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烈酒一杯釋前嫌
山風微拂，已有一些涼意。放眼望去，縣城絕大部分的房屋還是兩層以下低矮的建築，唯有黨務大樓和電力大廈兩棟高樓，鶴立雞群般聳立在西龜壩子上。繼續往東方望去，出了東門坡，人戶便漸漸少了。偶有零星的農房點綴在金黃的稻田裏。沿西龜河西側上下遊，上至果園路，下至氣象站，便是縣城及縣城的城郊了。
站在這個位置放眼望去，西龜河像是一條銀色的白練，鑲嵌在一塊巨大的金色的地毯上，白練以東直至東山腳下，是一望無際的金黃地毯。白練以西，便是像是在這金山的地毯上嵌入了一片片銀飾……那縱橫交錯的路線，更便像是把銀飾繡在這金毯上的經線。
兩人下得山來，買了些水果，高高興興地回金家大路去了。
當車一路馳騁，停到金百合家門口時。兩人突然有些忐忑。不過很快木一便坦蕩了。他心裏已經準備好了長篇大論的辯解之詞。他要為自己和金百合的未來做一個辯解，爭取得到金百合父母的認可和支持。而金百合就沒有那麽輕鬆了，她的心裏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畢竟她從小到大就沒有反抗過父母的意誌。
木一牽著金百合的手，堅定地邁入了金家大門。剛好看見好幾位買糟子的人正拿著蛇皮袋圍在一起，金百合的母親正在賣糟子（烤完酒後剩下的玉米殘渣）。
“媽。還在忙啊？”
“嬢嬢，賣糟子哈。”木一一邊和金媽媽打招呼，一邊就把手裏提著的水果遞給了金百合。便拿起鐵鍬幫著金媽媽把糟子鏟來裝到蛇皮袋子裏。
“來來來。把你們的口袋牽好，我給你們裝。”
見木一要幫著鏟糟子。金媽媽趕忙製止：“木一啊，快過去耍。不要弄，一會兒把你的衣服鞋子弄髒了。”
“嬢嬢啊。不怕得。弄不髒的。”
“弄髒了，我幫你洗。這裏有洗衣機，方便得很。”
見木一拿起鐵鍬，便招呼大家幹得還很快。金媽媽倒是有些喜歡這個木一了。
這樣一來速度便快了許多。木一幫著把糟子分裝到買糟子的人拿來的蛇皮袋裏。然後又將口袋上的尼龍繩拴緊口袋。然後，幫著大家排隊把糟子抬到磅秤上過秤。
金媽媽一邊稱秤，一邊摁著計算器算好價錢。大家很快便過完秤付了錢。木一又幫著他們把糟子抬到停在院牆邊上的馬車裏。
見木一幫著母親賣完了糟子。金百合便打了盆水來給她們洗手。
“媽。爸呢？怎麽沒有看見他呢？”
“哦。你爸啊。他去給人家看豬去了。”
“媽，你們吃飯了吧？”
“還沒有。你們呢，餓了吧？”
“我們吃過了，都這麽遲了，你們還沒有吃飯，那我去給你們做飯了哈。”
“你看你，木一來也不說一聲。說了啊。我好買些菜在家裏準備著啊。現在，什麽菜都沒有。隻有早上買的豆花兒，還有一些黃瓜、茄子。”
“不用專門買菜的。嬢嬢，我們已經吃了才回來的。”
“吃了怕都又餓了。男子漢出門就是一碗飯！百合啊，你在盒子裏拿些錢。你們去大塘街上看看還有什麽菜不，買一些上來。如果沒有了，就買些鹵菜上來。”
“媽。好的。”
“小百合，還是不要去買了嘛。將就屋裏的這些菜都吃不完。”
“走嘛。走嘛。就當是我想吃好了。你陪我去趟大塘吧。”
其實木一還真的不是客氣。因為從金家大路到大塘街上差不多一公裏多，這一去一來就是兩公裏多了。
而金百合為什麽一聽母親喊去“買菜”就很積極呢？那是她很敏感地知道了，母親並不討厭木一。而且她心裏其實是知道說木一壞話的人就是大塘的那些親戚。所以她要借這個機會叫上木一去大塘街上，大有去宣示一番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受到那些閑言碎語的影響。希望可以達到讓說壞話的人“知難而退”，就此閉嘴的目的。但是，木一並不知道金百合的心思。
拗不過金百合，木一隻好陪她去大塘買菜。兩人剛走出大門，金百合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
你有沒有注意到爸爸的自行車還在屋裏。
“嗯，好像是在屋裏。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啊。爸爸的自行車在屋裏，說明他去看豬的地方不遠。應該就在這周圍，所以自行車才停在家裏的。反正今天爬山都有些腳酸了。幹脆我們騎自行車去大塘好了。這樣要快一些。”
“好吧。”木一跟著金百合返回去推出那輛老加重自行車，檢查了一下，車胎裏的氣還很足。隻是刹車有些不太靈了。
金媽媽聽見木一和金百合兩人回來了。便問到：“你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呢？”
“我們回來騎自行車。”
“這金叔叔平時就這麽騎車，也不檢查檢查刹車？”
“我爸爸那人騎車騎得很慢的。”
“屋裏有老虎鉗吧？”
“沒有。不過隔壁餘三哥家有。我去給你借過來。”
“最好借兩把哈。”
“三把都沒有問題。三哥家工具齊全的很。”
“餘三哥能幹得很。修拖拉機，修電動機，焊電焊，什麽都會。”
金百合很快便把工具借了過來。木一拿起工作，很快就把刹車調好了。
“你快把工具給餘三哥還過去吧。”
“不用急著還。等一會兒回來了再去還。”
出了門木一便讓金百合上車。
“哥。我來騎，你坐後麵吧。”
“喲。什麽意思啊？”
“沒什麽意思。就想載著你下去。下去全是下坡路省力氣一些，由我載你。等會兒回來了，全是上坡路，你的力氣大一些，換你來載我。”
“我還從來沒有坐過女生騎的自行車呢。你的技術還行不？不要一會兒給我摔了哈。”
“你就放心吧。哥你上‘活車’哈。”
“好嘞。”話音剛落，金百合便把自行車滑了出去。
見金百合騎上了自行車，木一便推著後座，讓自行車加速前進，等速度差不多了，兩手抓著後座架，兩腳用力一蹬地，輕鬆躍坐上了後座。
“哥。你坐好了嗎？”
“坐好了。”
嘿，坐在後座上，涼風送爽，那感覺還真是好。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便來到了大塘街上。此時已經沒有什麽菜了。就連肉也早早地賣光了。金百合便來到鹵肉店。
“金大姐，好久沒有看到你了哈。今天要點兒什麽呢？”
“給我切點兒鹵腦殼、再來個耳朵。”
“還要點其他的不？”
“哥。你喜歡”買了些涼拌豬耳朵和豬頭肉，又買了一些涼拌菜。”
買好了菜，木一便覺得可以走了。
“哥。再去買點兒瓜子花生和泡椒鳳爪。”
“其實我是不喜歡吃涼拌菜的。”
“為什麽呢？”
“因為我覺得不太衛生，吃了腸胃容易出問題。”
“想不到你還有不吃的哈。”
“嗯。我不吃的還多呢。你以後慢慢就知道了。”
金百合繼續去買瓜子花生等零食。而且，明明在一家店裏就可以買齊全了。她卻偏偏一家店裏隻買一樣，換了三家店才買齊。末了，又換了一家店買了包火鍋底料。
“你今天要吃火鍋啊？”
“不是今天。是明天吃。”
“哦。”
買好東西，金百合便讓木一把自行車穩住，等她坐好了，才叫木一騎。
這金百合怕是也有一百斤重吧？木一推著自行車邊滑動，便默默地想。很快自行車就在木一的滑動下產生了慣性，木一也順勢騎了上去。兩人就這樣在大塘街上招搖一圈之後，大搖大擺地回金家大路去了。
“小百合。我覺得你剛才明明在一兩家店裏就可以把東西買好了，為什麽要故意東家買買，西西家買買呢。是什麽意思呢？”
“這你都不知道嗎？我那是故意做過他們看的。”
“‘他們’是哪們？”
“哎呀，就是說你壞話的那些人唄。不過你還是不要問他們是誰了。不知道的話，大家心裏都好過。要是知道了，你心裏反而不好受。以後看見了也很尷尬。反正隨便他們怎麽說，都不會影響我輛的感情。”
“那這自行車，你也是故意騎來的了哦？這可是你爸爸的標誌哦？”
“是又怎麽樣？”
“看不出來，你還有些小聰明哈？”
“哈哈哈。現在看出來了吧。”
等木一氣喘籲籲地把金百合馱回她家時，金爸爸已經回家了。
當他看見木一的時候，明顯得有一些尷尬。但是，那也隻是匆匆一瞬。
木一一邊將自行車推到圍牆邊停好，一邊趕緊招呼金爸爸：“叔叔好。”
其實，就在金百合和木一兩人去大塘買菜的這段時間裏。金爸爸便早他們回家了。回家便看見茶幾上放著的水果。於是就問金媽媽是誰提來的水果。金媽媽便說是木一和金百合回來了，兩人去大塘買菜了。然後又對金爸爸說，其實她已經看出來了金百合很喜歡木一。而木一這小夥子呢看上去也真不錯。並不像“他們”說的那樣。上門都是客，讓金爸爸不要那臉色。不然的話，金百合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傷了女兒的心，也不是兩個人的本意。由他們去吧。隻要金百合過得幸福就可以了。這金爸爸雖然沒有說什麽話，但是他其實也已經漸漸意識到這些問題了。
所以當木一熱情地和他打招呼的那一瞬間，他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隻是心裏還是有些隱隱地擔心。
“幺啊。快屋裏來坐。”
不知道怎麽地。聽到金爸爸的這句話。木一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心裏那是一個驚喜。
“這個自行車刹車不好。你們要騎慢一些哦。”
“老金啊。人家木一剛才已經給你調好了。”
“是不？”金爸爸一邊說，一邊還就走了過來。把腳放到了踏板上踩動了幾下，車輪便轉了起來。然後他試著捏了捏刹車。
“嗯。還不錯，刹車不緊不鬆，剛剛合適。”居然肯定了木一。
木一便在心裏想：那當然了哦。畢竟曾經修自行車還是比較專業的。
金百合已經把飯菜擺好了。
“爸、媽，哥，吃飯了。”
大家圍著在一起。隻見金爸爸突然站起身，走到一個木櫃子邊，打開櫃門抱出一個壇子。望著木一說：“喝杯小酒哈。”
“好的。叔叔。”
不要說喝杯小酒，此時金爸爸就算是喊木一喝杯毒藥，他也是要硬著頭皮喝下去的。
金百合趕緊去拿了兩個玻璃酒杯和打酒的小提子。
金爸爸把酒壇揭開，一股濃鬱的酒香便飄了出來。單憑這酒香味兒，木一心裏便在暗暗叫苦。這酒起碼在50度以上。
金爸爸先打了一杯地給木一。木一趕緊接住。將酒杯放到鼻孔下輕輕地一吸。這酒香那真是一個濃醇甘冽。
金爸爸把自己的一杯打好，封好酒壇並沒有立即放回木櫃裏，而是放在了木櫃上。木一心想，糟了。這是還要繼續喝的節奏。心裏默默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喝醉了，一定要堅持住。要是第一次就喝得現場直播了。那什麽形象都毀了。
“來，幺幺啊，喝一杯我泡的藥酒。這可是好東西呢。”
“叔叔，你這酒聞到就知道是好酒。隻是這度數怕是有點兒高。”
“嗯。你說對了。這可是泡了五年的桃花酒了。當時的度數是60度。加上些藥材吸收到一部分酒精，然後再揮發掉一部分，應該還有56度左右吧。”
“哦。來我敬你哈叔叔。”木一趕緊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雙手端起酒杯敬了金爸爸。
“幺幺啊，坐著喝，坐著喝。”金爸爸見木一站起來敬了自己，便伸出手招呼木一坐下喝。
木一沒有立即坐下，而是仰起脖子咕咚一口把這56度的二兩泡酒吞了下去。這酒入口柔滑，回味芳甘，很快便掠過唇齒，漫過舌蕾，經食道直奔胃部。就在到達胃部的那一瞬間，木一隻覺得一團火熱從胃底升起。
金爸爸見木一一口就把酒吞了，他也端起酒緩緩地一飲而盡。然後便要站起來去打酒。木一見狀趕緊接過金爸爸的酒杯去打酒。此時，金媽媽望著金爸爸開口了。
“難道大家高興，我也吃一杯可以不？”
金爸爸便說：“好嘛。那你就吃一杯哈。”
金媽媽：“那我吃醉了，你去裝廂哈。”
木一不知道什麽是裝廂，便問金百合：“小百合，什麽是裝廂？”
金百合：“就是把地上用煮玉米拌著曲藥的壘起廂，裝到酒窖裏。”
“那一會兒我倆去裝嘛。”
“好的。那我也喝一杯吧。”金百合站了起來，又去拿了兩個杯子，這樣便打了四杯酒。
當木一打好酒，往桌子邊走的時候，就有些上頭了。木一不由得穩了穩心神，才緩緩地走到桌邊。端起酒又敬金爸爸和金媽媽。
金媽媽有些心疼地說道：“木一啊，你可能喝不習慣，這酒度數高，慢慢喝。不要喝急酒。喝一小口，表示一哈就可以了。”
金百合也讓木一慢慢喝。
金爸爸也發話了：“小口小口地喝。多吃點兒菜。”說完便拿起筷子夾了一柱鹵肉放到了木一的碗裏。
金百合：“快吃口菜壓一壓。你看你的臉都紅得像猴子屁股了，連脖子都紅了”。
金媽媽笑了笑：“喝酒臉紅的人心好。”
這酒一喝菜一吃，大家的話便多了起來。一番交流之後，金爸爸端起來酒杯。
“幺幺些啊。不是我們做大人的想要為難你們，確實是這人言可畏啊。我一到大塘去，人家就拉著我說一些不好聽的話。關鍵還不是一個兩個。實在是說得我冒火得很。我和你嬢嬢也想了很多，既然你們兩個有這個緣分，那就要好好珍惜，一定要好好走下去，不要讓人家看笑話。”
金媽媽也接過話去說：“就是啊你們兩個一定要爭氣。不要讓他們看了笑話。你叔叔很愛麵子的。”
金爸爸：“其實，麵子不麵子的不重要。我們做大人的其實就隻有一個心願，就是你們過德幸福。”
木一趕緊端起酒杯，叫上金百合：“小百合，我們敬一下叔叔和嬢嬢。我木一在這裏向你們兩位保證，我不管別人說了什麽。也許他們也是出於好心，怕小百合嫁錯了人。不過，沒有關係。雖然我家是窮了一點兒。但是小百合是嫁給我，是跟我過日子。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小百合，努力奮鬥，讓小百合過幸福的生活。過上好日子。用事實來證明給那些不看好我和小百合的人看，他們錯了。”
“好。幺幺啊。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哈。如果你真正做到了，我和你嬢嬢也就放心了。”
“我一定會做到的。”
這第二杯酒下去，木一便已經到了極限。實在不敢再喝了。好在金爸爸也沒有繼續勸木一的酒。
吃完飯，木一已經醉了。這廂自然是裝不起了，金百合把木一扶到樓上去休息了。
這夜，木一便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