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可憐的賭棍們
數日後，原本被查封多日的祥和賭坊忽然轉手開業，聽說老板是那位縱橫中原的大富商秦楚。整個安都的賭棍們都被這件事轟動了，一時間似乎忘了前些日子太子被廢的事情，反倒全都滿懷著熱情湧入了披紅掛綠的祥和賭坊中。
今日因著是開業大吉，不收進門費，因而整個賭坊裏人山人海，圍成一桌又一桌，人們呼天搶地、大笑大哭的。
然而所有的賭桌中卻有一桌最是顯眼，將其他桌上的賭徒一個個的全都吸引了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個年輕男人的身上。
這男人穿著一襲朱子深衣，長發以一支朱紅木簪束於腦後，蜜色而略微黝黑的臉上，五官看來平平，卻是那雙鳳眸眼角飛揚，眸底縈繞著邪肆狷狂的氣息，尤其在他眼角一提時，更是無端的帶出些許陰鷙，看得人脊背直涼。
此刻，幾顆骰子正在他掌心被掂得微微起伏，他專心看著一張賭桌，薄唇微揚——
下手，開注。
越來越多的人被吸引到這邊，因為這邊每一局的結果被揭曉時，其他人都哭天搶地的猛捶賭桌，隻有這男人神定氣閑的抱肘笑著，看著他身邊負責捧盤子的人那盤子上堆積的銀兩越來越多……
“這人出老千了吧。”
圍觀者們開始議論紛紛。
“應該沒有，你看他雙手一直攤在外麵的，動都沒動，怎麽可能出千？”
不遠處易容成普通丫鬟混在賭棍中的莫綰塵不禁在心裏竊笑：誰說出老千就要動手了？懂不懂什麽叫內力？
“啊！又輸了，又輸了！不活了啊，不活了啊！！”再次揭曉結局時，幾個連輸了十局的人幾乎要一頭撞去柱子上，幾雙眼睛瞪得是血紅血紅的，都要流出淚來了。
圍觀者們不由的咋舌。
“這家夥好高的道行，這般隻贏不輸的人我就隻有前段日子見過一個。”
“是誰？”
“唉，我也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誰，反正就是……你還記得徐剛吧？當初那人替徐剛賭走了三千兩銀子，間接導致徐剛被人給活活打死了……”
什麽？徐剛竟然是這麽被玩死的？莫綰塵有點驚異的眨眨眼，這事情她沒問南宮邪，他也就沒提，現在想來，那樣的死法倒是很適合徐剛呢，就是有些對不住錦瑟。
“不賭了，我們不賭了！再賭下去非得傾家蕩產不可！”
那些輸得快哭了的男人們一個個都砸了骰子氣憤的要走，臨走前卻又交換了眼色，達成默契要狠狠教訓那個隻贏不輸的臭小子。赫然間，七八個人逼了過來。
“臭小子，你到底是怎麽贏這麽多局的，快給大爺們說清楚。要是敢有半句假話，我們就讓你爬都爬不出去。”
“想知道？”他依舊是神定氣閑的倚著旁邊的柱子，手掌裏掂著一顆骰子，不甚介意了瞟了瞟這些氣紅眼的人。
“臭小子，少賣關子，還不從實招來！”這些人再度逼近，圍成一個殺氣騰騰的圈。
“罷了罷了，告訴你們吧。”他無奈的抬眼，壓低聲音，謹慎的告誡道：“這件事我低聲說給你們，可千萬別聲張出去，否則就不靈了。”
“別磨蹭，快說！”
“好好，這就說。其實……是城南麒麟山，山裏有一個山洞，那裏麵住了一位半仙。隻要虔誠的去求他，不管是什麽心願，有求必應。”
居然還有這種事？
眾人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你們看吧，我說了你們又不信，那還幹什麽問我？翠兒，我們走吧，今天真掃興。”
“是，主子。”打扮成丫鬟的莫綰塵湊了過來，挽起男人的臂膀。
結果眾人都還在對城南麒麟山的說法將信將疑時，竟發現剛才那男人走沒影了，順帶著把賺著的錢全都收走。
這下人群炸開了鍋。
“他是胡謅的吧！城南麒麟山裏難道真的有那樣的奇人？”
“這可說不準啊，聽說江湖上幾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半仙接連退隱，說不定其中就有誰隱居在城南的麒麟山中呢。”
“真的？那大家可得都去瞧瞧，有求必應呢！”
“是啊，有求必應！”
“我要升官！”
“我要發財！”
“我要再娶三個美妾！”
“……”
聽著從祥和賭坊裏不斷飄出的呼喊聲，已經出了門的莫綰塵忍俊不禁，對身旁那個長相平平的男人說道：“你可聽見了？他們方才說江湖上幾個武功深不可測的半仙接連退隱……這說的人是誰啊？該不會就是你和你那幫手下吧。”諸如殷洛、餘容、秦楚、甚至薑環，這些人在江湖上肯定也有另外的名號，現在他們全退回了朝中，可不就是退隱麽？
“或許綰綰說對了吧，其實就連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實話，真的不清楚，平日裏不太關注虛名。
兩人離了祥和賭坊後，抄了個小路，走到一處偏僻的石巷子裏。莫綰塵確認了周圍沒人，這才抬手，將男人臉上的人皮麵具撕了下去。
一張俊逸的臉孔出現，那薄唇輕輕勾著，嘴角噙著笑意，溫情的睇向眼前的小女人。輕輕抖了抖朱子深衣，這一刻似有無限的風華從他身上綻出，那雙鳳眸深邃如蠱，眼光在莫綰塵的臉上掃過，竟如一片樹葉撥在她的心上，撩亂了心湖。
莫綰塵不禁羞赧，自己對他怎麽越發的沒有抵抗力了。
“綰綰害羞了？”俊臉湊近，一瞬不瞬的欣賞她迷人的神色，溫熱的吐息刺激著莫綰塵的感官。
她嬌嗔道：“你這無賴，別胡鬧，專心等他們過來！”
“綰綰你真無情。”他因著她的態度而顯得很“委屈”，“你都是我的人了，還想著別人。”
“你……”莫綰塵直想噴血。大白天的，這人害不害臊啊，這幾天夜夜纏綿，把她折騰得半死不活，這樣還不滿足嗎？居然逮著機會就調戲她……
憤憤的別過臉去，哼，氣死人了。
就在這時，有人接近了這個偏巷。
莫綰塵立刻深呼吸幾口氣，讓臉上的紅暈下去，挑眸看著從屋頂上縱橫而來的七個人。
他們在見到兩人後，齊齊跪地，恭敬的撫胸低呼道：“宮主，夫人，一切順利。”
“起來吧。”
在南宮邪的示意下，七人站起，將臉上的人皮麵具全都揭了下來。剛才他們全貼著這玩意扮成連輸十局的可憐賭棍，還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宮主讓他們這麽玩是想幹嘛。
“看你們的表情，似乎有滿肚子的疑問。”
霍然被南宮邪說中了心思，七人麵色一凜，慌忙道：“屬下不敢妄自揣度。”
“無妨。”南宮邪雙手負後，淡淡掃了他們一遍，“再過些日子，你們自然就會明白一切了，都下去吧。”
“是，屬下告辭。”話音落下，身影交錯，轉瞬消失的無蹤無跡。
莫綰塵這才笑著說道：“你嚇到他們了。”
“有嗎？”眉頭抽了抽。
“當然有。”看來這廝把無極宮管得挺好，還真受人敬畏。
“好了綰綰，我們回家吧。”大手朝她伸了過來，邀請她的小手，“再過幾天，就是和軒轅慶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好，拭目以待。”將小手搭在大手上。
雙手緊握，莫綰塵隨著南宮邪的步伐，離開了這條偏僻的小巷。
的確，跟軒轅慶的新仇舊賬結得夠多了，也是時候該做個了斷。
……
城南麒麟山裏有山洞！
洞裏住了高人！
那高人有求必應！
這樣的傳言宛如是長了翅膀亂飛一般，傳得極其快，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傳遍了安都城。
有求必應——這四個字讓所有人都雙眼一亮，家家戶戶都商量著一定要去山裏求仙拜神，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啊。
於是，整個安都城為之沸騰，百姓們為了見活神仙，為了自己的願望得到滿足，幾乎拖家帶口的奔到城南麒麟山。
一時間，那座人煙罕至的山變成了人山，簡直比旅遊勝地還熱鬧。
“爵、爵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一個師爺打扮的男人連滾帶爬的滾進了輔國公的書房，差點沒一頭撞在書桌上，他惶恐的嚎著：“爵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麽事激動成這樣？”輔國公皺眉瞧了師爺一眼，沒理他，繼續揮著手中的筆練習書法。眼前這個白癡，成天冒冒失失的，這麽多年了還一點長進沒有，簡直丟人。
“爵爺，您、您先停一下啊，真的是出了大事！”師爺急得兩隻眼睛裏都有眼淚在打轉。
“什麽事你就說，再磨蹭就給老夫滾出去！”
“是、是，小的說、說。”師爺好不容易順下一口氣，一張臉卻因驚慌而白的嚇人，“爵爺，是、是……城南麒麟山。”
輔國公手中的筆陡然頓住。
“爵爺，城南麒麟山，湧去了……好多人！”
什、什麽？！
蒼老的手猛地一顫，毛筆掉落在書桌上，筆杆撞擊出清脆的一聲響，還沒寫好的一張書法被一大塊墨跡汙染，那墨跡氤氳的越來越大……
“你說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再說一遍！”
“是、是，小的說、說……是、是有人說麒麟山的山洞裏住著半仙，有求必應，安都城的百姓全都去山裏找半仙啦！”
什麽！！！
輔國公的老臉頓時像是被撕得支離破碎，一陣眩暈衝擊腦海，整個人差一點跌坐在地，隻得一隻手扣著桌角穩住身子，恐慌的自言自語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不能被發現，麒麟山的秘密不能被發現……當初被軒轅恒一人發現老夫都提心吊膽，現在竟然是全城的百姓，全城的百姓……”
要是讓那些百姓無意中發現他私下藏在麒麟山中的兵器庫，那他可就完了！
這是謀反的罪名，會株連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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