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路過嬌嬌家門前
初四的天，父親大人背上空空的行囊出發了。母親大人沒有去送行，隻有木一他們弟兄三人把父親一直送到街上，直到父親大人乘坐的麵包車遠遠地從視線裏消失。
離別的滋味兒，實在是很難受。尤其是在這喜氣洋洋，萬家團聚的春節。別人的家人都還沉浸在節日的歡聲笑語裏，而木一的家人，卻為了生活，不得不離別。
不過惆悵歸惆悵，生活還要繼續。如果父親大人不去打工，那兩個弟弟的“未來”怎麽辦？上有老，下有下的中年人肩上所承擔的重擔，那可不是一般的沉重，是很沉重。而木一的收入還暫時不能為家裏“添磚加瓦”，他隻能勉強地把自己的生活應付起走。好在父親大人也沒有對他有什麽經濟上的要求，隻是教育他不要亂花錢，要珍惜自己掙到的錢，把錢花到該花的地方去。
父親大人走了的家，忽然一下子冷清了許多。兩個弟弟，仿佛一夜之間就懂事了起來。回到家，也不再出去玩耍了，都在專心致誌地看書寫作業。母親大人也比較清閑，去找文英幺嬸他們耍去了。剩下木一，倒顯得有些無所事事。他想去找徐蓓蓓耍，但是又似乎沒有足夠的“理由”去找她耍。
實在無聊的木一，想起很久沒有見過“二娃”了。幹脆去找找他耍。
木一：“小傑、俊哥兒，我去‘二娃’家耍了。媽媽回來了你們給他說一聲。如果晚上八點鍾我還沒有回來的話，我多半就在他就住了。”
小傑抬起埋著寫字的頭看了木一一眼，然後回答到：“好的。大哥。”
俊哥兒：“那大哥，我們就不等你吃飯了哈。”
木一：“不等了。”
出了門，上了街的木一突然發現自己兩手空空的，覺得這大過年的，空起手就去二娃家好像不太好。以前嘛，雖然也是空起手就去了，但是那是自己還沒有工作，沒有收入。現在已經工作了，再空起手去就有些不好了。
在水果攤上買了幾斤香蕉和桔橙，分別裝在兩個塑料袋裏，一手提著一袋。木一掂了掂，還有些分量呢。這樣的感覺好多了。
過了大橋，就往北坡走。走過大石磨，再往前走一點兒就是草草的堂妹許嬌嬌家了。
一想起許嬌嬌，木一忍不住就想起了初中時光的最後一天。
那是六月裏最熱的一天。那天也是初中上課的最後一天。當老師宣布“下課”後。木一的好兄弟雨娃兒已經幫木一把許嬌嬌約好了。
其實這最後一節課，老師講的，除了考試的一些注意事項，還大概聽到一些祝福鼓勵的話，其他的木一都記不住了，或者是都沒有聽進耳朵裏去。他的心思早就跑到學校外麵的梨樹林去了。因為他約了許嬌嬌在梨樹林見麵。他有很多很多的話要給這位英語課代表許嬌嬌說。
可是就在他背上書包即將跑出教室的時候，老師的一聲“木一，你等一下”，把他叫了下來。
“康老師，什麽事？”木一趕緊刹住了奔跑的腳步，恭恭敬敬地立定了下來。
這位康老師可不是一般的老師。他可是木一的恩師，也是初三年級的班主任語文科任老師。
康老師微笑著望著木一，“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離開教室？解放了？”
木一不知道康老師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潛意識想：“我好像並沒有什麽做得不妥的呀，老師為什麽會這樣說我呢？”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隻能支支吾吾地說：“不是迫不及待想離開，隻是，隻是有一點兒事情。”
康老師：“你能有什麽事啊？”說完用手指了指教室後麵。
木一趕緊隨著康老師手指的方向，向教室後麵望去。原來康老師所指的方向，正是教室裏放掃把和撮箕的地方。木一一下就明白過來，這康老師是叫自己把教室的衛生打掃了再走。
這木一心理有些為難。因為自己已經約了許嬌嬌，而且就在放學的那一刻，他還特意望了一眼許嬌嬌，而許嬌嬌也正望著他。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許嬌嬌雖然羞紅了臉，但並沒有馬上把頭扭開，而是圓睜著她美麗的大眼睛，對著木一眨了眨眼睛，兩個可愛的酒窩特別明顯地動了一下。那應該是她在偷笑木一。木一知道，她是在告訴自己她會去赴約。
可是“師命難違”啊！木一，隻好把書包放回自己的課桌上，拿起掃把和其他班幹部一起認真地打掃起教室來。
不知怎麽地，大家都一言不發地埋頭打掃衛生，默契地分工配合。一些人在掃地，一些人在擦黑板，一些人在擦窗戶玻璃。等把地上的灰塵紙屑打掃幹淨了。大家又去提水把黑板、門窗、玻璃、桌子、板凳都抹得幹幹淨淨，最好還用水把教室地坪衝洗幹淨，又拿拖帕拖幹淨。最後，木一背上書包，把門鎖上，將鑰匙送到康老師家裏，交到了康老師的手裏。
康老師看著滿頭大汗的木一，微笑著點了點頭。
木一：“康老師，我走了。”
康老師握緊了自己的右拳，揮動了一下，嘴裏說了兩個字：“加油！”
木一狠狠地點了點頭，轉身跑走了。邊跑，眼淚就忍不住地流了下來。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就要離開康老師了。雖然心裏萬般不舍，但是在人生成長的道路上，這又是必須要離開的。
跑出了學校大門，木一突然有些怕別人看見自己流淚，趕緊減緩了腳步，邊走，邊把眼淚揩幹淨。其實，這時學校已經空無一人了。
木一趕緊從大門左邊的路上，快步地往學校後麵的梨樹林趕去。就在他趕到山腳下的時候，許嬌嬌正怒氣衝衝地從他對麵走過來。
很明顯，這許嬌嬌在生氣。她就像是沒有看見木一一樣，目不斜視地與木一擦肩而過。
木一趕緊轉身，大叫了一聲：“嬌嬌。”
木一從許嬌嬌背後看到她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許嬌嬌停住了腳步，但是卻沒有回頭。隻是冷冷地問了句：“你找我有什麽事？”
就這樣一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話，居然就把木一打懵圈了。木一心裏早就想好了的千言萬語也好、甜言蜜語也好、山盟海誓也好……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在許嬌嬌冷冷的一句“你找我有什麽事？”之下，頃刻之間化為烏有，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竟一時語塞，回答不上來了。這更加讓許嬌嬌生氣。她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怒火，繼續冷靜地問：“你如果有什麽話給我說就快說吧？如果沒有的話，我要回去看書了。”
木一趕緊跑到了她的麵前，望著她一字一頓地說到：“嬌嬌，我喜歡你。”
許嬌嬌冷笑了一下，鼻子裏“哼”了一聲。“然後呢？”許嬌嬌用三個字反問著木一。
“你知道我喜歡你嗎？”
許嬌嬌的表情緩和了許多，望著木一點了點頭。
看到許嬌嬌點了點頭，木一的心裏突然有些緊張。他感覺自己喉嚨突然很幹，舌頭也好像有些不怎麽聽話。他努力地發出聲音，但是他的話聲已經有一些走樣了。
“那你喜歡我嗎？”
許嬌嬌的臉一下就變得像紅蘋果一樣。她隻回答了他兩個字“你猜。”然後就一溜煙地跑了。
望著許嬌嬌就這樣從自己眼前跑了。木一既沒有攔下她，也沒有去追她。隻是悵然若失地蹲了下來。
這一回憶，木一不經意間就在許嬌嬌家門外站了一會兒，引得路人不停地打望他。
突然有個路人問到：“你找哪個？”
嚇得木一趕緊回過神來，連聲說：“不找哪個，不找哪個”。逃也似地快步向二娃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