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毀我譽我一笑之

  回到西龜的元開慶，在家裏呆了一天就覺得呆不下去了。因為實在是太無聊、太枯燥了。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無所事事的閑人，實在是找不到再融入家裏生活的感覺。


  因為母親一大早就去跑公交車了，父親起來把豬喂了，就下到瓦塘街上去檢疫豬肉。等父親忙完例行的工作，把包子饅頭還有一天的菜買回來，吃了早飯，父親不是去磚廠忙，就是去幫人家看豬看牛。


  自己一個人除了吃飯，就是看電視。電視節目也不好看。手機倒是可以聊聊QQ，但是聊一會兒，也覺得實在是太無聊了……


  第二天，母親在家休息。她買了許多菜，也給木一他們打了電話。告訴他們小慶回來了，叫他們上來耍一哈。


  木一和金百合下了班，直接把車騎到芳鳴幼兒園，接上小樂樂，就往金家大路騎。


  木一為了方便搭載小樂樂，專門買了一個兒童安全座椅安裝在自行車後座上。這樣把小樂樂放在上麵，給她拴上“安全帶”，小家夥就不會從後座上掉下去了。


  另外又自行車車輪兩側安裝了自製的“擋板”，這樣小樂樂的小腳就不會被卷到後輪鋼絲裏去了。避免發生和木一小時候一樣的悲劇。


  戴著帽子和手套的小樂樂，坐在木一騎的自行車後座上，那真是一個高興。一路上都在興奮地唱歌給木一和金百合聽。這可是他們王老師新教的歌。“我的好媽媽，下班回到家，勞動了一天，多麽辛苦呀，媽媽、媽媽快坐下，媽媽、媽媽快坐下，請喝一杯茶，讓我親親你吧，讓我親親你吧……”


  到了金家大路，小樂樂看著黑壯的元開慶，有些怯生生地跑到了張學芬的懷裏。小嘴巴甜甜地叫著：“婆婆，婆婆……”


  張學芬指著元開慶教小樂樂：“小樂樂，這個是舅舅。”


  “舅媽。”小樂樂不叫元開慶舅舅，而是叫他舅媽。


  這一叫，把大家都逗樂了。


  元開慶趕緊逗小樂樂：“小樂樂，走舅媽領你去買‘爽歪歪’。”


  小樂樂聽到“舅媽”要領自己去買爽歪歪。趕緊望了望木一，又望了望金百合。那小眼神兒裏的意思，是在懇求爸爸媽媽同意她跟著“舅媽”去買爽歪歪。


  這小樂樂雖然還有三個星期才滿三歲，但是已經學會“察言觀色”了。如果爸爸媽媽不同意的話。哪怕她心裏再想要一樣東西。她也不會要。


  看到小樂樂“懂事兒”的樣子。木一的心裏，莫名得有些痛。他覺得自己太虧欠女兒了。別人家的孩子，那得多任性啊？想要什麽就非得要到什麽。要是條件沒有得到滿足，那就要遍地打滾兒撒潑使性子。


  而自己家裏經濟狀況不好，連帶小樂樂都收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每當木一和金百合帶小樂樂上街，她也和別的小朋友一樣，對很多東西都充滿了好奇。


  看到零食就想吃，看到玩具就想耍。但是，木一和金百合卻因為經濟條件的製約，並不能總是滿足她的渴求。所以，經常都是勸小樂樂把東西放下，然後就把她抱走了。


  久而久之，小樂樂便學會了觀察。如果爸爸媽媽的眼神和表情是“不同意”的話，她就會默默地把東西放下。如果爸爸媽媽的神情是“同意”的話，她就會很興奮，很開心地拿起喜歡的東西。


  元開慶領著小樂樂去買了一大包零食，這可把小家夥高興壞了。也和她的“舅媽”混熟了。完全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跟屁蟲”。


  木一和金百合，忙著殺雞剖魚，洗菜做飯……


  大家一邊做，張學芬就在一邊小聲地說：“你們兩個做哥哥姐姐的，如果看到有合適的女孩子的話，就介紹給她舅舅哈。”


  “媽，小慶還小啦。”


  “不小了囉，屬兔的，滿22歲了。該耍個朋友了。耍一哈啊，把家給他安了。也好讓他安心在家。不然這兩天，我看他在家裏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怕時間久了，他又想跑出去了。”


  “媽，你放心好了。現在的年輕人耍朋友的方式多得很。都是自由戀愛的。等緣分到了，小慶自然就把媳婦兒給你老人家領回來了。”


  ……


  飯菜做好一大桌，燉土雞、麻辣魚、炒腰花兒、炒肚尖子、炒肉片兒、黃煎豆腐、酥花生、涼拌折耳根、鹵牛肉。


  金崇明把酒壇抱了出來，舀了一提出來，分作三杯，遞了一杯給木一，又遞了一杯給小慶，剩下一杯他的。


  麵對一大桌好菜。木一一家改善夥食的時候到了。大家一邊吃著美味可口的飯菜，喝著秘製泡酒，交流著工作、生活和生意。


  木一和金百合的工作都順利。現在是歲末年初了，雖然大家的工作都比較忙，但是隻要忙過這段時間，也就不怎麽忙了，因為很快就要過年了。


  金崇明的磚廠生意還好，基本上把磚打出來就賣掉了。他們準備過來年，看情況，如果還能繼續保持這個勢頭，他們就再去買兩台打磚機回來，擴大規模。


  張學芬的公交車生意也好。雖然有時候會遇到一些“碰瓷”的騙子，會被騙去一些錢，但是總體上一年跑下來，除去各種開支，再拿到一些補貼的話，一掙個七八萬是沒有問題的。


  因為是兩家人搭夥的，所以一年時間其實隻是跑了半年。等哈看情況，換車的時候，如果還有搞頭就繼續跑。如果不劃算的話，就把車轉給其他人算了。


  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也許，這才是幸福家庭原本的樣子吧？

  大家自然而然也要談到元開慶。因為木一和金百合並不知道元開慶在重慶工作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回來了。是放假了？還是其他原因？


  元開慶便把自己辭職了的事情，給木一和金百合簡單地說了一下。


  元開慶說完，這也是張學芬第一次聽到兒子親口說出事故的情況。她趕緊連念了幾句：“謝謝菩薩保佑，謝謝菩薩保佑……”


  大家都鼓勵元開慶，回來了就好了。西龜就業的渠道沒有外麵的廣。如果要想工作穩定的話，就在家安心看書，準備考公務員或者事業人員。


  如果不想考的話，還是要把專業書看起走，以後繼續考建造師，等機會合適了，說不定在西龜或者在海昌也能夠找到很好的建築公司上班。


  元開慶也答應大家說自己不想去公司上班了。就在家好好看書，有機會就去考試。如果實在考不起的話，以後就跟著爸爸做些生意好了。


  聽到兒子這樣說。金崇明也很滿意。他覺得兒子去重慶還是去對了。不管怎麽樣，首先兒子平安地回來了。這個比什麽都重要。


  另外兒子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也知道了生活的不易。懂得回家了。自己內心最看重的是什麽呢？不是兒子出門去掙幾千幾萬回來。也不是兒子飛得多高多遠。


  他真正在乎的是兒子平平安安地陪在自己的身邊。有個工作是好，沒有也無所謂。反正家裏的條件，也夠他這輩子衣食無憂地生活下去了。


  以後找個好人家的姑娘，把家成了。然後給金家添個一兒半女。這香火就延續下去了。


  等以後小慶真正成熟了，找個合適地項目投資，隻要他不亂整。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那是多麽幸福的啊！想到以後兒孫滿堂，其樂融融的場景。金崇明忍不住會心一笑。


  不知不覺他又給木一滿上了一杯酒。他好好地敬了女婿一杯酒。感謝木一當年給小慶推薦了這個學校，學了一個好專業。雖然小慶就這樣回來，但是起碼這半年時間就掙了差不多兩萬塊錢。


  這充分說明了這個專業是個好專業。更重要的是小慶也沒有學壞，反而是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小慶也好好地敬了姐夫一杯酒。


  張學芬倒是狠狠地表揚了木一一番。雖然曾經很多人都不看好木一和金百合的婚姻。但是木一用事實，證明了，金百合嫁給他是幸福的。


  大家的話，把木一弄得滿臉紅霞。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


  這段時間俊哥兒家也迎來了好消息。鋒藍公司的柳輝煌硬是把鋒藍運輸公司成立了起來。先期有40輛線路麵包車。


  因為柳輝煌也是瓦塘村的人。木德錢去找到柳輝煌的父親，把自己想給俊哥兒買個有線路的麵包車的想法說了。大家鄉裏鄉親的幫個忙。


  柳老太爺對木德錢的這個忙是要幫的。他給兒子打了個電話，把事情說了。柳輝煌便同意優先讓俊哥兒去選輛車。不過他的意思是不要選跑中普和順河的線路才。


  因為那兩條線路，大家都知道是“黃金線路”。他要把線路牌拿來拍賣，賣個好價錢。如果俊哥兒去買這兩條線路的車，那價格就會很老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建議就買個大塘跑大馬的線路就可以了。反正都是合法的線路車，跑哪裏不可以跑呢？實在不行就說是“包車”撒。


  柳老太爺把兒子的意思又傳達給了木德錢。木德錢也是聰明人，一聽就懂了。心裏很是佩服這柳輝煌，既有生意人的精明，又顧及鄉鄰之情。怪不得人家能夠幹那麽大的生意，當那麽大的老板。


  果不其然，經過一番運作加炒作。鋒藍公司的40輛線路麵包車竟然賣出了“天價”。跑中普的麵包車最終成交價是每輛60萬，10輛車賣了600萬。跑順河的是每輛48萬，10輛車賣了480萬。其他四條支線，跑南慶的每輛30萬，5輛就是150萬；跑魚洞的每輛38萬，5輛又是190萬；跑中普到西鐵的每輛32萬，5輛160萬；跑大塘到大馬的每輛20萬，5輛100萬。40輛車一共賣了1680萬。


  這可不得了囉。按照市場價，這40輛麵包車也就值300萬左右。大家對柳輝煌那真是一個羨慕嫉妒恨啊。就這一買一賣他就賺了一千多萬。


  但是，還是有人說了。這麽多錢，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全部裝得到自己的口袋裏去的。隻是，大家也都是猜測。並沒有人真正能夠知道，這些錢具體是怎麽分配的。也許這個世界上就隻有柳輝煌自己一個人才清楚吧。


  不過這件事情對金崇明他們來說卻是一件巨大的好事情。為什麽呢？因為，一個小小的麵包車已經賣到了60萬。他們那麽大的公交車怎麽也得值100萬吧！


  事實確實是這樣的。受麵包車事件刺激，公交車的轉讓價也應聲上漲。已經突破了百萬大關。漲到108萬一輛。這樣一算的話，金崇明投資公交車付出的44萬，已經漲到了54萬。他目前貌似賺了10萬。


  這幾天他的心情，那真是一個愉快啊。就連騎著自行車去瓦塘那都是一路哼著小曲兒的。


  不過對俊哥兒來講，麵包車倒是換成了合法的線路麵包車了。可他的心情卻並不是很快樂。因為他低價處理了還有七八成新的開瑞優優，這讓他損失了一筆錢。


  然後自己這些年掙到的錢也就隻有那麽幾萬塊，父親的錢也同樣是幾萬塊。兩人湊起來也就不到十萬塊，而車是20萬。於是又去找朋友找貸款，七拚八湊找到7萬塊，又借了3萬塊高利貸。


  這樣費盡周折才把這20萬的麵包車開回了家。對於沒有欠過賬的俊哥兒來說，這陡然增加的10萬塊外債，其中還有3萬塊高利貸。確確實實就成了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


  另外，隨著身份的變換。自己以前雖然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黑車”，但是畢竟還是在和線路車搶飯吃。現在自己雖然變成了“線路車”，但是拉客的量並沒有增加。反倒是還受方方麵麵的製約。


  更重要的是，每個月還要給鋒藍運輸公司交“管理費”。他們管理什麽了？憑什麽每個月還要白扯扯收150塊的“管理費”？這一年下來，無論你跑不跑，先就開支了1800塊錢。


  還有保險了，油費了，修理費了……


  另外，這裏原本就有了柳超家的一輛中巴車，現在又增加了5輛線路車，還有一些和自己以前一樣的“私家車”……


  這生意啊，實在是每況愈下。然而還賬的壓力卻是與日俱增，並不見減少。俊哥兒，甚至連抽的煙都默默地下降了一個檔次。


  俊哥兒甚至覺得父親給自己指的這條路走錯了。他開始萌生了想去開大貨車的想法。在俊哥兒的心裏，開麵包車太小兒科了。掙錢也是幾塊幾塊的掙。遠沒有開大貨車跑長途來錢。


  大貨車隨隨便便跑一趟長途下來就是萬二八千的。也許，開大貨車跑長途運輸才是正確的道路。


  為此，俊哥兒和木德錢沒少吵架。隻要，生活中遇到一些挫折，稍有不如意。他們就要吵上一吵。


  木德錢怪怨俊哥兒不安分。一山望著一山高。沉不下來掙錢。


  而俊哥兒怪怨父親沒有眼光。不能理解他的宏圖大誌。就靠這幾塊幾塊地掙錢，那要掙到何年何月才能夠把欠到的賬還清？

  而當木德錢和俊哥兒向木一求助的時候，木一卻沒有一點點兒餘力來幫助他們。木一家有木一家的難處，那欠著的賬就像是上了條的時鍾，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計算著還錢的。


  這讓木德錢和俊哥兒更家怨恨木一一家。在他們的心目中木一家早就是“大富大貴”的模樣了。縣城買了一套房，龍中又買了住房和門市。


  可當做父親做弟弟的，求到你門上的時候。你卻東說西說。不就是不想借錢嘛。又不是不還你的。實在是有些忘本了。真是娶了媳婦望了娘……


  眼看著父親和弟弟對自己家的誤解，日甚一日，木一和金百合都覺得自己的解釋是多餘的。因為他們也不會聽。這就像是兩個人，你講著你的語言，我講著我的語言，你我的語言又不相通。這實在是無解。


  木一隻能安慰自己，每個人都是自己的路要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如果天要讓你做成一件事情，那你就一定能夠做成。如果天不讓你做成一件事情，那你就一定做不成。就算你僥幸做成了，最終都會以失敗而告終。


  就在這個時候，海萬秋也在瓦塘散布了一些有損木一他們形象的言語。


  而木一他們對此卻一無所知。若不是金百合以前的同事舒可給金百合打電話。那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居然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喂。金百合你在幹什麽啊？”


  “在上班啊。舒可，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啊。是不是有什麽好事情了啊？”


  “屁的好事情。還不是那個老樣子。哪個像你一樣啊，運氣好都混到縣城去了。”


  “哎呀呀，姊姊妹妹的你就不要拿我開涮了。”


  “你曉得你老婆婆怎麽臊你們的皮嗎？”


  “不曉得啊。我們很少回去了。”


  “我給你說啊。昨天我會我老婆婆家去。我老婆婆就指桑罵槐地說，你們可要有良心哈。千萬不要學那個木一哈。他爸爸媽媽含辛茹苦地供他讀書。好不容易把他供出來了，把兩個弟弟都耽擱了。”


  “想到他在中果莊上班艱苦得很，又到處求爹爹告奶奶，把他個雜種調到縣裏去上班了。這哈好了，又是給他娶媳婦，又是給他家帶娃兒的。一天累得腰杆都伸不直了。家裏麵砸鍋賣鐵地給他家兩口子在縣城買了一套房子。還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是尋死，又是鬧離婚，逼著到處去給他們借錢，又在龍中買了套房子，還有門市。”


  “現在娃兒大了就把我這個老不中用地攆回瓦塘了。現在一個弟弟在外麵打爛仗，一個弟弟自己好不容易找了個縣城的媳婦兒，當了大人，現在貸款借高利貸地買了個麵包車，去找他兩口子借點錢。硬是好話歹話說盡，直差給他家下跪了，就是一個不借。唉！你說他們這喝了兩口墨水的人，心咋就這樣黑，這樣壞呢？”


  “金百合啊。我曉得你家兩口子的情況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子的。但是別人不一定知道啊！你和木一得回去好好說哈你那個滿嘴跑火車的婆婆啊。不然的話，你們倆的形象怕是要毀完了。”


  舒可的電話掛了。金百合的心情卻變得糟糕透了。下了班，回到家。木一見金百合悶悶不樂的樣子。便問發生什麽事情了。


  金百合原本不想把這個事情告訴木一的，她怕徒增丈夫的煩惱。但是思前想後，她還是告訴了木一。


  木一聽完之後，隻是無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