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金崇明心情不好
也許是木一和金百合的愛情之路太順利了吧。也許是木一的家庭條件和金百合的家庭條件相比有些懸殊吧。反正,就是有人看不順眼金百合跟木一相好,就連金百合家的一些親戚也不看好金百合和木一的未來……
金百合的父親金崇明是一個受人尊敬的獸醫。他每天的工作便是,一大早就起來幫著妻子把夜裏烤出的酒打到大酒缸裏儲存起來。然後便是騎上他的那輛“永久”牌加重自行車去大塘街上,完成每天的豬肉檢疫工作。順便用他的自行車馱上幾十斤酒,帶下去給大塘街上賣零售的店老板。然後完成檢疫工作之後,買上一些菜,便回家繼續幫著妻子烤酒、喂豬、收拾衛生等等。
如果有人上門請他去給豬牛馬羊看病,他先詢問一下基本情況,然後便能做出基本的病情判斷,取出合適的藥劑,放進出診箱,騎上自行車就去了。如果出診的地方遠了,來請的人一般都會騎摩托車來接他。要是養殖場的來請他,如果下雨就不騎摩托來接,而是開麵包車來接……通常,來請他出診的人家並不是一戶兩戶,所以他會根據遠近大概在心裏排出一個出診路線圖,便一家一家地出診。隻是他有一個習慣就是出診便是出診,無論出診時間早遲長短,是否錯過了吃飯時間他都不會在別人家吃飯。他也沒有攜帶幹糧的習慣,天長日久便落下了胃病。
眼看就要“燒袱紙”了。家家戶戶都在開始“打旺錢”,準備“袱紙”。今年金崇明實在太忙了,便沒有時間親自打旺錢了。這天出完診還有點兒早,他便來到大塘街上的紙火鋪,準備買些現成的袱紙,回去隻需寫上收受人的稱呼和姓名,收受的封數,化帛者的姓名及時間即可。
就在金崇明買好袱紙、香蠟,準備回去的時候,有個親戚突然叫住了他。
“幺舅,你來買袱紙哈。”
“哦,四姐啊。這不是馬上要‘七月半’了啊。我實在是搞不贏打旺錢,封袱紙,見有現成的就來買些回去寫。”
“是啊。我家也是沒有時間打,來買點兒現成的回去寫,方便。”
“那你慢慢買哈,有空來屋裏耍哈。”金崇明說罷,便滑動自行車,準備騎回去了。這時這位“四姐”便神神秘秘,作欲言又止地的樣子。
“幺舅啊。有個事情,不知道該不該給你說。”
金崇明見“四姐”這副模樣,便捏住了刹車,停住了腳步。
“四姐啊。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啊。”
“事情是這樣的。百合妹妹最近是不是在和木得錢家大兒子在耍朋友啊?”
“是啊。年輕人的事情,我們老的管不得,隻要他們相互喜歡就好了。”
“幺舅啊。咋個管不得哦。俗話都說:牽牛牽馬,都要牽到有草草的地方。這個木德錢家,雖然和老五都是一家的。本來不該來說這個話的,免得人家說是翻事弄非,但是妹妹長得標標致致,又有體麵的工作,家庭條件又好。我們怎麽能夠眼睜睜地看到她往火坑裏跳呢?幺舅家也是臉寬麵大的,說個不好聽的話,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怎麽就找了這麽一戶人家呢?”
四姐劈裏啪啦的一陣話,說得金崇明臉是一陣紅一陣白,他是一個很愛麵子的人。聽到侄女的這一番話,心裏自然是有些不好受。但是,他還是強壓住心裏的情緒,微笑著說:“四姐啊。謝謝你的提醒哈。”
見幺舅的話說得不溫不火,這四姐還想繼續再提醒一哈。便又講到。
“幺舅啊。不要說我們嘴太長了哈。也是一番好意。你們住得遠,沒有我們了解這家人。他們家又窮,又超生,兩個人的土地,五個人吃。這三個光屁股兒子,木德錢家哪裏給他們修得起三間房子呢?雖然說這木老大在縣上工作,但是他再有本事,也就隻有那一點點工資,說個不好聽的話,也就是老鼠偷米湯,僅夠糊口而已。要是妹妹真是嫁給他家了,連個住的窩都沒有,還不要說其他的。這真是從米缸裏往糠缸裏跳啊……”
四姐聲情並茂地說了一大堆話。這金崇明雖然表麵上很平靜,但是內心裏卻是掀起一些波瀾了。
剛騎上車,還沒蹬上幾步,又遇到了個熟人。
“老金啊,來來來,燒杆煙再走嘛。”
金崇明又下車來,把自行車的腳架支好停穩。邊接過煙,邊摸出打火機幫熟人把煙點燃。
“買符紙啊?”
“嗯。這不是要‘七月半’了啊。”
“是啊。都是豁鬼的。哪個見到先人拿錢了啊?”
“嗬嗬。話是這麽說。都是做給活人看的,前傳後教嘛。”
“生前一碗水,勝過死後萬堆灰。聽說,你家大姑娘找了個木家的小夥子哈。有沒有這回事。”
金崇明心裏一驚,咋今天淨遇到這樣的事情呢?嘴上卻笑著說:“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你。”
熟人不懈地“切”了一聲。“這大塘好大點兒地方啊?什麽事情不是一會兒就傳開了啊。我說你老金這麽聰明的一個人,咋就犯起糊塗了啊?”
“這話怎講?”
“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木德錢家是出了名的窮。窮得叮當響。要我說啊,做大人的還是不要任由著娃兒的性子來。不要到時候腸子都悔青了,也悔不轉來了。”
熟人“點到即止”“見好就收”。給金崇明懷裏“揣上個熱紅薯”,拍拍屁股走了。
金崇明除了聽出這木德錢家窮,但是並沒有聽出誰說木一的壞話。但是這心裏已經蒙上了一層說不出來的陰影。
好不容易把車騎上了小學門口的坡路,又遇到了一個熟人。自然又是一番招呼,停下來燒杆煙。
“老金啊。咋你也打起懶條了呢?”
“我這不是搞不贏啊。”
“喲。都忙著掙錢,搞不贏哈。現在社會啊,風氣變了。都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為了錢大家都背井離鄉出門去打工了。除了過年大家都回來了,還稍微熱鬧一哈。不然的話,現在已經比以前冷清了很多。”
“是啊。光是靠種莊稼也掙不到幾個錢了。年輕人出門去打工,一個月的工資就差不多能夠買夠吃一年的大米了。再用一兩個月的工資買個過年豬,剩下的錢存起來,打上幾年工回來就可以幹間大磚房起來,說上一門親事。大人也就算是收圓結果了。”
“話是這樣說哦。我就想,隻怕我們這輩人歸天了,怕是這些小雜種紙角角兒都不燒個給我們哦。”
“哈哈哈。你想得太遠了。死了的事情哪個曉得啊。”
“也是。其實我是有個事情想請你幫我拿個主意。我這幾天苦惱得很。”
“老哥子,啥子事情讓你這樣苦惱啊?”
“事情是這樣的。你也曉得,我有兩個姑娘一個兒子。大姑娘前些年打發到龍中去了。日子呢過得不好不好,也沒讓我操什麽心。”
“這就對了啊。”
“就這個小姑娘,出去打工讓陝西的一個小夥子拐起跑了。你說中國這麽大,陝西在哪裏我也不曉得。隻是都出了四川。聽姑娘說起來,那個小夥子家的條件也不好,還住得是窯洞。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她媽又走得早,我一個人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們拉扯大。這小姑娘不聽話,要估到跟人家去那麽遠的地方,過好過差不說,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們也不曉得啊。這一去,不要說十天半個月,就是三五兩年,怕是也再難得見上一麵。”說完竟流下了眼淚。
金崇明便安慰到:“娃娃兒些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有些人的緣分來得早,有些人的來得遲。有些人的衣服近,有些人的緣分遠。我們做大人的把他們撫養大,也就盡了做大人的責任了。還是把心放寬一點兒好了。你不是還有個幺兒子嘛。讓他快點兒給你娶個媳婦兒回來,生個小孫子給你帶起耍,你就好耍了啊。”
這不提還罷了,一提,這老哥子便是老淚縱橫。
“別說了。這個不爭氣的雜種,女朋友倒是交了好幾個了。但是,過年的時候居然給我說這輩子他不想結婚了,也不想生孩子了。我倆吵了一架,他就離家出走了,也不曉得死到哪裏去了。到今天都沒有給我來過一封信,也沒有打個電話回來。這七月半我還給先人給他娘燒紙,我死了怕是沒有人給我燒紙了……”
安慰了一哈老哥子,金崇明也回去了。這一路上,他的心裏那是一個五味雜陳,實在是說不出其中的滋味。
回到家,看到妻子忙碌的身影,再看看自己。家裏就自己和妻子兩個人,請來幫忙的小工也下班回去了。女兒自參加工作回來得時間便少了,偶爾回來一下,也像個客人一樣,呆上半天一天就走了,不是去跟著那個木一混,就是去上班了。兒子也讀高中了,平時就住在婆婆家。周末也不回來。隻有等放寒暑假了,不補課的時候才會回來耍一下。這日子就這麽過來的。
但是今天可能是受到一些影響。這金崇明的心情實在是有些壓抑。像是有什麽東西把他壓得快透不過氣來了。
張學芬忙完了,走進屋裏看到丈夫攤躺在沙發。還以為他胃病又發作了。
“怎麽了啊老金?是不是胃子又不舒服了啊?我去給你拿藥哈。”
金崇明一把拉住她。他猝不及防一下就撲到了下去。
金崇明順勢把她摟在懷裏。
“學芬啊。你說人這一輩子為了什麽啊?”
張學芬聽到丈夫這樣問自己,便覺得有些奇怪。“你今天是怎麽了啊。奇奇怪怪的。”
“沒什麽。就是有些感慨而已。”
“人這一輩子為了什麽呢?養家糊口唄。想過好日子唄。”
“是啊。那什麽才是好日子呢?”
“有飯吃,有衣穿,有房住,有錢用,不欠賬,老人不裝怪,小孩不惹禍,一家人和和睦睦團團結結,一代更比一代強啊。這應該就是好日子了吧?”
聽著妻子的話,金崇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