默後隻餘一聲感歎……
“老頭子，你一直躺在床上，怕是不知道吧，楊央那丫頭已經恢複記憶了，當初鬧成這樣，也不知道她怎麽想的。”
何玉撇撇嘴，哼了一聲，“不過我可不管她是怎麽想的，反正我是不會承認她這個媳婦的，當初她害得我們家小凱那麽慘！”
往日慘境曆曆在目，朋友嘲笑，親友受辱，而他們做父母的當受其首，所得體會自然也是他人無法感受到的。
“老頭子我可告訴你！”何玉像是收到反駁，恨恨瞪了程忠一眼，“你以後可不準幫著楊央，反正我是不會讓她再害肖凱第二次！”
一直念叨的何玉沒有發現，程忠蓋著被子的手指輕顫，卻又好像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一般，動作幅度太過渺小細微。
何玉依舊念叨著家中瑣碎，且見她如此熟練有頭有尾的樣子，可見並不是第一天做這樣的事情。
“欣欣那丫頭有時候太任性了，她也不想想現在她還需要靠幫襯，這一次次的把小凱激怒，就是再深厚的感情也會給磨光的。”
何玉歎氣，兒子太過爭氣，她所有的心思反而是放在嬌氣的程欣身上多一些。
也不知道程欣像誰，當初小時候，程忠都是一視同仁，她自己也沒有多寵著她，怎麽就長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何玉為程欣的性子頭疼著，就怕她那一天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事。
殊不知她的擔心早就已經成為事實……
何玉每天都會陪程忠吃完飯再走，程忠處於昏迷，也不能吃這些樣子正常的食物。
需要或者溫水或者是湯用攪拌機打碎成糊狀，再通過他身上的胃管打進去。
何玉做的很耐心，昔日的嫌棄暗惱早就不知道在哪裏去了，這一刻，她隻希望程忠能盡快好起來。
……
楊央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然而夢中的自己意識卻是十分的清醒。
剛剛如夢的她十分鬱悶，她什麽睡著的都不知道，明明剛才還在和程欣打著電話。
對了！
電話！
楊央腦海閃過一絲微光，同時也想起了程欣說了些什麽，此時此刻，她甚至忘記這裏是夢境，就這麽隨意蹲下來抱著頭，一臉的痛苦。
站在床邊的程凱，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見她突然卷縮的一起，有那麽一秒的神。
有人說，當一個人在睡覺時都把自己緊緊抱在一起，好像與外麵的世界都隔開來，這樣的人其實是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沒有安全感嗎？
程凱心微刺疼，眼神卻從沒離開過楊央的臉……
“媽媽……媽媽……嘻嘻……媽媽……”似有若無的聲音，終於將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的楊央喚醒，也讓她有了打量周圍的記憶。
其實根本就不需要查看四周有什麽危險，因為根本就看不到什麽！
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是不是要將楊央淹沒在這片隻有黑色的世界裏。
楊央攤開雙手，卻是又能看到自己修長白嫩的手閃著瑩瑩白光，她臉上的淚光還未來得及擦去，就楞在當場。
為這個世界的真實感！
這個世界，楊央終於有了能看到的東西，不！
應該是人！
楊央被自己腦中想法給囧到了，她才不是東西！
不對！
意識到以自己的智商，這樣的問題是回答不出來的，她索性不想。
她再次抬頭看著上空，臉上囧闊的表情已經恢複一片平靜，明明是一雙靈動的雙眼，眼中卻是平靜無波，猶如曆經百世的老人。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臉上表情不變，動作嫻熟，掐完後就立刻閉上眼睛。
似乎這樣的動作她已經做過千萬遍……
程凱深吸一口冷氣，看著楊央依舊沉睡，但緊抿的紅唇卻泄露出一絲不滿，放在楊央紅潤麵頰上的手並沒有立刻收回，也不過幾秒鍾，那隻手上已經是緋紅一片，感覺火辣辣的，他們在反複看了楊央幾眼，確定眼前的人依舊沉睡，他不由好奇，到底夢到什麽，要自己掐自己！
是的，程凱看出來，楊央並不是想要掐別人，他隻是“碰巧。”碰到了楊央打算“自虐”的巧！
他看著修剪精致的眉毛逐漸撇緊，心中想要了解楊央過去的欲望越發壯大……
……
夢中的楊央眉毛都快打結了，她陰用了這麽大的力氣，還是沒把讓自己醒來，而且還一點痛覺都沒有。
這樣的感覺楊央很不喜歡，每次做夢，她都會記得狠狠掐自己，別人知道她的小癖好，總是搖頭說笑，“說你要是真能這樣醒來，那可就真是奇了，那可是夢，你在夢中掐自己，說不定其實你自己尿床了也不一定”
那時候的楊央是怎麽樣的呢？
臉一黑便在也沒告訴過其他人，除了他！
別人不信，但這個辦法確實是有用的，不知道有多少次噩夢困擾，都是用這個法子，自己將自己給掐醒了。
久而久之，甚至……若不是發現及時，現在這世界上有沒有楊央這個人都不知道了。
沒由來的，楊央心中生出幾分感慨，為他，也為她……
既然醒不了，楊央便停在原地，倒下就想睡，反正都是在睡覺，還是要養好精神的。
她這樣想，卻發現還沒等到她倒下，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這樣一副畫麵，女人頂著亂糟糟的一窩頭發，嘴裏振振有詞，卻又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麽，楊央沒看那個女人，眼中所有視線都看向了那個女人筆下的紗裙。
白色的紗裙，隻畫出了下半身，卻也足夠讓萬人著迷。
裙擺外圍卻是一條條綢段猶如鎖扣模樣，將白紗困在裏麵。
白紗潔白，綢緞如玉，結合在一起美輪美奐！
而楊央卻隻感受到鋪天蓋地的悲覺涼意！
她眼眶慢慢泛紅，卻依舊倔強的看著那條紙上紗裙，執著的不肯移開視線。
漸漸的，那雙蒼白無力卻又帶著魔性的手繼續畫著上麵的部分，可似乎不管怎麽會，女人都不滿意，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後來她忍不住暴躁。
拿著鉛筆橡皮的手一度在紙上胡亂來去。
看著紙張逐漸泛皺，楊央也忍不住跟著心疼，這麽好看的裙子，哪怕是就當半身裙，也足夠驚豔，羨煞旁人了……
“啪嗒一聲，”筆和紙突然掉落在地上，隨之而來的是抹鮮豔灼眼的紅。
原來，這個女人在發氣時，不小心將鉛筆紮緊手指裏。
女人也沒對自己的傷不管不顧，似乎沒有一點感覺，她維持著將紙張掀翻在地的動作，修長蒼白的手，與之對比強烈的血一滴滴從她飽滿的指腹滴下，落在那同樣潔白的畫紙上。
一滴一滴接連不斷的血液，都不一而同的掉在那潔白如玉的畫紙上，順著紙上皺褶一點一點蔓延，猶如一條無形的筆在牽引著他們。
也就短短幾分鍾，女人手上的傷已經不再滴血，估計是結成了血痂。
而那玉白紙張上卻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
圍繞白紗裙擺的紅線一點點朝上蔓延滲透，不多，很細卻也鮮亮！
女人亂糟糟的頭發不僅擋住她的眼睛，就連她整張臉都一並遮住了，楊央站在遠處，饒有興趣的看著地上的那副圖，很想那來研究研究，她抬頭，眸中依舊明亮，她看著那亂糟糟的女人，心中感到一絲熟悉，沒由來的感到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幹脆將它撇在腦後，反正這也隻是一個夢！
也就在她晃神的幾秒之間，女人也發現了畫質的變化，她激動的將它捧起來，手輕顫，小心翼翼的將它打開，卻又怕影響上麵奇異卻美妙的豔麗線條。
直到紙張攤平，畫上的血色線條不僅僅是跟著皺痕的，還有跟著她擦掉線條痕跡，明明是雜亂無章，卻又好像給人萬千靈感。
女人欣喜若狂，瘦瘦小小的肩膀都在劇烈顫抖。
楊央看到這一幕，更加覺得眼熟，卻又很肯定自己並沒有見過這個女人，但卻處處都透著熟悉……
當那個女人手中速度飛快，而她描繪的線條也在紙上成型，與下身的白色紗裙十分般配。
楊央看著草圖，心中給予幾分肯定，這圖要是多加修改，得獎是肯定沒問題的。
“得獎？”
對了，得獎！
楊央想起來了，這件在她腦海深處壓製數年的事情，這件事也是當初他讓自己遺忘的。
可是他她怎麽能忘記呢！
楊央一臉悲憤，就是因為這個，導致她一生的寶貝，連最後一麵都沒有看到。
楊央眼中血絲暴起，她想要上前攔住眼前那個邋遢女人，手卻是穿著她的身體而過，楊央臉色變了變，臉上的平靜早已不知所蹤，甚至還有些猙獰，猶如地獄走出來的惡鬼！
……
程凱眉頭緊縮，看到楊央略微皺著的精致眉毛，胸腔中劃過一絲名為心疼的情緒。
他輕輕觸碰楊央的眉毛，希望能給她兩份安撫……
……
楊央咬緊牙關，看著黑暗中的那女人走來走去，消失又出現，直到再也沒出現，當再次看到有人時，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楊央看著眼前金發碧眼，大胸翹臀的女人，看著她欣喜若狂的表情，臉上寒意更加冰冷。
緊接著，畫麵又是一轉……
這是一個很有英倫風的城堡，外麵有一大片的薰衣草天，呼吸中似乎一捧薰衣草就在鼻子前麵，室內以紫色為主打，夢幻而不真實。
依舊是那個女人，那個楊央無比熟悉的女人，她現在正安靜的躺在床上睡覺，臉上的淡然恬靜卻讓楊央感到陌生。
楊央想出聲，卻也知道這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更何況，她也想知道，能讓那人催眠她忘記的是什麽事？
人總說好奇心能害死貓，卻總是有一群飛蛾撲火的人願意去嚐試。
女人翻了個身，無意識的為楊央展示了一番她的睡姿到底有多優美！
原本乖巧的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不知她用了幾個動作就壓在身身下，整齊的衣也淩亂非常，哪怕是站在五步之遙的楊央亦能看清她睡衣下的隱隱春光，好在楊央是女人，而且對看她自己更沒興趣！
楊央撇了一眼，卻是忍不住的上前，慢慢靠近，等走進看到她肩膀上的刀痕，臉上積滿疑惑。
這些傷是什麽時候掉的，她現在怎麽沒有了？
一個個謎團，差點被繞暈。
楊央很想抓住一個人來問問，這裏是哪裏？是什麽候她身上的傷疤都不見了？她的直覺告她，答案在這個城堡裏！
楊央暗自疑惑的同時，也對那個人的催眠術生了幾分敬佩，不過一碼歸一碼，她現在很不喜歡這個，忘記一些重要的事情，這種感覺說不出來的難受！
楊央就這麽等著，卻見床上的女人依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她心中疑惑更深，難道她是被喂了藥？
但是看她麵色紅潤有光澤，楊央看了半天，也隻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女人睡得床很舒服！
好床才有好覺！
楊央氣妥，卻又不能離開這女人十步之遙，日去晝起，禁閉的門終於開了。
楊央期待的看著門口，卻是走進來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頭發微卷，動作優雅像是世間少有的王子，若仔細看，還能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墨綠光芒。
“Abel”楊央高興的大叫，這可是她這麽久以來所見到的第一個熟人啊！
然而連人都觸碰不到，又怎麽會聽到聲音呢？
楊央眼見著Abel向床上靠近，看著他放下手中的碗，熟練無比的床上的人拉起來，三下兩除二當我將女人衣服剝光……
楊央臉色爆紅，眼睛左右閃爍，就是不敢看向床上，連床腳都不敢瞥一眼。
等了半天，聽到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楊央還是沒忍住的將眼神投過去。
隻見Abel一點一點將碗裏透明膠體抹在楊央身體上手指與皮膚的觸碰，沒有絲毫曖昧。
幾分鍾過後，女人依舊衣冠整的躺在床上，而Abel卻是不知道去了哪裏，楊央心有餘幸，她可不敢見到他。
回過頭，楊央一臉鬱悶的看著床上的女人，說是昏迷吧，可是就沒見過睡得這麽好的了，不舒服還要滾兩下。
楊央一臉黑線，她當初真的是這樣的嗎？
……
程凱冷著臉看著躺在床上的人，自她無意識叫出Abel的名字後，房間裏的溫度就沒有暖和過，就是楊央都下意識的拉了拉被子，純屬於動物躲避危險的本能。
會是誰？
程凱暗自問道，能讓她在夢裏叫出的名字，難道……
程凱搖頭，打掉心中的幻想，眼中的堅定又添了兩分，不管以前如何，現在她是他的了。
不過……
他心中沉吟，楊央的事情，看來需要重新調查啊！
程凱忍不住，想要探究她過去的十年，明明說過不在意的……
他看著睡得並不安然的楊央，卻沒有將她叫醒，而是想看看她還有沒有更多的“驚喜”等著他……
……
楊央也不知道有多久，她在這座城堡的情緒又坦然無聊憎恨再到厭惡。
她深色複雜的看著眼前高大成熟且還俊美的男人，心底泛著一圈又一圈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