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初次下鄉爾哈口3
翻上山梁,果不其然,木一隱隱約約看見前方有三三兩兩低矮的土牆房。隻是無一例外地都沒有亮起電燈。整個村莊顯得格外地寧靜。
等木一和馬不棋靠近人戶時,敞放的狗可能是嗅到了生人的氣味兒,開始圍上來吠叫不已。馬不棋趕緊隨手從老鄉菜地邊的竹柵欄上抽下兩根竹竿,遞了一根給木一。當狗靠近時就揮舞手裏的竹竿驅趕狗。
狗越叫越大聲,而這叫聲把整個村莊的狗群都呼喚了過來。眼看馬不棋和木一就要寡不敵眾了。還好,馬不棋大聲地用彝語呼喊。
可能是老鄉些聽見了馬不棋的呼喊。很快從一間土牆屋裏走了一個彝族大漢出來。隻聽見他邊大聲地嗬斥狗群,邊用木棒驅趕狗群。為馬不棋和木一殺了一條“血路”出來。
狗群並沒有跑開,而是繼續跟在後麵。直到馬不棋和木一被大漢引領到屋裏,並關上木門。馬不棋和木一才覺得安全了,把手裏的竹竿放了下來。
木一一摸自己的手心全是汗,連額頭上都冒了不少汗出來。
大漢把馬不棋和木一引進屋裏的火塘邊坐下。然後在火塘裏扒拉了幾下,放了點柴禾在裏麵,鼓起腮幫子往火塘裏吹氣。很快火苗就躥了起來。火光把屋子也照亮了不少。
木一看見這是一個低矮的土牆房,地上也沒有用水泥硬化,感覺很潮濕。火塘邊上均勻地擺放了三塊很大的支火石。這應該就是彝族老鄉家裏的“鍋莊”了吧。火塘上方好像掛了幾串香腸還是什麽東西,已經被煙熏火燎得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麽東西了。再望上去就是房頂了。隻是房頂看上去不像是蓋的小青瓦,倒是很像是石板還是木板,反正已經被煙塵熏燎得黑乎乎地,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大漢坐的應該是火塘的左邊,他坐的後麵有一排竹籬笆隔著,裏麵好像有人在睡覺。火塘對麵是幾口很大的黑木櫃,木櫃的櫃腳特別高,看上去離地麵應該有一尺以上。木櫃上方是木架支撐著的半截兒竹笆樓。如果說火塘是漢人家的地爐子的話,那火塘所在的這間房就算是“堂屋”了。而堂屋的左右兩邊各由一排竹籬笆隔出一個相對獨立的房間。左邊的間是“臥室”,右邊的間應該是儲物間。因為木一看見大漢從那裏撿了一些洋芋過來放到火塘裏燒。
大漢用彝語給“臥室”裏的人講著什麽。裏麵就傳出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來一會兒就出來了兩個女人。看樣子一個年紀大一點兒的應該是大漢的妻子,年紀小一點的應該是大漢的女兒。
木一忍不住問馬不棋:“馬大哥,他們這是幹什麽?”
馬不棋:“他們起來給我們做吃的。”
木一:“我想喝水。實在是太口渴了。”
馬不棋對著大漢說了句什麽。隻見大漢起身去舀了瓢水過來遞給了木一。
木一接過水,問馬不棋:“馬大哥你喝不?”
馬不棋:“你先喝,我休息一會兒才喝。”
見馬不棋不喝。木一於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喝過水把水瓢遞給大漢放好。大漢把水瓢放好後,提了一壺酒,拿了三隻酒杯過來。先倒了一杯給馬不棋,又倒了一杯給木一,最後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時馬不棋開始介紹了。
“木一,這位是爾哈口村老為哈書記的兒子小為哈。”說完,又對著為哈說:“為哈,這位是新分到我們鄉的幹部木一同誌,也是包點爾哈口的幹部。”
馬不棋剛說完。為哈就邊用彝語說著什麽,邊端起酒杯要敬馬不棋的酒。
馬不棋趕緊推辭。“為哈,你應該先敬木一的,他是客人,是第一次來我們爾哈口。”
為哈聽馬不棋這樣說,趕緊轉了個方向,要敬木一酒。
木一見為哈要敬自己。趕緊端起酒杯和為哈碰了一下。隻是沒有發出玻璃杯那種清脆的碰撞聲。因為他們的酒杯是木酒杯。碰了杯,為哈就一口幹了。木一見為哈一口幹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不幹。也把酒一飲而盡。
為哈見木一幹了,趕緊給木一滿上,然後把自己的酒杯倒滿敬了馬不棋。
這一杯白酒差不多就是一兩酒,喝到嘴裏,流到胃裏,那可是辣辣地,又暖暖地。
馬不棋:“木一,你該回敬為哈一杯了。”
木一端起酒杯敬了為哈。這第二杯酒也下了肚。然後大家都把酒滿上,互敬互愛了第三杯。
這三杯酒一下肚,木一實在有些受不了。又是空著肚子的,又是連續幹三杯。木一隻覺得天旋地轉,頭昏眼花。
院門外麵傳來了殺雞的聲音。
馬不棋:“木一,你怎麽了啊?坐好一點兒,不要偏偏倒倒地。人家為哈家為了歡迎你,已經在殺雞了。”
為了不丟人,木一隻好強打起精神,咬牙控製著自己。眼看麵前的酒杯又滿上了。聞著酒味兒,木一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地,實在忍不住想吐。
突然他一下就站了起來,跑出了堂屋門,跑到院壩外麵嘔吐了起來。隻是他的胃裏除了剛才喝進去的水,還有這三杯白酒,其他什麽都沒有了。胃很快就吐得幹幹淨淨,吐得他是眼冒金星,鼻子口水都流了出來。
還好四處黑漆漆一片,沒有人看見他這副狼狽不堪的模樣,不然的話,不知道有多尷尬。吐了之後,木一頓覺舒服多了。趕緊用手把鼻涕眼淚口水揩幹淨。返回屋裏舀了一瓢水出來涮了涮口,又喝了好幾大口水,才返回火塘邊。
木一突然有些悲傷。他覺得自己實在是無用得很。三杯酒就把自己整吐了,連句話都還沒有說上,自己就要喝醉了。像這個樣子,怎麽去開展工作呢?他的心裏已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而他看了看馬不棋,隻見人家馬不棋似乎還麵不改色,正穩如泰山地和為哈用彝語親切地進行著交流。而自己就像一個“擺設”,在為哈和馬不棋的觥籌交錯間無奈地烤著火。
很快為哈的妻子女兒就把雞打整好了。抬了一口大鐵鍋來放到火塘上,將雞肉塊兒和水放到裏麵,蓋上鍋蓋。然後他們又去舀了些蕎麵和好水捏成團,然後揭開鍋蓋,放上一個蒸隔,將蕎麵團捏成粑粑放在蒸隔上,再蓋上蓋子蒸。
也不知道蒸了多久,他們揭開鍋蓋,撿出蒸好了的蕎粑粑放到小簸箕裏。拿掉蒸隔,然後放上切好的幹酸菜和洋芋條,再蓋上鍋蓋。
等到洋芋煮熟了,拿大鍋鏟舀到一個類似木盆的容器裏,端來放到馬不棋和木一的麵前,然後拿了兩把木勺放到裏麵。再把蕎粑粑也端來放到他們麵前。
這時旁邊又窸窸窣窣地出來了兩個稍小一點兒孩子。他們圍坐在為哈身邊。
為哈喊馬不棋和木一:“快吃,快吃。”
這時木一才發現,原來為哈會講漢話。趕緊和為哈說:“謝謝,謝謝。”
大家於是又把酒滿起,一邊喝酒,一邊用木勺舀雞肉吃,舀洋芋吃,舀湯湯喝。放下酒杯,又拿起蕎粑粑吃。酒足飯飽後,木一也喝醉了。
醉眼模糊中,他看見為哈的妻子端著一杯酒過來了。原來她是來敬他們酒的。木一和馬不棋分別和她喝了一杯。她敬了酒就和女兒退到半邊去吃大家吃剩下的東西了。
木一心裏一驚。這裏的彝族婦女地位還真的低啊。做了那麽多事情,還不能和客人一起吃東西,要等客人吃飽了才可以在半邊吃一點兒東西。
木一又很感歎。他看這為哈家裏也不富裕。用家徒四壁八麵漏風來形容一點兒都不過分。但是人家還又是敬酒又是殺雞的。對人實在是太熱情了。
昏昏欲睡的木一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這樣醉醺醺的,又黑燈瞎火地,怎麽回去呢?如果就這樣回去了心裏有些不甘心,自己下來就是想看看爾哈口村的情況的。這什麽都沒有看到,自己走了這十幾個小時的路不就是白走了啊?隻是不回去的話,這夜裏在哪裏睡覺呢?
他悄悄地問馬不棋:“馬大哥,今晚上我們還走嗎?”
馬不棋:“你還走得起不?”
木一:“走不起了。”
馬不棋:“今天就在這裏住了。”
……
好不容易,終於熬到馬不棋想睡覺了。為哈把馬不棋和木一領到右邊房間那裏。讓馬不棋和木一從架著的木梯上爬上去睡覺。
木一和馬不棋搖搖晃晃地爬上了那半截竹笆樓。木一摸索了半天並沒有發現床和被子之類的東西。
木一:“馬大哥這怎麽睡啊?”
馬不棋:“就這樣躺起睡啊。”
木一突然開始後悔了,他後悔自己衣服帶少了。因為離開了火塘,再被漏進來地風吹著,他已經忍不住打起了寒顫。
正在這個時候,樓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原來是為哈給他們拿了兩件查爾瓦上來。
木一和馬不棋接過查爾瓦,各自裹緊了身體就那樣蜷縮在竹笆樓上睡覺了。隻是木一有點兒害怕自己半夜翻身會從竹笆口滾落下來,下意識地往牆邊靠,並用手抓住竹笆上的竹竿才勉強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