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再見了我親愛的
第二個被告知方彩沫即將要去國外的人是黎悅，那是母親忌日前一天。
剛剛結束了期末考的方彩沫久違地給黎悅打了電話約她出來。碰麵的地點在市中心的廣場噴泉邊，方彩沫支開了陳天明安排負責接送她上下學的司機，獨自去赴約。
廣場上人來人往，方彩沫第一眼便發現了擠在人堆裏，看街頭賣藝的小帥哥吉他彈唱的黎悅。
她走過去，拍了拍黎悅的肩膀，黎悅這才轉過頭來看她。
“沫沫，你來了呀！”黎悅轉過身對她燦爛一笑，看起來心情格外的好。
“看你看得這麽專注，是不是又看上人家小帥哥了？”方彩沫忍不住調侃她。
黎悅有些臉紅，拉著她的手往人堆裏紮“哎哎，你難道不覺得他帥呆了嗎？”
她把挑剔的目光投向彈吉他的小帥哥，牛仔褲，鉚釘鞋，染成淺色頭發，個性的裝扮帶著一點非主流的意味，老實說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不過，瞥了一眼一臉花癡眼冒星星的黎悅，她又隻好附和地點頭“嗯，帥，帥掉渣了。”
“是吧！”黎悅得意偷笑。
“那你到底要不要上去問人家號碼？”
“哎呀，人家害羞。”
她就知道，黎悅這家夥是有色心沒色膽。
一首歌結束後，見黎悅並沒有行動的打算又舍不得走，可苦了她花了好大力氣才將她強行拖走。
車站附近新開的冰淇淋店內，琳琅滿目的高級冰淇淋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方彩沫與黎悅挽著手走進去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哇~好好吃！”勺一口放進嘴裏，冰涼的口感立即在嘴裏化開，涼透到了心間。
“沫沫，你真是太好了，這家店我老早就想來了，可惜零花錢不夠。”黎悅高興過後心情又有些低落，自己每個月那一點零花錢都不夠她偶爾出來吃頓好的。
“阿悅，陳天明找到我了。”方彩沫猶豫許久，最後還是開口。
勺子從黎悅手中滑落掉在桌子上，她睜大了眼睛，一副震驚的表情即使做成表情包也絲毫不遜色。
直到方彩沫將紙巾遞給她，她才反應過來，拾起勺子卻沒了繼續吃的心情。
“你打算怎麽辦？”她注視著她，神經跟著繃成了一條線。
“他打算送我跟牧希去國外，或許不會再回來了。”與黎悅相比，方彩沫尤其顯得淡然從容。
畢竟她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安排，而現在她隻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罷了。
“你真的要去嗎？”黎悅有些不敢相信，那樣倔強的方彩沫竟然輕易向陳天明屈服了。
“嗯。”
“夏朗哥哥知道了嗎？”黎悅放下勺子，如果夏朗哥哥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傷心吧！
方彩沫搖了搖頭，說“今天我會和夏朗哥哥說的。”
“好吧.……”短時間的相對無語，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微妙。
抬頭，看見方彩沫的視線穿過透明的玻璃窗凝望著對麵街道上的巨大廣告熒屏，她的眼色沉了沉，試探性的開口“是因為寺王嗎？”
方彩沫顯然怔了一下，收回視線緩緩看向她，她的心思還是被她看穿了啊！
與黎悅走出冰淇淋店，分別時她們互相擁抱了對方。
她說，“不管相隔多遠，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黎悅含著淚點了點頭，最後還是控製不住鬆弛的淚腺，哭的稀裏嘩啦，抱住她不肯鬆手。
“嗚哇~沫沫，我舍不得你！”
“嗯，我也舍不得你。”她緊緊抱住黎悅，眼淚泛起。
分開後方彩沫與黎悅揮別，跳上了一輛開往夏朗哥哥家的公車。
坐在公車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凝望著車窗外沉浸在夜色中的街景。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悲涼來。
這大概是她最後一次這樣凝望A城了吧！這座充滿歡樂與悲傷交織的回憶的城市。
方彩沫在離夏朗哥哥家附近的車站下車，一路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夏朗哥哥家樓下，抬頭望向二樓，燈光從房間照到陽台上，那盆仙人掌開出了一朵橙色的花。
深呼吸，她從包包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記於心的號碼。
在響了第三聲後，終於接通。
“沫沫？”那頭依舊是溫柔的聲音。
她說“夏朗哥哥，我在你家樓下。”
很快，緊閉的大門從裏麵打開，夏朗哥哥穿著襯衫從屋裏走出來，頭發有些濕潤，似乎是剛洗好澡匆匆跑了出來。
方彩沫健步跑過去，一把撲進了他的懷裏，鼻子貼著他的胸口，好聞的沐浴露香味縈繞在鼻尖。
夏朗眼底閃過一抹疑惑，但很快被溫柔覆蓋，他輕聲問“你怎麽來了？”
她收緊抱住他腰間的雙臂，沒有回答，夏朗便不再追問，輕輕撫摸著她的腦袋。
兩人站了好一會兒，方彩沫才昂起頭來看著他好看的下巴，坦言道“夏朗哥哥，我是來和你道別的。”
夏朗心裏徒然一緊，緊張詢問道“你要去哪裏？”
她逞強地笑了笑，故作輕鬆地搖頭說“法國，又或許是英國，我不知道，是陳天明安排的。”
她說“夏朗哥哥我會想你的，無論在何時何地，你永遠都是我最親愛的夏朗哥哥。”
“嗯，我也會想你的。”夏朗眼睛裏泛起晶瑩的亮光，盡管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楚，她卻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難過與不舍。
他們又抱緊了彼此，想要將彼此的溫度深深烙在心裏，皎潔的月光照在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長。
母親的忌日當天，方彩沫與陳天明同乘一輛車去了永安園。
一路上，方彩沫都沒有與陳天明說一句話。她從始至終都將視線投向車窗外，天空陰沉沉的，下著小雨，宛如她此時此刻低沉的心情一般。
“吱——”的一聲刹車聲響起，緊接著聽見“嘭”地一聲響聲，在雨中行駛的轎車撞上了從路邊突然躥出來的一隻流浪狗。
方彩沫穩住身形後，看見司機慌慌張張地打開車門下車查看。
“怎麽了？”陳天明打開車窗詢問司機。
司機額頭冒著冷汗，回答“也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一隻流浪狗，撞上了。”
“隻不過是隻流浪狗，繼續開車。”陳天明冷漠命令道。
“哎。”司機點頭，便重新回到駕駛座上。
這時，後車門打開，方彩沫也不顧雨水撲打，徑直走到了車頭前。
躺在血珀中的小狗奄奄一息，發出痛苦的嗚咽聲，血跡被雨水衝刷，被撞斷的後腿上可以看見森白的骨頭。
她抱起小狗，回頭對司機說“去最近的寵物醫院。”
“小姐.……”司機為難的看著她，他隻受命於陳天明。
方彩沫轉而看向陳天明，眼神毅然。
陳天明對司機開口重複她的話“去最近的寵物醫院。”
看見方彩沫抱著渾身是血的小狗上車，陳天明陷入了沉思。
善良倔強，即使是麵對一隻流浪狗也報滿同情憐憫，她果然是那個人所生的呢！
將小狗及時送到寵物醫院，最終保住了一命。等方彩沫再次去到永安園時，雨已經停了。
墓碑被雨水衝刷得很幹淨，在太陽底下發著光。
方彩沫將之前枯萎的花朵換下，又為母親獻上最喜愛的黃菊，便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我記得你母親生前最喜歡菊花了。”陳天明凝視著墓碑上的照片，故人不在，今非昔比。
方彩沫不敢置信的揉了揉通紅的眼睛，就在剛才有一瞬，她似乎從陳天明深邃的雙眸中看見了一絲哀傷轉瞬即逝。
是她的錯覺嗎？不、是她的錯覺吧！
無論是生活中亦或是事業上，從來都那麽冷血殘酷的陳天明是不可能會為一個被自己拋棄的女人而難過的。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感到不解，當年，母親究竟會為什麽愛上這樣一個人。
以至於最後，自己抱憾而終。
三天後，機場上人聲嘈雜。
黎悅緊緊抱住方彩沫，舍不得鬆開手，“沫沫，你去到那邊一定要記得想我啊！我每天都會給你發郵件的，你一定要記得查看啊！”
“嗯，我會每一封都看完的。”方彩沫吸了吸鼻子，調整好情緒鬆開黎悅，又抱了抱旁邊的夏朗哥哥，“夏朗哥哥對不起，不能參加你的畢業典禮了。”
“傻瓜，去到那邊一定要按時吃飯，好好照顧自己。”
“嗯嗯。”她一個勁的點頭，喉嚨澀澀的很是難受。
最後深深望了大家一眼，方彩沫便拖著行李向登記入口走去。
她回頭在人群中張望，最後看見了姍姍來遲的趙藝斌。
他衝她揮舞著手臂道別，她衝他一笑，失落的轉過頭大步向前。
她在期待什麽？又在失落什麽？那個人……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不是麽？
想到這，她自嘲的笑了。
登機後在頭等艙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在她旁邊的帥氣男生是牧希。
他張了張嘴，想要與她說些什麽，但在瞧見她眼睛裏的悲傷時，愣了愣，不知該說什麽安慰才好。
飛機起飛後方彩沫再也忍不住掩麵輕輕啜泣，再見了，我親愛的，再見了，寺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