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雲笙
莫綰塵心下微凜，臉上卻是一成不變的笑顏，魅如紅蓮，冷如寒霜，聲音似柔美而妖冶的黃昏，緩緩在大殿上流瀉開來。
“那件廣袖流仙裙的做工當真舉世無匹，本王妃至今還記憶深刻，隻可惜，好的東西該配的是誠意，而不應該讓綠礬毀了一件上好珍品。那樣的話，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說著，盈盈福了福身，故意反問道：“太後娘娘，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文武百官們對莫綰塵的鎮定都有些吃驚，心中也都暗道這個七王妃果然不是個一般角色，隻可惜啊，她現在是身不由己了，憑她一人之力怎麽可能敵得過整個西連？
珠簾後的皇太後半晌未語，就在所有人都因等著她開口而等得緊張之時，卻見她悠悠站起身來，說道：“罷了，既然那位太子殿下都已經把人送到了到了，皇兒，你便好好招待太子殿下。至於七王妃……哀家想和你單獨聊聊。”
一聽這話，很多大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太後娘娘這是出的什麽牌？那金鸞王妃和陛下長得相像，自然也與太後娘娘有些相像，難道太後娘娘想單獨見她是這個原因嗎？可是這也太簡單了吧……
群臣不由揣測，卻是無果。
倒是連靖很配合的拱手道：“恭送母後。”說罷便按照太後所言，宣布退朝，隻留了軒轅慶去禦書房飲酒相商。
兩人一至禦書房，連靖便揮退了宮女太監，撩了袍子坐下，親手為軒轅慶倒茶。
軒轅慶也緩緩坐下，麵上肅然，開門見山道：“人我已經給陛下送來了，陛下承諾我的事情也請兌現。”
連靖手上倒著茶，卻是輕輕一笑，不置可否。
軒轅慶眼神一沉，接著也做出一個陰險的笑容：“我就知道陛下是不會守信的，多半還想殺我滅口吧。”
茶壺輕輕放下，連靖將冒著青煙的茶杯遞到軒轅慶的麵前，“朕就算想殺你，也不會現在動手，更不會在茶裏下毒。”
“這個自然。”軒轅慶舉起杯子便喝了下去，又道：“我雖然失勢，不過這不代表沒有人效忠於我。我要是出不去榮城，我的人自會將西連國的地形和軍事布防全部告訴南宮邪。那人是個什麽人相信陛下有所耳聞，他的妻子在您手上，他就是用殺的，也會殺到您的龍椅前。”
連靖麵色不改的答了句：“多謝提醒。”
這下軒轅慶倒有些摸不清連靖究竟是怎麽想的了，從一開始兩人結盟的時候就是這樣，那連靖喜怒哀樂不形於色，任憑軒轅慶如何旁敲側擊，也偏是看不透連靖一絲一毫。
與這樣的人為敵很可怕，為友，隻怕是更可怕。
然而軒轅慶已經到了如今這一步，他除了留個後招牽製連靖，也別無他法。
……
同一時刻，莫綰塵也被請去了皇太後的慈寧宮。
太後的貼身宮婢夏荷親自引導莫綰塵前去，一路上還讓莫綰塵小心腳下，保護胎兒，如此殷切關心，莫綰塵雖覺得無福消受，卻還是禮貌的道了謝，同時也在心中多留了一個心眼，十分防範夏荷。
到了慈寧宮，夏荷將莫綰塵引進去後，便將所有宮婢和太監都趕了出去，自己最後出去，將門嚴嚴實實的關上。
霍然就暗下來的寢殿裏，從漏窗上透過的那幾縷明晃晃的光，照出了殿內漂浮的微末塵埃。莫綰塵在光線中佇立，望著眼前背對著她的那個身影。
那是個雍容華貴的身影，雖已到中年，卻仍保持著纖盈有度的身段。這個女人，便是西連後宮在這一代笑到最後的勝利者，能坐到太後之位的女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然而，就在莫綰塵已設想了千百種皇太後的說辭時，眼前的皇太後忽然轉過身來，用一種驚訝、探究並且喜悅的眼神，看顧起莫綰塵來。
這一對視，莫綰塵再度倒抽一口氣。太後的長相竟然……！
莫綰塵再也無法淡定了，麵色已變，她顫顫喃喃：“你……你到底是誰？”
眼前這張臉，和連靖自然是像的，因為他們是母子。可是，在這張臉上，莫綰塵看出的分明是另一個人——
是她的娘親，雲音！
接著，她聽到皇太後同樣顫抖的聲音：“哀家的名字，叫雲笙。”
莫綰塵再度如遭雷擊，太後竟也姓雲？記得淩水鏡曾言，娘親有一個姐姐，貴為皇後……難道事情竟是這般巧合嗎？
“你……你娘叫什麽名字？”雲笙忽而問道。
莫綰塵在這一刻便差不多已經確定了，她震驚的喃喃：“我娘叫雲音，幼年失憶。我聽人說她有個姐姐。”
“真的是她？！”雲笙驚喜萬分，再問：“你可認識淩水鏡？”
天哪，原來真的這般巧合！“我……認識淩宮主，是她找上我的，還與我提過娘親有位姐姐的事情，莫非，真的是太後娘娘您？”
雲笙聞言幾乎要當場哭出去，連忙以寬袖掩住丹唇，回道：“正是哀家，正是哀家啊……”冷不丁的又想起了前塵舊事，顏色正了正，問道：“你可識得悟元大師？”
“識得。他此前是安都國寺寶華寺的主持，隻是，似乎是在與淩水鏡會過一次麵後，自焚圓寂了。”
“他圓寂了？”雲笙眉頭皺了皺，放下袖子，歎道：“也罷也罷，他亦是死得其所。”
“太後娘娘何出此言？”
雲笙歎道：“他是血凰族上任的司祭，當初因為一時不慎，沒有看好我妹妹，致使她失蹤。事後司祭們彈劾悟元玩忽職守，將他趕出了天山，並推舉了淩水鏡接任大祭司之位。”
莫綰塵一驚：“照太後娘娘的意思，那淩水鏡的年齡……”
雲笙定定點了點頭，道：“是，她比哀家還大了二十歲。”
可淩水鏡至今仍像是妙齡女子，縱然麵紗遮臉，可露出的眼睛和額頭仍舊年輕無瑕。當真是駐顏有術。
雲笙繼續道：“悟元那個人，最是擅長預言與卜卦。哀家記得哀家小時候聽他說，近幾十年會出現一位天定之鳳和一位天佑之龍。然而卻……天命可違。”
“天命可違？”莫綰塵不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哀家也是不明白，直到悟元離開天山血凰族多年後，淩水鏡找到哀家，說起了要找回雲音和天定之鳳的事情。再後來，哀家忙於與皇兒一同奪嫡，疏忽了這件事，此後便再沒有聽聞有關悟元和淩水鏡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