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疾(4)
回到府中已然是申時,元老夫人匆匆去到元浮生處,見元浮生正在與端午玩耍,她的笑容天真幹淨,若不知道她是妖孽的話,那這般可愛的女孩兒誰都願意親近的。一旁的應嬤嬤咳了咳示意元老夫人回神,元老夫人回過神本來想要進去會會元浮生,可此刻這念頭卻被那幹淨的笑容打消了,自那次婷姨娘滑胎一事至此次元浮生落水一事為止,她越來越看不明白這個孩子,說她不是妖孽,可一個小小的孩子卻布置了一個殺人的局。可是若說她是妖孽,那她怎麽會任由自己被人裝進麻袋扔進池裏?
她,到底是何來曆?
“計樺,去把三老爺找來。”
“是,奴婢這就去。”
待應計樺領著元季房來到暖慈閣的時候已經酉時,元老夫人正準備用晚膳,見元季房來了,便著人又添了副碗筷。
元季房很少與元老夫人如此近距離接觸,在他的印象裏,元老夫人沒給他下藥已經算是疼他了,更別說是吃飯了。待元季房坐下,元老夫人緩緩道:“房兒,上回聽你說,你的師父是祁陽真人?”
“回母親,卻是如此。”
“哦,那可真是巧了,老身年輕時得過他老人家的庇護,不知近年來他老人家身體可還硬朗?”
“回母親,師傅身體很是硬朗,估摸著再活個四五十年都不成問題。”
“真人果然是真人。”頓了頓元老夫人又問道:“房兒,母親問你,你師傅可有教過你道術?”
元季房似乎是早料到元老夫人會這般問,笑著道:“回母親,師傅總覺得兒子愚鈍遂隻教了道家的養身術,至於其它的尚未教習。”
元老夫人似是失望,但卻已然表現出很欣賞的樣子道:“當年我見到真人時真人已有百十來歲,期間又過了一二十年,聽你說你師傅還能再活四五十年,想來他所教習的養生術定然是好的,你可要好好學,莫要辜負了你師父的栽培。”
“是,兒子記住了。”
一頓飯下來,元老夫人根本就沒從元季房嘴裏套出話來,反倒覺得這頓飯下來倒是讓元季房發現了些什麽,這小子,果然與他父親一樣精明。
待元季房走後,元老夫人叫來應嬤嬤,問道:“今日夏修玲在府中都做了些什麽?”
“稟公主,今日夫人忙了一天,皆是準備進宮侍疾的事情。”說著應嬤嬤頓了頓,又道:“公主,剛您讓我去尋三老爺的時候,老奴經過花園聽到兩個小丫頭談論起少爺。”
元老夫人未說話,卻也並未製止,應嬤嬤知道元老夫人其實是要聽的,便又緩緩道:“那兩丫頭說,上回來的陶夫人準備給少爺做媒,聽說夫人已經在考慮中了。”
“陶家?就是管平陶家?”管平是京都邊的一個城市,與京都相隔不遠,管平陶家世代都出大詩人,尤以當今的陶潛最為出彩,其侄子陶冉也自小有神童之稱,當年陛下駕臨管平,其間管平陶家作為當地名門麵見陛下,陛下見陶冉年幼卻聰慧,便讓其學他伯父作詩,做的好有賞做不好也無妨,誰知這小兒道:“前陣子出府路過片林子,見一牧童冉兒覺得十分有趣,因此便以所見為題,即興一首,詩文是: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意欲捕鳴蟬,忽然閉口立。”當時陛下讚不絕口,直道:“當真神童是也。”故其便以一首《所見》天下皆知。
“回公主,是管平陶家。”
“他們?平日我們也未有與他們家多有往來,此番怎麽會想起給安仁做媒?”
“公主可是忘了,夫人與現今陶氏一族的夫人從小便是手帕交,自夫人嫁進我們府上,元陶兩族也比之之前親近不少。”
“最近事多,許是忘了,那陶氏既說做媒,可有說那是哪家的姑娘?”
“說是她娘家的內侄女,姓蘇,名悅,是個聰慧有才的姑娘。”
“是麽,蘇,那便是蘇太傅的曾孫女了。”聽聞蘇太傅原是湯奇的皇族,後來湯奇戰敗於楚越,湯奇皇族被殺的殺流放的流放,這蘇太傅當年就是被流放至玄秦的,本來為了避免玄秦與楚越之間生出間隙對待湯奇的皇族後裔玄秦不說趕盡殺絕也不該太過親近,可當年蘇太傅有恩於先帝,且其是難得的學者,故而先帝破例收容了他,並且讓其教授自己兒子學業。有了這層關係,蘇家於皇權之爭便猶如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思量片刻,元老夫人道:“計樺,準備就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