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最後的道別
夜半，月黑風高，黑色的液體自墳墓中溢出來。
墳頭上一黃發垂髫粉嘟嘟的女娃正憨憨大睡，絲毫未察覺任何異樣。
地上的黑色液體變成一個人形模樣的黑影，那黑影雙手叉腰，盯著坐在墳墓上的小女娃。
“哎哎，誰家的小屁孩兒？你大人沒告訴你不能坐人頭上啊！”那黑影衝小女娃叫囂道。
小女娃被吵醒後，揉揉眼睛，看清楚眼前的鬼後，不滿地道：“你這小鬼，好好地打擾我老人家睡覺。”
那鬼更來氣了，鳩占鬼巢還有理了，說好的死者為大呢！
“我說小屁孩，沒聽你家裏人說要敬畏鬼神嗎？”
小女娃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敬畏鬼神？這是什麽東西？他可是神鬼都要避讓三分的人物，會怕一個小鬼兒？笑話！
“你，你，你……”那鬼氣的冒煙，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變化成青麵獠牙，口吐舌頭飄來飄去。
但是各種變化女娃卻仍舊坐在那裏發呆，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那鬼忙活了一陣，最後泄了氣，苦著一張老臉：“小姑奶奶，你就當做做好事吧！墳頭給大姑娘坐了會倒黴的。您老趕緊下來.……”
“嗯哼，要我下來可以，不過得幫我做一件事情，做完了我有辦法讓你輪回。”
那鬼本是孤魂野鬼，修煉上百年才有現行的能力，輪回，對於她來說是遙遠的夢想。
“你說，能做到的就行！”
不管這小姑娘做不做得到，隻要她能從墳頭上走下來就行。
“你幫我找一個穿紅衣服的女鬼，最近才死的，挺美的一個大姑娘，找到她的位置就成。”小女娃從墳頭上蹦下來，站在鬼麵前悄聲說道。
那鬼一聽見紅衣女鬼，頓時頭搖的撥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說別的，好好的一個女娃，找什麽鬼？找吃的可以，紅蘋果，紅石榴。”
小女娃墊起腳尖，揪著鬼的耳朵使勁拽，那鬼吃痛慘叫連連。
“你個小鬼，紅衣女鬼，不是大凶大惡的鬼，不會吃了你的。”
那鬼慘叫著道：“胡說，你休想騙我老人家，平白無故死的人哪有穿紅衣服的，分明是心含怨念。我好好的，去惹那種鬼做什麽？”
“我說不是就不是，這個女娃娃隻喜歡穿紅衣服，死的時候沒來得及換而言。你隻管去找，找到別驚動，帶我去就成。”
說罷，小女娃鬆開了鬼的耳朵，一手扶著墓碑，懶懶散散地道：“那你身前也是個可憐人，就算做了鬼也不是那種凶惡的家夥。我老人家願意幫你，隻要找到那個紅衣女鬼，輪回給你找個好人家。”
那鬼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怎麽看都隻有八九歲，一口一個老人家。是不是腦子壞了？還是——
“哦，我明白了，您老人家是借屍還魂吧！這女娃死了沒死？沒死可不能這樣做啊！聽老一輩的鬼說，附活人的身體會折人家的陽壽的！”
怪不得，這個小女娃既不是修靈師，還能捏到他的耳朵，原來也是鬼啊！
小女娃差點被口水嗆死，什麽借屍還魂？
他可從來沒想做人好吧，更何況是個女娃。“你看我老人家是那種人嗎？還不快去找，不想投胎了。”
那鬼見小女娃發怒，嘀嘀咕咕著轉身走了，“也不知道是多老的老鬼，我好歹做鬼也一百年了，加上人類壽命也是一百多歲的……”
小女娃見那鬼走遠了，才慢慢檢查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為啥，那日他將自己的靈力化作結界守護三界之門後，魂魄離體。當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成了這個小女娃，被慕容葉城看中。
為了找到慕容冷妝幫她還陽所以才不得不裝成小女娃，那成想昨天把她氣毛了，所以出聲教訓了慕容葉城幾句。
現在的她沒有身份，根本沒有辦法進淩峰見到慕容冷妝。
不過，既然慕容冷妝的鬼魂不在淩峰，那就讓鬼去找找了。不知道慕容冷妝的生辰八字，人找鬼難，但鬼找鬼就容易多了。
果然，還不到雞鳴時間，那鬼就回來了，恭敬地道：“前輩，您還別說，真有你說的這麽些，我都帶了來。”
說著，五個紅衣女鬼翩然而至。
小女娃定睛一看，差點沒吐血了。
高矮胖瘦，各種恐怖的紅衣長發女鬼如選妃一般擺姿態等她選擇。
“大媽，你老掉牙了還穿這麽紅，不覺得醜嗎？”
一紅衣老態龍鍾，大腹便便的大媽對小女娃一笑，露出僅有的兩個大牙。
那女鬼鬼氣森森地道：“我喜歡，你管得著嗎？我醜，本宮是遠古時代宮裏的貴妃娘娘，得萬千寵愛於一身，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為求見本宮一麵，甘冒殺頭危險。”說著，掩麵故作羞澀狀。
周圍幾個鬼都被惡心到嘔吐了，小女娃將去找鬼的小鬼兒拉到一邊，悄悄地埋怨道：“是你審美問題，還是沒聽懂我的話？你看這群人哪個是年輕貌美的。”
那鬼抱拳作揖，低聲道：“您老小聲點，這幾個都是附近的紅衣女鬼了。年輕漂亮死去的大多的是橫死，我可不敢靠上去，您老若是不害怕，那邊淩峰附近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紅衣服，總算飄來飄去的。”
小女娃頓時眼球一亮，能在淩峰周圍飄來飄去的那就不會有錯了。
“行，辦的不錯！等會，我幫你去投胎。”小女娃咬破自己的手指，血珠滴在鬼的墳頭上。
頓時，墳墓發出耀眼的光芒，那鬼渾身上下也跟著冒出出強光。
“安心去投胎吧！有我這滴血，你的來世定是個有出息的。”
鬼的身影慢慢化作銀光，在月光下消失不見。
“你們走吧！”小女娃背對著幾個慘不忍睹的女鬼，擺擺手說道。
“他可以去投胎，我們幾個就白走一趟啊！不行，不送我們去投胎你休想走。”幾個紅衣女鬼將小女娃團團圍住。
“賴上我了？”
卻說夜微瀾那裏，所有的賓客都已經上了淩峰，南荒殿所有的貴族族長都已經在大殿之外靜候。
“殿下，天宗神女已經為神司大人上香，請殿下安排送神司大人葬入禁地。”趙無極單膝跪在大殿門外，朗聲說道。
殿內傳出一個冷清的聲音：“你們作為神司大人的家人，進殿內和她作最後的道別吧！”
趙無極答應一聲，帶領著趙家的人昂然直入南荒殿最高層。
所有人都隻能在外殿對慕容冷妝的靈位上香磕頭，但趙家族長作為慕容冷妝的義父，趙家族人作為慕容冷妝的族人，他們都有這個榮耀進入南荒殿最高層——仙境之中。
這種莫大的榮耀，已經隻得趙家族人在天下耀眼幾世了。
趙無極看到那口紅色的棺材，當時呼吸頓住。她舉槍召喚雷神之力的模樣還曆曆在目，很難以想象，她會和尋常人一樣安靜地躺在棺材中。
族長手扶著棺材蓋，歎息一聲，道：“我兒命苦啊！”
趙家族長雖然從未見過慕容冷妝，但他相信自己兒子的眼光不差。
“父親，開棺吧！不要錯過入葬吉時。”趙無極盯著棺材蓋，他不相信，這個被修靈師稱為女戰神的女人會那麽容易死去。
趙家族長點頭，推開棺材蓋。
她雙眸安靜祥和地合上，一身紅衣依然炫目，趙無極衝上去，扶著她的頭，用手探了探她的呼吸和心跳。
“無極，你做什麽？放開神司大人！”趙家族長見趙無極失態，連忙訓斥道。
就算慕容冷妝是他趙家的女兒，現在慕容冷妝已經是南荒殿的神司，身份貴重神聖不可侵犯。趙無極剛才的所作所為夠得上死罪了，隻是現在整個仙境除了死去的慕容冷妝，其他人都是趙家的人，所以不會有人問罪趙無極。
“慕容冷妝，你太脆弱了，我說過我希望能與你一戰！”趙無極放下慕容冷妝的早已冰冷的屍身。
扭頭對眾趙家子弟道：“哭幾聲吧！這是我們趙家人的榮耀。”
話音一落，眾人嚎啕大哭起來，哭妹妹的哭妹妹，哭侄女的哭侄女，連外殿幾乎都能聽見聲音。
外殿中，他依舊一身黑衣，目光如炬，眺望著峰頂。
身邊站著一位絕世無雙的佳人，在外人看來他們是郎才女貌，身份登對的一對璧人。
然而，雨桐卻明顯地感覺到男人的疏遠之意。
“殿下，聽說神司大人貌傾天下，不知傳言是真？”雨桐靠近夜微瀾，低聲詢問道。
夜微瀾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呆滯地望著天空。
“就算你將慕容冷妝葬入禁地，她的魂魄回歸終究是陰陽相隔。夜殿下這麽做值得嗎？”
男人淡薄的唇角扯出一抹淺笑，“她是人又如何？是鬼又如何？她不在意，我也不會在意。”
雨桐深深地看了夜微瀾一眼，好半晌才道：“既然如此，很好。”
“吉時已到，起靈！”
禮官高聲宣布，除宗主以外，所有人同時跪了下去。
夜微瀾伸手撩起衣袍卻往台階上迎著葬禮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