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匆匆而過的眼神
連續下了兩天的雨,氣溫降了一些。即使雨停了,出太陽也不是那麽熱了。這既不冷,也不熱的天氣實在是難得的好。沒有事情的話,到河邊去坐一坐,聽一聽河水流淌的嘩嘩聲,或者去對麵的鬆林躺一躺,聽一聽山風扶搖的鬆濤聲,實在是一種極樂的享受。
木一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睡到自然醒,天黑就上床的生活。這種沒有工作任務就自由活動,有了工作任務就突擊攻堅山上的日子,倒也沒有了初來時的擔憂和忐忑了。相較於在家待業的那段時光,現在已經沒有衣食之憂了,也沒有了田間地角的勞作之慮了,時間一下子就很充裕了。
自由掌控的時間越多,反而越覺得空虛寂寞。木一總想找點兒什麽有意義的事情來做。隻是,在這裏大家的休閑娛樂活動又很單調。除了打牌喝酒,好像還是打牌喝酒。
其他的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但是對木一來說,這樣的生活並不是他想過的生活。他有時甚至在想,如果就這樣混日子的話,有些對不起國家發給的那點兒工資。雖然到目前,他參加工作還不到一個月,也還沒有領到工資。但是這種想法卻已經從他的心裏冒了出來。
這天,一大早,天空還飄著微雨。其他人可能還沒有起床吧,門都是緊閉著的。木一一個人正站在門口,孤獨地望著天空飄飛而下地微雨,失神地想著什麽。冷不丁地從廁所那邊走了一個人過來。
隻見這是一個挺幹練的年輕人,國字臉,頭發雖然還能夠看得出來是寸頭,但是已經長得有些長了。穿著一件長袖襯衣和一條淺灰色西褲,腳上是一雙涼鞋。他走起路來很帶勁兒,不像這裏的其他人走路始終帶著一種懶洋洋的味道。
木一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木一。木一盯著他看,他也邊盯著木一看邊走。兩個人似乎都想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出個什麽一樣。兩個人又都沒有開口給對方打招呼。就這樣相對視著,匆匆而過。
看著這個年輕人遠去的背影。木一在想,這個人是誰呢?自己沒有見過,也不認識。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鄉政府的幹部。學校的老師目前都是彝族老師,還沒有漢族老師。這個人看上去長得像個漢人。這裏的漢人很少的,那他是在這裏工作的人呢,還是隻是路過這裏,到鄉政府廁所裏上個廁所?
木一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這是不是太無聊了啊?隨便從門前過一個人自己都去想半天。確實是無聊得很哦。隻是,這個人身上還就散發出那麽一種氣質,還是什麽來著呢?反正就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仿佛冥冥之中注定要遇到這個人一樣。有那麽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對,就是這種感覺!
可是明明就不認識這個人啊,又怎麽會似曾相識呢?
突然褚燕紅的門打開了。
木一想起來昨天褚燕紅說的話了。今天褚燕紅就要下山去了。估計要過好幾天才上來。她昨天告訴木一,菜已經吃完了。她已經幫木一聯係了一個老鄉,今天給木一背一袋洋芋來。這樣,她下去的這段時間木一就可以用洋芋做菜了。她還告訴木一,雞蛋叫“瓦且”,水叫“誒果”,喝水叫“誒果哆”,酒叫“汁”,喝酒叫“汁哆”,吃飯叫“雜則”等最簡單的日常用語。
木一明白,從今天開始,自己需要單獨開夥了。
等一會兒吃了早飯,褚燕紅就去中果莊工委搭工委的車子直接回縣城。
木一見褚燕紅的門開了,趕緊用火鉗夾了兩個蜂窩煤過去。他要在她走之前,將這兩個蜂窩煤放在褚燕紅的火爐引燃,借火到自己的爐子裏來。這樣褚燕紅走了,自己的爐子也點燃了,從此以後燒水做飯就自由多了。而且天氣也在一天天降溫,慢慢地就需要烤火了。
本來木一要交一點夥食費給褚燕紅的,但是人家褚燕紅沒有要,還把木一提過去的清油原封不動地提給了木一。還說了許多暖心的話。木一隻能心裏暗暗打定主意,等自己下山回來一定多給五姐帶點兒菜。
吃了早飯。木一幫著褚燕紅把東西收拾好。褚燕紅幫著木一,一人夾了一塊燒紅了的蜂窩煤來放到木一提前放好了一塊兒蜂窩煤碳渣的爐子裏。等把爐子燒熱,爐子裏麵的兩塊蜂窩煤燃燒得差不多了,再加一塊蜂窩煤進去就加滿爐子了。這樣就可以實現“循環”了。
木一送褚燕紅出了鄉政府大門,直到水泥路的盡頭。
褚燕紅:“木一,就送到這裏了。你快回去吧。”
木一:“好的。五姐,你慢點哈。路上注意安全。”
褚燕紅:“不怕得,工委的師傅開車技術好得很。”
送走了褚燕紅,木一回到自己的屋裏開始燒水洗頭發。雖然在河裏洗過幾次,但是總感覺冷水洗頭發還是不舒服。舒舒服服地洗了個頭發,實在是神清氣爽。
木一來到政府外麵耍,又看見那個幹練的年輕人了。
隻見這個人挑著一挑水拐進了衛生院裏。
莫非這個人是醫生?如果是的話,怎麽自己來的時候沒有看到過這個人呢?也沒有聽到說分得有醫生上來啊。這真是有點兒奇怪。
木一忍不住好奇,就跨入了衛生院。
這衛生院實在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因為外麵是一個老鄉開的小賣部,小賣部旁邊是一道關起的木門。推開木門是一個小院壩,關鍵是這個院壩還不平整,是一個傾斜的斜坡。院壩上方是一個石頭房子,隻是用水泥灰捆糊了一道。這個石頭房子看上去應該是三間,因為有三道門。隻有中間的道和右邊的道門是開起的,左邊的道門是關起的。
木一從經過斜坡院壩,順著地上的水印子,來到右邊開起的道門前。隻見那個年輕人正在舀水到茶壺裏,看樣子是準備燒水。
木一:“你好。請問你是新來的醫生啊?以前沒有看到過你。”
年輕人聽見有人在給自己打招呼,趕緊轉過身來看到木一。“哦。你好,你好。我是才從果申鄉中心衛生院下來的醫生。我叫聞清風,你叫什麽名字呢?”
木一:“聞清風,你的名字很巴適哦。我叫木一,也是前幾天才分到鄉政府來的。”
聞清風:“我知道你是鄉政府的,早上去上廁所才看到過你。”
木一:“你怎麽從衛生院跑到鄉政府去上廁所呢?這裏沒有廁所嗎?”
聞清風:“這裏確實沒有廁所。隻有學校哪裏有個廁所,隻是什麽人都在那裏上廁所,又沒有個門什麽的關起,豬啊狗啊都往裏麵跑,衛生很糟糕。鄉政府的廁所要幹淨得多。”
木一心想,那當然幹淨得多了哦。那是因為鄉政府的幹部都是輪流著掃廁所的。遇到下雨天,自己還把水桶放到屋簷下接屋簷水去衝廁所呢。怎麽能不幹淨呢?
聞清風:“你過來有什麽事情呢?”
木一:“喲。聞醫生,你意思是沒有事情就不能來你這裏了哇?”
聞清風:“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來有什麽事情。”
木一:“莫得什麽事情。就是吃了飯不好耍出來逛逛。就看見你挑起水進來了。也就跟進來看看。覺得你這個人有些特別。”
聞清風:“哦。我有什麽特別啊?”
木一:“說不出來哪裏特別。就是早上看到你,就覺得有點兒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呢,我們好像又不認識。”
聞清風:“這不就已經認識了嘛。”說完,把茶壺煨到了火爐上去。然後遞了一個小板凳給木一,自己也拿了一個小板凳。
兩人來到屋簷下,坐著小板凳聊天。
聞清風:“你是哪裏人啊?”
木一:“我是大塘鄉瓦塘村的人。你呢?”
聞清風:“我是太陽鎮烏鴉溝的。”
木一:“哦。你們那裏是不是烏鴉多得很啊。”
聞清風:“小時候啊,是有點兒多。現在看不到了。”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竟然從中午聊到了下午。真是相談甚歡,相見恨晚啊!
好在,也沒有什麽病人前來看病。不然的話,怕是要影響人家聞醫生看病了。
隻見天色不早了,木一起身告別聞醫生,準備回去做飯了。
木一:“走了哦。”
聞清風:“慢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