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小樂樂夜發高燒
木一一家從縣城搬到了龍中新市場居住。海萬秋也跟隨著木一家來到新市場領小樂樂。商業街的家具家電也沒幾樣，全都搬到了新市場來。原本擺在商業街時顯得零零落落家具家電，擺到新市場這個小巧的家裏，倒顯得緊湊有序了。
由於搬到了龍中來住，上下班的交通問題和中午吃飯的問題便成了兩人每天的一個開支。兩人最開始的幾天是早早地趕公交車去上班，中午在縣城吃碗麵或者吃個盒飯，然後在一起逛一下又各自去上班，下班了又一起趕公交車回家。但是很快兩人就發現，這早晚的交通還有夥食開支細水長流，還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便去買了一輛新自行車和一輛舊自行車。金百合騎新的要省力氣一些，木一騎舊的。就這樣明天早上起來吃了早飯，兩人一起騎自行車去上班，中午下班又騎回龍中，吃了午飯又騎去上班，下午下班又騎回龍中……
雖然臉被凜冽的寒風給吹得生痛，但是兩人的心裏卻是幸福的，人生的路上是充滿積極向上的力量的……
反倒是海萬秋的心理發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自從縣城搬到龍中來住，離大塘就近多了。兩三公裏的路，走回去也方便。海萬秋回瓦塘的次數就多了起來。可能是回瓦塘去，就忙著做家務或者其他的事情吧。
對小樂樂的照顧就很粗放了。小樂樂每次都弄得髒兮兮的，木一和金百合都默默忍受了。就是下了班少休息一點兒，多給小樂樂洗一洗，烤一烤，日子就過了。但是，這可是冬天啊。小樂樂才滿3歲，她又怎麽可能有多懂事多聽話呢？
玩耍就是她的樂趣。搞冷水、坐地下耍……很調皮，也沒有人照管。有一個星期五，木一他們下了班。回到家看到家裏沒人。估計海萬秋應該是帶小樂樂回瓦塘去了。
兩人便騎著自行車去了瓦塘。等他倆到了瓦塘，看見髒兮兮的小樂樂一個人坐在爺爺家的院壩屋簷下的石板上耍，而其他人卻在屋裏看電視烤火，心一下就酸了。
兩人自行車都來不及停好，直接扔下就跑了過去把小樂樂抱了起來。這一抱，金百合便發現小樂樂的衣服袖子還有胸口的衣服，褲子都是冰冷寒濕的，再細看小樂樂，精神也不太好，鼻子和臉上由於流清鼻涕，已經糊得一塌糊塗了，而且還沾糊得像個大花臉。
兩人實在是心疼得不得了。趕緊抱起小樂樂就要回龍中。柳玉潔挺著個大肚子笨拙地走出來問：“大哥大嫂為什麽不進屋坐一下？”
木一隻能壓抑住心中的難受，淡淡地說：“小樂樂的衣服濕掉了。我們把她領回去換衣服。要是凍感冒了，就麻煩了。”
海萬秋也走了出來。笑著說：“哎呦。你家這個娃兒就是費得很。吼也吼不到。什麽都要去整一哈。東摸西搞的，到處都讓她搞得亂翻翻的。實在是不聽話。開玩笑喊她滾出去。她還真是有脾氣，硬是就滾出去了……”
海萬秋不出來說這些話。木一和金百合還不知道真相。還隻是以為是小樂樂調皮，自己偷偷地跑出來耍，他們沒有注意到她。
但是海萬秋的這些話，告訴了木一和金百合一個最冷酷的“真相”。那一瞬間，木一和金百合的心情，瞬間就跌到了冰點。兩人又氣，又憤怒，就連身體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實在是找不到什麽話來給他們說了。兩人默默地抱起小樂樂，一言不發地進到暖烘烘的屋裏，找到背帶。金百合默默地把小樂樂係到木一的背上。木一背好小樂樂，就默默地轉身走出了這暖烘烘又冷冰冰的屋。金百合緊跟著木一……
雖然身後傳來了一些挽留吃飯的聲音，但是，某些東西，已經在那一瞬間碎成了粉末，讓這凜冽呼號的寒風吹散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木一一家人就這樣眼淚往心裏留地回龍中去了。路過金家大路的時候。他們也沒有進去。因為，他們的家此時此刻在龍中新市場。
回到家裏，兩人飯也沒心情吃。趕緊找來幹淨的衣服，邊烤幹邊給小樂樂換上。手忙腳亂地換好衣服，又去找來感冒藥給小樂樂吃。
可能是小樂樂在那裏也過得壓抑吧？回到家，回到父母身邊，乖乖地吃了感冒藥。小家夥在家裏走來走去，轉了幾轉，突然就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看著小樂樂哭，金百合和木一的眼淚止不住地就流了下來。任憑兩人怎麽哄小樂樂就是哄不住。好不容易把小樂樂哄睡著了。
木一才想起來去煮碗麵來吃。兩人把麵吃了。一起捂到床上去，一左一右地看著小樂樂。都在心裏思考未來……
半夜裏，兩人突然被小樂樂的驚聲哭泣嚇醒了。一開始，兩人還以為是小樂樂白天受了驚嚇，晚上做噩夢了。但是慢慢地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小樂樂越哭，臉越紅，額頭也好，臉也好，還有些燙，小手小腳卻是冰涼的。很顯然小樂樂發高燒了……
這可把兩人嚇傻了。第一反應便是上醫院。但是這裏距離縣城實在是遠了。晚上也沒有車子，如果就這樣貿然背著小樂樂騎自行車去肯定會加重小樂樂的病情。那就去龍中衛生院吧。
到了龍中衛生院緊急把值班醫生的門敲開。很無奈的是人家醫生說自己不是兒科醫生不敢給小樂樂看病。建議木一和金百合趕緊把小樂樂送到縣醫院去。
木一和金百合背著小樂樂從龍中衛生院出來。那眼淚啊，真的是止不住地流……他們太害怕失去小樂樂了。而此時此刻，他們感覺到小樂樂的生命正在朝危險的方向滑去……
可能是冷風吹醒了木一的頭腦吧？木一突然想到雲老板不是就在對麵開了家診所嗎？他那麽幾十歲了。應該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了。平時也看到有小娃兒在他那裏看病。於是，兩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直奔雲老板家。
也顧不上什麽禮儀了。“邦邦邦、邦邦邦……”
急促而又大力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寒夜裏顯得特別刺耳。
許是雲老板睡得正香吧？許久沒有人回應。木一和金百合不放棄，繼續敲。引得周圍的狗都接連吠叫了起來。敲門聲，狗叫聲，寒風的呼號聲，還有小樂樂含混的低泣聲，混雜在一起，交織成了很詭異恐怖的聲音……
終於，雲老板家屋裏的燈光亮了起來。木一和金百合趕緊停下止了敲門。雲老板壯著膽子大聲地嗬斥到：“哪個？”
木一歇斯底裏地大聲喊道：“雲醫生，救命哦！我家小樂樂發高燒了。”
雲安康聽不出來木一因為極度緊張壓抑而發生變異的聲音。但是“小樂樂”，這個名字他影響太深刻了。雲安康一下就想起來了。小樂樂是剛搬來新市場不就木一家的女兒。大概兩三歲的樣子，小嘴巴又甜，很是招惹喜歡。
這麽晚了。他從醫這麽多年，很能夠理解病患家屬的心情。若不是急症重症，任誰也不會這樣半夜三經跑出來找醫生的。
“救死扶傷”本就是醫生的信條。雲安康雖然開發了新市場，但是他本質骨子裏還是一個醫生。職業習慣。他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便下拿著鑰匙下樓來了。
打開門把木一夫婦讓到屋裏，簡單地看看了小樂樂，又摸了摸小樂樂。經驗告訴他，這個小娃兒拖不得了。再拖可能就有生命危險了。就算是勉強保住了命，也難免會留下這樣那樣的遺憾……
“走走走……”
雲安康邊說便就往外推木一和金百合。兩人不解，以為雲安康不想救小樂樂。兩人瞬間就哭了起來，馬上就要給雲安康下跪。
“求求你了，雲醫生，一定要救救我家小樂樂……”兩人帶著哭腔求雲安康。
雲安康被木一和金百合弄得又好笑又好氣，但是這種場合，又怎麽能笑他們呢？為人父母原本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
“你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喊你們趕緊往診所走。藥品什麽地都在哪裏。小樂樂的病情很嚴重，得抓緊時間去輸液……”
聽雲安康這樣說，木一和金百合便明白自己是太緊張了，誤會他的意思了。趕緊背著小樂樂就往診所跑。
雲安康在後麵邊追邊喊：“慢點兒，慢點兒。你們跑那麽快起什麽作用啊？萬一摔一跤怎麽辦？”
木一和金百合又趕緊停了下來，等雲安康追了上了，大家才一起趕往診所。
到了診所，雲安康打開燈，然後把電烤爐開到最大功率。又問木一家有沒有，有的話趕緊去拿過來。木一將小樂樂交給金百合，三步並著兩步，飛快地回到家裏，把電烤爐拿了過來。兩台電烤爐齊開，頓時診所裏暖和了起來。
雲安康嫻熟地給小樂樂做了檢查，然後有條不紊地配製好藥水，便開始給小樂樂輸液。針頭是從小樂樂的頭皮裏紮進去的。木一和金百合看著都疼。但是小樂樂居然能忍住不哭，隻是眼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兒……
雲安康也特別驚奇小樂樂的勇敢。他說：“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勇敢的小娃兒。”
因為輸液的液體很冷的緣故，小樂樂還是很不舒服。小手忍不住就要去抓頭上的輸液針。木一隻能把小樂樂的小手抱住。但是又不能夠抱得太緊，怕她掙紮……
對症下藥，小樂樂的高燒慢慢降了下來。等輸完液，已經是淩晨2點過了。木一問雲醫生好多錢，雲醫生卻說不要錢。這實在是太讓木一和金百合意外了。木一和金百合都覺得這半夜三經地太影響雲醫生休息了。無論如何都要給醫藥費。
雲醫生堅持不說多少錢，也不收木一和金百合的錢。又撿了一些他配製的三天的散藥拿給木一他們回去喂小樂樂，叮囑一番就催促他們趕緊把小樂樂帶回去休息。
木一和金百合見再堅持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便千恩萬謝了雲醫生，領著小樂樂回去。木一把金百合和小樂樂送上樓，又跑下來，把雲安康送回了家，才跑回來。
……
這個周末實在是太難過了。好在小樂樂輸了液，吃了藥也基本上恢複了。
星期天下午，木一和金百合見海萬秋還不回來。打電話去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得到的答複是她明天一早再來。
夜裏，木一和金百合就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小樂樂沒有人領怎麽辦？想來想去，金百合大爺家兩個女兒都嫁在龍中在。要不去找她們想些辦法。
木一和金百合背上小樂樂，來到三姐家。三姐家沒有辦法。又來到二姐家。嘿，還真是運氣好。二姐家的大女兒初中畢業了，在家沒有事情做。
金百合和木一就把遇到的困難給二姐和二姐夫講了。二姐和二姐夫都很同情木一和金百合。二姐家女兒胡雪也喜歡小樂樂，小樂樂也喜歡胡雪這個大姐姐。
於是金百合和木一就大家就拜托二姐他們，在木一他們上班的時間幫帶一下小樂樂。二姐和二姐夫都滿口答應了下來。大家還建議無論如何都還是先把小樂樂的奶奶請回來，再帶上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先讓胡雪來屋裏跟著帶帶小樂樂，等小樂樂和胡雪混熟了。再看情況，小樂樂的奶奶還願意繼續帶，就讓她帶。她不願意帶了，就讓胡雪接手帶。反正讓木一和金百合放心。保證幫助他們，一定把小樂樂照顧好。
木一把金百合和小樂樂留在了二姐家耍。他回瓦塘去請母親大人。
等到了瓦塘，大家對木一突然出現頗感意外。木一還是硬著頭皮坐在了火爐邊。大家尷尬地坐了一會兒。也沒有人提小樂樂，也沒有人提金百合。更沒有提說回龍中實在憋不住了。
木一就開門見山地問：“媽你是不是不想領小樂樂了？”
見木一這樣問自己。海萬秋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劈頭蓋臉地數落了一番木一。她那意思就是，木一家搬家的時候，風頭都讓小樂樂家公公婆婆占去了。他們反倒是像外人一樣。而在他們的心裏，覺得自己才是九大碗的正主。
這確實讓木一很驚訝！木一想不明白他們怎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正主？”大家不都是在幫我木一家嗎？想不明白，也不用去想了。
扯去扯來。海萬秋最後還是提到了錢。那意思就是木一家有錢買兩套房子，門市也有了，還連300塊錢都舍不得給她。
聽到這裏，木一才恍然反應過來。這一個月雖然忙得焦頭爛額，但是木一心裏始終是記住沒有給母親大人這個月的300元錢的。不是他不給，而是他們家確實是拿不出300元錢來給母親大人了。
雖然木一的心裏梗塞得很難受。但是，他還是忍住自己的傷感情緒。承諾等緩過來了，就給錢。但是母親大人又說，記住了哈。不是我問你們家要的，是你們自願給我的。不要到時候在外麵說我問你們家要錢。要是讓人家知道奶奶領孫女還要錢，人家害怕還是要笑話我的。
木一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這樣看中錢？他們既不是沒有飯吃，也不是沒有衣穿。為什麽總是覺得自己家的日子好過得很呢？
而自己的家，已經處在了極限奔潰的邊沿。要不是金百合和自己同心同德，共克時艱，這家換成別人的家，怕是早就散了。不過雖然自己家現在如果艱難，但是相信在不遠的將來好日子一定就會到來。為什麽母親大人的眼光就不能放長遠一點兒呢？
隻是，這些話。木一也隻能憋回心裏去。先把眼前的這一關過了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木一也沒有把自己已經做了最壞的準備告訴他們。
談好了“條件”，母親大人算是勉強答應明天一早來帶小樂樂。
木一便回龍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