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無賴無賴無賴
那是在一個隱秘的穀底,某棵老樹下,藏著三株情花。
這種紫色的花朵具有奢靡的姿態和讓人蠢蠢欲動的香味,莫綰塵將三朵全部摘下放進衣襟裏時,已覺得體內漲熱,滿麵紅潮。趕忙搖搖腦袋,讓風雪將她吹得清醒起來。
她抬頭,望向高聳入雲的山峰。
不知道暗樓的弟兄們怎麽樣了,他們有沒有被那隻怪獸……想著,趕忙伸手在褻衣上摸了一圈,找到了暗樓專用的信號煙火。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聯絡他們。
可是,如果點燃這煙火,淩水鏡也會察覺的。
不由分說的,抽回了手,莫綰塵作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先回王府送藥引,再出動醉金樓的後備力量來尋回她的兄弟們。
提氣胸中,白色的纖影飛起,踏著崖壁上覆雪的藤蔓和奇形怪狀的老鬆,蜿蜒而上,在山腰處落地。
從這裏能看到安都城的剪影就在地平線那邊,莫綰塵平複了因激動而跳躍急速的心髒,白影疾馳,返回安都。
……
安都下雪了。
就在這一天的黎明時分,大雪飄飄揚揚而下,整座城進入了大寒時節,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縮在屋中的炭火盆旁。
丞相府的廂房內,婢女們端來了炭火盆,放在床頭稍遠一點的位置,一個婢女跪在炭火盆旁控製黑煙不會侵襲到躺在床上的人。
這個人已經沉睡了整整兩天三夜了。
婢女膽怯的瞥著床上人的臉。說真的,這人長得好好看,尤其是那雙鳳眸,雖然閉著,卻能想象出那種蠱惑人心的邪肆眼光。可是,長得這樣好看的一個人,卻是邪魔現世的邪王,這真的是太可惜了……
“你在發什麽呆?”
一個聲音響起,令婢女一個顫抖,這才發現自己忘了搖扇子,現在黑煙已經飄向床上的人了。
“劉、劉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趕緊手舞足蹈的補救。
劉蕊兒沒心思多搭理她,步到床邊為南宮邪搭了脈,眉頭漸漸折在了一起。
已經兩天三夜了,眾人渡給他的內力就快要熬到頭,莫綰塵怎麽還沒回來?亦或是,她真的能回來麽……
就在劉蕊兒心神不安的時候,忽然門一開,一下子闖進了好多人,陌清廉、餘容、花惜、花笑、秦楚、莫北堂……
最後一個衝進來的是莫綰塵,她跌跌撞撞來到床前,當看到那安靜沉睡的人時,深心處最柔軟的地方塌陷了。她幾乎要甩著眼淚撲到他懷裏,緊緊擁著他再不離去。
然而現在一切才剛開始!
強迫自己壓下洪水般的情愫,莫綰塵將情花取出,交到莫北堂的手裏,“快點……快點救他……”聲音出口時,是連她自己都未能估量的無力和嘶啞。
又對秦楚道:“麻煩去告訴錦瑟,暗樓的兄弟們可能不知道我回來了,讓醉金樓去找他們……”
“好。”
秦楚的“好”字剛落下,便見莫綰塵的身體一晃,倒了下來。
“夫人!”花惜和花笑趕緊一左一右將她摻住。
她已經暈過去了。
“快送綰兒去休息,她肯定是一直沒睡過。”
在陌清廉擔憂的目光注視下,花惜和花笑將莫綰塵扶了出去。
屋子裏的人再次沉悶起來,將希望寄托在莫北堂的身上。
他的唇角仍舊掛著遊戲人間的笑,隻是在莫綰塵暈倒的那一刻似有一僵,而現在,恢複如常。
“來吧,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拚了。”
……
月升月落,日升日落。
莫北堂幾乎沒有離開過這間房間。
劉蕊兒任勞任怨的做他的助手。
秦楚找回暗樓眾人後,和餘容換班陪在南宮邪的臥榻旁。
陌清廉處理著一個又一個妄圖刺殺南宮邪卻死在了梅花迷樓陣中的人。
眼看著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進行,卻在這時候,出現一件讓眾人措手不及的事——
莫綰塵竟然被困在了夢魘之中,醒不來了!
床榻上,一雙小手緊緊的揪著床單,莫綰塵扭動著身子想要躲避什麽恐懼之物,額上流下細密的汗珠,潤得枕頭一片濕濡。
整整五天五夜,任憑劉蕊兒用盡手段,莫綰塵竟就是醒不來,原本就體力透支的身體更是麵臨衰竭。
這讓劉蕊兒不由深深喟歎——
她在雪雁山到底遭遇了什麽可怕之事,連在夢境裏都備受折磨。
折磨持續了整整五天。
到第五天的時候,莫綰塵臉上那被不斷撕咬的唇瓣已經腫脹得慘白,鮮血在慘白之間道道刺目。她嗡著嘴唇,像是聚起了渾身所剩無幾的力量,喚出一個名字。
“邪……邪……”
“你不要死……不要……不要……”
“我已經……回來了……你不要丟下我……”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離開她。
她害怕,怕淩水鏡和血凰族,怕自己的身世,更怕天定之鳳的命運。
她怕。
隻有在喊著他的名字時,她才不會那樣害怕。
“邪……邪……”
她想見到他睜開眼,可是他為什麽還不醒來?他可知這兩日三夜她是如何撐過來的嗎?身體上的疲憊算不得什麽,可是那心扉煎烤的感覺,那對未知之事的恐懼感,簡直如在煉獄中走過一遭。
就連此刻在夢裏,還是身處煉獄。
“綰綰,綰綰!”
有誰在耳邊呼喚,是夢裏?還是現實中?
南宮邪,他又在耍她嗎?留她一人在噩夢中。
“綰綰,快醒醒,你不能再睡了,已經五天五夜了!”
五天五夜?難道這五天五夜後南宮邪還是沒醒來救她?她如此豁盡全力,卻被回報了這般肝腸寸斷的結局,這讓她情何以堪?
“綰綰,綰綰你別睡了,我已經好了,毒都解了!”
毒……解了?是真的?
“綰綰,一切都恢複原貌了,隻求你睜開眼睛好不好?你若再睡下去,我就扒光你的衣服,吻遍你的全身,在你身上做一切下流無恥的事情,直到把你折磨到醒來為止!”
什麽?
他……他說什麽?
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恥?怎麽可以趁人之危?
無賴,不要臉!無賴無賴無賴!
你、你敢!你敢你敢你敢你敢……你敢你就試試!看我醒了怎麽跟你興師問罪!
眼皮猛地一張,露出一雙美眸,憤怒的目光傾巢而出,怒視麵前一張放大的俊臉。
原本已經等待在嘴邊隨時準備罵出口的話,卻在見到他擔憂驚喜的表情時,全盤咽回了肚子裏。
他……他……他……
他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