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留宿

  田韻的逐客令下了一次又一次,伏羽才悻悻道:“那我先走了,不管怎樣,你都要和我去尋解藥。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伏羽正坐在床邊穿著靴子,說完後突然瞥了眼有些走神的田韻。“記住了麽?”


  “嗯。”她保證,說完這個嗯字,她就把答應他的事兒全忘了。現在郜清鈺要幫她找回醴玉,她實在是不想再和伏羽有任何交集。門被郜清鈺從外邊鎖了,所以田韻目送著伏羽爬出窗外,然後才去外間看了看楓兒。這孩子依然熟睡,有輕輕的鼾聲,果真,這沒心沒肺倒是有點像她。


  第二日,剛過正午,街上人熙熙攘攘,由於過幾日有廟會,所以作為都城,已經提前熱鬧起來了。


  田韻帶著楓兒出了府,沿街溜達,就當散心,穿街過巷卻走到了將軍府,已經‘改頭換麵’,朱門上的牌匾已經不在了,隻是修葺成了普通的廟宇,廟宇大門緊閉,田韻在門前站著,目光也說不上懷念。


  “楓兒,還記得麽?這是咱家。”田韻低聲說道。楓兒眼裏似乎有些波瀾,但也沒說話,一如常態。


  “想進去看看麽?”田韻握著他的手晃了晃。楓兒眨了眨眼,低下了頭。田韻看了看這小家夥的反應,便也知道什麽意思了,於是也就扭頭領著他走了,對於她來說這滅門或許就是一個她剛穿來的悲催小插曲,可以很快淡忘,但在這孩子心裏,或許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一路上,直至回府,田韻都沒說一句話,因為她感覺今天她並沒有對著楓兒唱獨角戲的感覺,心裏還記掛著醴玉是否能回來。到了府中,就有小廝急著朝她奔來。“王妃,今日府中宴請和碩公主和幾個朝臣,王爺吩咐說讓您必須去。”


  又是和碩?“嗯。”田韻淡淡應了聲,就拉著楓兒走了,足足的高冷範兒。


  回屋換了身素淡的輕紗裙,隨便挽了個發髻,插了個白玉簪子,便領著楓兒去正廳了,人倒是坐得滿滿的,隻是席間很安靜,兩個大臣看她進來麵上沒有表情,還是慕淵笑了笑站起身喊了聲:“參見王妃。”而後兩個大臣才知道這帶著孩子的稚嫩女子是王妃,便立馬站起來作揖問安。


  “不必多禮。”田韻領著楓兒大大咧咧坐在郜清鈺右側。


  “這是左丞相戶雨戶大人,這是禦林軍首領戚矣戚大人。”郜清鈺指著一個年邁,一個較年輕的大臣介紹著。“這二位皆是朝中重臣。”


  “嗯。”田韻淡淡點頭朝兩人笑笑,她的心思還在那張空著的椅子上。“和碩公主還沒來?”


  “她一會兒來。”郜清鈺也是有些心思。“我們先用餐,不用等了。”


  眾人應道:“是。”才開始有了箸碗輕碰的聲音,但顯然這些人都是各懷心思,郜清鈺卻似乎隻顧著品嚐每個菜,不說話。


  田韻有些沉不住氣了,在桌子下輕踢了他一下,他才緩緩開口道:“近日邊疆戰況如何?”


  禦林軍首領戚大人覺著這事似乎和自己有些關係,便畢恭畢敬道:“回王爺,邊疆戰況不如往日。”往日胡人隻是挑釁,東鄀能輕易擋回去,但是最近胡人似乎不隻是玩玩,拚了命的進軍攻擊邊疆戍守防線。


  “這可是平遠大將軍說的?”郜清鈺抬頭看著他。


  “回王爺,是昨日上朝時皇帝陛下所說的。”他隻是照搬,照搬而已。戚大人約莫三十多,麵色還算年輕,隻是臉上煞氣頗重,但在此刻卻時異常溫順。


  “嗯。那戚大人覺得胡人會不會攻進都城?”郜清鈺話音未落,席間每人似乎都頓了一下。田韻又在桌下伸腳朝郜清鈺踢去,然後,踢完欲撤回腳卻被他的腳反勾住了,田韻兩頰浮上淡淡的緋紅色,想收回腳,但又敵不過他的力氣,便僵住了。


  戚大人則表麵淡定,眼神裏閃過幾絲驚慌,“臣覺得肯定不會,東鄀從未敗過。”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傳說中的五王爺似乎總是愛為難人,且說話並不怎麽講究這些細節。


  “嗯。”郜清鈺應了聲,目光又瞥向那看似很淡定的左丞相。田韻插了一句話:“王爺,楓兒要出去,您看……”您看能否輕抬貴腳別這麽勾著了。


  郜清鈺瞥了楓兒一眼,點了點頭允了,腳才鬆開。田韻領著無辜的楓兒走出去了,她不想在那種環境中聽他們談論國事,也不關心東鄀會不會戰敗,她唯一關心的是郜清鈺何時把醴玉救回來。


  等到夜偏深,郜清鈺才來她房中,似乎喝醉了,臉有些紅,等到走近她身邊,一股熏人的酒氣撲麵而來。


  “你喝了多少酒?”田韻輕抬手掩住鼻口。


  “不多。”郜清鈺腳步還算穩,坐在床邊,看著田韻,“你知道和碩公主為何要綁了楓兒麽?”


  “因為愛慕鎮遠大將軍,求之不得,因愛生恨便要綁了楓兒。不過,聽起來甚是荒唐。”田韻臉上皆是鄙夷。


  郜清鈺也不驚訝,又問:“那你可知她為何有這麽大膽子在宮裏亂用私刑?”


  “因為有她的皇帝哥哥罩著麽?”田韻心裏有些暴躁。


  “不是,皇帝並不可能容忍這種事在宮裏發生,再說他從不偏私。”郜清鈺眼神微微一滯,解釋道:“我不知她背後有多大勢力,但感覺她總是能瞞天過海做這些犯了規矩甚至刑法的事兒,我隻知道醴玉在她手裏,但是並不知他是否在宮裏。”


  “那意思是你答應我的事兒做不到了?”


  郜清鈺以為她是在問救醴玉這件事,便說:“我不確信他在哪兒,我會很快查出來的。”


  “不,我不是問這個。”田韻緊緊盯著郜清鈺,“我問你是否能把和碩公主關進大漠那個死牢?”句句都在說和碩公主背後似乎有勢力,這不是明擺著推辭麽?“對了,我答應嫁給你時你可是承諾要五天之內做到,現在呢?五十天都有了,她依然在宮中錦衣玉食,隻顧著雍容華貴,隻顧著趾高氣昂。”


  “當初是我的疏忽大意了,我並沒料到有這些事兒發生,也低估了她的實力。”和智商……


  “嗯,所以,能和離麽?”田韻賭氣般的問道。答應做到的全沒做到,雖然找到了楓兒,卻也讓她多了一塊兒心病,找回來了也呆呆傻傻,她依然不能寬心。


  “不能,本王答應你這次在半月內帶回醴玉,你的恩人。”郜清鈺麵色又變,還刻意重讀了‘恩人’二字,語氣像是在諷刺。為一個恩人屢次提出和離,這實在讓他有些生氣。


  田韻聽著那聲諷刺的重讀,也怒了,便提聲吼道:“那何時弄死你那妹妹?”


  “一月之內。”郜清鈺信誓旦旦,似乎在忍著微怒的情緒。


  “那要是做不到呢?”


  “和離。”


  “除了和離,還能給我一些精神賠償費麽?”田韻瞬間變成嬌羞的小綿羊。“我要的不多,夠我買幾畝地,做個小地主婆就行。”


  “那我要是殺了她,救回醴玉,治好楓兒呢?你能給什麽好處?”郜清鈺隨著田韻臉色的緩和也慢慢變得目光柔和起來。


  田韻聽著這麽多他要許諾做到的事,不禁有些激動,更溫順如綿羊般,眨巴眨巴眼睛問道:“你想要什麽好處?”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忘了自己是個一窮二白,一無所有的人……


  “本王要個孩子。”郜清鈺怕她不明白,又補了一句:“和你的孩子。”


  “笨!直接說以身相許就好了,說的這麽直白!”田韻還故作成熟的指教他,隨後才想了想這句話,權衡了利弊,點頭應道:“好,我答應。”


  郜清鈺眼中有了一種類似狂喜的亮光,但冷俊的麵容上卻不會現出太多喜悅,隻是像得了便宜的笑了笑。


  田韻看著他那笑容,覺得似乎自己虧了,所以準備理理雙方剛剛的承諾。


  “你答應我一月之內殺了她,找回醴玉,治好楓兒。如若辦到,我替你生個孩子。如若沒辦到,你要給我錢!對吧?”田韻的話音以錢結尾,她突然發現她最近對錢的熱情少了好多。


  “嗯,對。”郜清鈺欣賞的看著田韻,臉上浮現笑意,然而藏在眼底的笑意是終於把某女騙到手得意的笑。


  “那今天談話到此結束。請回。”田韻又開始逐客。


  “本王多在這兒待一會兒你很反感?”郜清鈺微紅的臉有些不悅。


  “你身上酒氣太重。”田韻編了個謊,其實是怕伏羽來訪。


  “聞的習慣了就好了。”郜清鈺一把將她用力擁入懷中。“你別忘了現在你還是我的王妃。沒有資格趕本王出去。”


  “我沒趕你。”田韻呆呆貼在他的胸膛聽著頻率穩定的心跳聲。


  “那今晚本王要留宿。”郜清鈺揉著她的頭發,語氣微醉。


  “不能!”田韻突然坐起來,慌忙道:“晚上我要和楓兒睡。”


  “楓兒不是在外間睡軟榻麽?”


  “嗯,對。”田韻愣了愣,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那我就不走了。”郜清鈺起身喊了小廝去準備熱水,一會兒沐浴。


  田韻就那麽看著,不知所措,努力想著下一個謊話趕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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