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物是人非
看見方彩沫吃得津津有味，他才稍微安下心來。
這些東西全都是按她從前的口味做的，起初他還擔心不合她現在的胃口呢！
“我一會還有課，要我送你回陳家大宅嗎？”寺南風優雅地擦拭幹淨嘴角後，放下餐巾問她。
她吃飯的動作遲疑了一下，回答說“不用，牧希會過來接我的。”
“好吧。”寺南風徑直起身，拿上車鑰匙後回頭掃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與餐具，對她說“晚上回來我再收拾。”
說完，拉開門走出去。
方彩沫咽下最後一口食物後將餐具收拾好後放進洗碗槽裏，打開水龍頭，滴上幾滴洗潔精，認真將每一個盤子擦拭幹淨。
擦著擦著，忽然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她想起了和蘇堇在巴黎度過的那段時光，那個溫潤儒雅的美少年和她說“以後你做飯，我洗碗。”
他的話，她都銘記在心，而他人又在何方？
方彩沫擦幹眼淚，洗好碗後將碗晾在了架子上，用毛巾擦幹淨雙手又拾起茶幾上的手機，點開通訊錄找到了牧希的手機號碼。
她本想打個電話讓牧希過來接她回去，但想了想，最後卻將手機揣進兜裏走到玄關去換了鞋出門。
方彩沫身上的錢不多，打車去金銘高中的車費幾乎花光了她身上的零錢。
來到久違的金銘高中，因為是暑期補課期間，學校裏隻有高二年級的學生。
在大門口被門衛大叔攔下後，方彩沫便靠在門口外的一顆大樹上安靜等待著，她一會兒晃著雙腿踢著路邊的小石子，一會兒又仰望著湛藍的天空久久發著呆。
終於等到下課鈴聲響起，她很快在傾巢湧出的清一色學生中捕捉到了那抹熟悉的小身影。
黎悅正和身邊的小夥伴手挽著手有說有笑地走出來，在看見迎上前的方彩沫時，顯然愣了愣。
“沫沫？你怎麽回來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彩沫她不是在巴黎嗎？
方彩沫衝上去一把抱住她，說“阿悅，我好想你啊！”
雖然她已經回來了一個多月，但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一直沒有聯係上黎悅，今天，她們好不容易才能見上一麵，她心裏自然高興地不得了。
黎悅回抱住她，高興得眼淚直掉“臭沫沫，你回來怎麽也不通知我一聲？還有這半年時間聯係不上你，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對不起、對不起……”她哽咽著不停地說著對不起，過了好一會兒，她們鬆開後，她才注意到站在旁邊一直看著她們的女生。
“她是.……？”
黎悅擦幹眼淚後，挽住女生的手臂給她介紹道“這是李冰，我們是好朋友。”
好朋友？
不知為何，看見聽到黎悅挽著別人的手親口說出這個詞時，她的心忽然酸了一下。
她佯裝平靜地對女生笑了笑，又對黎悅說“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
“好啊，冰冰也一起去吧？”黎悅詢問李冰的意見，這讓方彩沫心裏又是一陣失落。
李冰看了一眼方彩沫並不好看的臉色，委婉拒絕道“我家裏還有事，改天吧！”
“哦，那好吧！”
“嗯，先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黎悅衝著李冰離開的方向揮了揮手，這才回頭看向方彩沫。
“沫沫，我們也走吧！”說完，黎悅徑直往前大步行走。
方彩沫快速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跟上黎悅的步伐。
她們在街上遊蕩了一會後，踏進了以前二人常去光顧的車站旁那家冰淇淋店。各自點了從前愛吃的冰淇淋坐下，再吃起來卻早已沒了從前那個懷念的味道。
方彩沫抬頭看向盯著手機不曾抬起頭來的黎悅，心裏覺得堵得慌，她以為她們的友情會天長地久，如今，卻比不上一台手機更為親近。
她以為再見到黎悅，她們之間會有許多聊不完的話題，然而現實是彼此尷尬沉默地坐著。
原來，再美好的記憶也經不起時間的推敲。時間.……真的會讓許多東西變質。
後來與黎悅在店外分開，方彩沫跳上了一輛開往未知方向的公車。
她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關掉手機，從城南坐到城北，被司機趕下車後又換了一輛公車從城北坐回了城南。
兜兜轉轉，天色已經完全暗下，而她則流浪於這座城市之中沒有歸宿。
車窗外，沿街的路燈晃得她有些眼乏，卻在不經意間瞧見那兩道一閃而過的身影時，雙目驟然擴大。
她激動地扒在車窗上往後看，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俊朗少年抱住了黎悅，寵溺地撫摸著她的發頂，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們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而方彩沫也不例外，眼睛像是被風吹進了沙子，眼淚不自覺地落下。
蘇堇離開了，黎悅結識了新的友誼，而她的夏朗哥哥守護的那個人也不再是她。她被整個世界遺棄了，最終忍不住雙肩顫抖，掩麵抽泣起來。
方彩沫坐車花光了身上為數不多的錢，無處可去的她隻好蜷縮在街邊商店門口。
大雨瓢潑而下，撲打著她瘦弱的身軀。當寺南風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神誌恍惚，瑟瑟發抖不停囈語著什麽。
寺南風心疼地將她抱上車後直奔回公寓，他褪去所有的衣服把她放進裝滿熱水的浴缸裏，一遍遍仔細擦拭她的身體。
此時此刻，她就如一隻脆弱的瓷娃娃，隻要稍一用力就會碎掉。
寺南風不敢幫她洗太久，用浴巾將她裹住抱到床上，盡管空調開到了最大，她還是冷得止不住全身發抖。
看她受盡折磨，他的心更是痛得似在滴血。
他脫光衣服在她身邊躺下，緊緊摟住她，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給予她多一絲溫暖。
這，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嘶”從身下傳來的疼痛讓方彩沫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她睜開浮腫的雙眼，看見的是同昨天醒來時一樣的景象。
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間，卻讓令她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掀開被子，果然又是一絲不掛，身上黏黏膩膩的十分不舒服。她走下床進了浴室，打開淋浴頭，冷水立即從頭淋到腳。
凝視著鏡中的那張憔悴不堪的臉龐，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她自己。
她瘦了很多，眼神也有些渙散，臉色蒼白沒有血色，頭發枯黃沒有光澤，像一堆雜草。
方彩沫找來一把鋒利的剪刀，把頭發剪到了耳根的位置，失去的東西就像這斷發隨著冷水一起衝進下水道。
她關掉水龍頭，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時，看見寺南風不知何時走了進來站在門口看著她發著呆。
如果是從前，她一定會隨手抓起什麽直接扔過去，罵他流氓無恥。但現在，她卻顯得十分淡定從容。
轉身，她背對著他換上了幹淨的衣服，突然感覺後背貼上了什麽，頭發上溫暖的觸感讓她怔了一下。
“你把它剪了挺可惜的。”略帶惋惜的話語落在耳旁。
方彩沫眼神暗了暗，淡淡道“過不了多久又會長長了。”
“是呢！”他忽然笑了起來，退後一步又說“等它長長了就一直留著吧！我喜歡你長發的樣子。”
一句“喜歡”讓方彩沫的心死灰複燃，猛地一顫，她回頭看著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出房間的寺南風，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剛才那一瞬，隻是錯覺罷了。
吃早餐的時候，方彩沫思考了很久，最後還是開了口“寺南風，你從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寺南風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得抬起頭來看她。
“我不想回那個家，也無處可去，請你讓我留在這裏吧！”她懇求，黎悅那邊不能去，夏朗哥哥那邊也是，如今能幫她的也隻有寺南風一人了。
沉默了許久，寺南風開口說“這裏本來就是為你買下來的，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真的嗎？”她一陣歡喜。
“當然。”他駐定點頭。
“那麽以後你睡房間，我睡客廳就好了，早餐我來做就當做是抵作租金。”
他笑，說“你放心好了，我會回公寓睡。”
“謝謝你。”她有些吃驚也有些感動，寺南風真的變了很多。
於是，方彩沫就這麽在這間單身公寓住下了。
期間，牧希有來找過她，目的無非就是來勸說他搬回陳家大宅住。
方彩沫堅決拒絕了他，說“牧希，我不會回去的，那個地方不屬於我。”
是的，既然她與陳天明毫無血緣關係，她就沒有任何理由回去那個地方，那裏不再是束縛她的“家”。
母親忌日的時候方彩沫去看了母親，與她一起去的，還有寺南風。
寺南風沒有跟她上山，隻是在停車場內安靜等待。
傍晚的時候方彩沫才從山上下來，遠遠地便看見寺南風靠在車頭點了一根煙吞雲吐霧著，嫋嫋煙霧中看不清他有著怎樣的表情。
她及其淡定地走過去，剮了他一眼，奉勸道“如果被狗仔隊拍到，又免不了是一場腥風血雨。”
他知道她指的是他抽煙這件事，於是將煙摁滅，扔進車頭的煙灰缸裏。
轉頭堆滿了笑容對她說“事情都辦完了嗎？”
“辦完了，回去吧！”她點頭，拉開車門鑽進車內。
寺南風從車頭繞過去，鑽進駕駛座係好安全帶，對她說“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裏？”她立即警惕起來。
“去了你就知道了。”寺南風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猛地一踩油門，跑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