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故人
'隨著藥婆婆大喝一聲:“視!”,手中五色彩球瞬間少了一色,而左先生則驚呼:“我,我看不見了!這是五色離魂蠱,你何時給我下的?”
藥婆婆得意道:“我給你下的第一波毒裏麵就混入了五色離魂蠱,隻是沒有立時發作,所以你並未察覺。現在出其不意廢了你的視覺,看你還如何分辨藥草!”說罷哈哈大笑。
廳堂上郭進大怒道:“就算比試下毒解毒,也要明著來,為何施暗算?”
藥婆婆嗤笑道:“下毒除了毒藥本身,比的就是手法,誰的手法高明隱蔽,不被人察覺,方算高明。何來暗算一說?若沒有高明的手法,再毒的毒物也是死物,任誰都能避過。”
左先生抬了抬手,示意郭進自己無妨,從懷中拿出了一個小瓷瓶,瓷瓶溫潤如玉,看起來已是不凡,左先生把瓷瓶放在耳邊,打開了瓷瓶的塞子,眾人隻見瓶口金光一閃,似有一道金線進入了左先生耳孔。
眾人不明所以,藥婆婆卻是大驚失色,舉起彩球接連大道:“聽!”“嗅!”“語!”“觸!”彩球上其餘四種顏色依次消失,那彩球變為一個透明的球體在藥婆婆手中滴溜溜旋轉。而左先生則一動不動,唯見胸腹間微微起伏,證明他還在喘息。
院中群雄屏住呼吸看著院子中間比拚的兩人,眼睛都不敢眨上一眨,生怕錯過什麽生平僅見的奇觀。
忽的藥婆婆手中透明球體“波”的一聲爆裂開來,像一個泡沫一樣消失在虛空之中。藥婆婆忽然像老了十歲,本來還算炯炯有神的老眼一下子黯淡下來。
對麵左先生本來僵硬的身體一下子有了生氣,鼻翼忽扇了兩下,張開了雙眼,雙手伸了一個懶腰,拿出小瓷瓶放在耳邊,隻見金光一閃,那金線又進入了小瓷瓶。
“你有金線螭這寶物,天下蠱毒對你無用了。”藥婆婆緩緩說道。
左先生放好小瓷瓶說道:“喪失了五感再恢複回來,仿佛死去一遍又複活一般。藥婆婆,三種毒我都已解了,你把'赤血椿象卵'的解藥給大夥罷。”
藥婆婆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一支盤香點燃,煙氣慢慢籠罩院子,院中眾人都聞到了淡淡的煙味。
左先生嗅了嗅,點了點頭道:“不錯,鐵線榆錢混合刺虎蜂毒,確實可以殺死'赤血椿象卵'而不傷人身體。”
院中群雄聽了左先生這話,才放下心來,放心的呼吸這盤香散發出的煙氣。
藥婆婆沉沉道:“你說還要讓我服下一種藥,可以給我了。”
左先生微微一笑拿出一粒極小的種子道:“請藥婆婆張開嘴。”藥婆婆無奈,隻得把嘴張開,左先生屈指一彈,把那粒種子直接彈入藥婆婆咽喉,藥婆婆隻覺得喉嚨一癢,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
左先生見種子已被藥婆婆吞落肚中,說道:“這是'離離藤'的種子,此刻應該已循血液到達你心髒慢慢發芽,十天後就可包圍你的心髒,除非這十天內你找到破解之法,否則十天後與你的心髒長在一起再難分開,無論你在何處,如果我聽到你用毒藥作惡,那就噗的一聲,我捏碎我手中的本命草,你心上的離離滕就會枯萎收縮,把你的心髒勒碎。請藥婆婆今後好自為之。”
藥婆婆聽了麵如土色,眼珠卻骨碌碌轉動,顯然是在思考破解之法。
群雄聽了左先生的手段無不歎服,同時又感到深深畏懼,本來眾人以為對毒物藥草的運用成名四十餘載的藥婆婆已是武林之冠,沒想到一個飛鷹山莊中藏龍臥虎,還有一位這樣的人物。若是品性並非良善,這種用毒用藥手段,當真讓人心寒。藥婆婆一直以來,隻是性格孤僻,心胸狹隘,卻也少有濫殺無辜之事,因此武林中人能夠容她,從無人去主動招惹她。現在這位左先生用藥用毒的手段又在藥婆婆之上,還好是位品行端厚之輩。隻是都有人都非常在意一件事:左先生自稱是神羅教,即魔教中人。
左先生站起身,朝陸大鷹躬身施了一禮:“蒙東家不棄,讓我在山莊托庇十年,如今此間事了,我也露了行跡,武林中人向來敵視我神羅教眾,我留下來恐怕會給東家添麻煩,因此與東家緣盡與此,我去收拾幾本書,這就告辭了。”說罷背起藥箱就要離開。他多年來孑然一身,潛心研究草藥,從未成家,因此來去倒無牽掛,隻需去住處收拾幾本藥經醫書。
“左先生,在下有一問題請教:方才藥婆婆所說,當年白道聯盟是用了藥婆婆的'銷骨散'才攻陷了貴教總壇,可是當真?”廳堂上一人大聲問道,正是“雙龍鐧”郭進,他見左先生在極凶險的情況下贏得光明正大,而且為大家出頭,心中佩服,這一問,其實是想再提起此事,給機會讓左先生為神羅教辯護。
左先生停下腳步,回身道:“當年若無'銷骨散',隻怕加上小西天和元真教也不好正麵攻下我教總壇。我教聖教主終會再臨世間,蟄伏在四處的教眾也自會重聚,到時你們自會知道我這話是真是假。”
說罷走了幾步,又回轉身大聲道:“各位可以捫心自問,可有一人親眼見過我神羅教眾行過什麽惡事麽?”說罷終於背著藥箱遠去。
陸大鷹頹然一歎,也知道左先生說的有道理,挽留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院中眾人麵麵相覷,一是覺得確實沒有親眼見過魔教中人行惡,所有魔教中人的惡行都是口口相傳,也不知最早是誰傳出來的,甚至大家連一個真正的受害者也從未見過。二是覺得左先生這樣的人物也是魔教中人,若魔教真的作惡,武林中豈不多了劫難?眾人各懷心事,聚會草草收場。藥婆婆雖然敗於左先生之手,但還是無人敢招惹,隻有岩罕這樣的老熟人過來與她說話,把她也留在了飛鷹山莊,說好一起前往天下英雄大會。
放下飛鷹山莊暫且不表,且說左先生回住處收拾了東西,背起藥箱沒再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離開了飛鷹山莊,走出了玉峰山穀,極目遠眺,隻見夜色沉沉,看不見去處。左先生心下躊躇,不知往哪裏去好。忽然想起天下英雄大會就要舉辦,自己不如往英雄大會走一遭,也許能碰到聖教教眾,打聽一下有沒有教主的消息。
主意既定,左先生也不猶豫,記得英雄大會舉辦地點在慶冀二州之交,當下辯了方向,舉步往東北方向走去。許久沒離開山莊,左先生心下興奮,走了一夜也不覺疲累,到天光大亮之時,前方已經出現了一座城池。左先生這才感到饑腸轆轆,
走到城門前,見城門已開,左先生進了城稍作打聽,原來已是安州境內,從此一路向北,就是慶州。左先生找了個館子吃了早點,之後在城中市集上逛了逛,從飛鷹山莊離開的匆忙,有些日常所用還需準備一些。
左先生逛了一會,買了些東西,發覺身後有人跟隨,左先生不動聲色,若無其事般慢慢離開市集,專找人少的街走,最後走進一個無人小巷,身後那人也尾隨了進來。左先生轉過身麵對那人道:“兄台一路跟隨,不知有何見教?”
那人也不說話,用手比了一個手勢,說道:“聖主降世。”左先生聞言顫聲答道:“神羅不滅。”
那人微微一笑道:“左大夫,不知你還記得我否?,當初在總壇我曾見過你,當時我隨慶州分堂的劉萬裏長老前去總壇辦事,到了之後感染風寒病了一場,多虧你妙手回春,給我開了一劑藥服下轉天就好了。那時你我都還年輕,二十年不見,你我都是韶華已逝啊!”
左大夫這個稱呼已有二十餘年沒人叫過了,左先生心潮澎湃,眼圈都紅了:“原來是聖教故人!”一時激動難言。
那人引著左先生到了附近一家酒樓,找了安靜的座位坐了,那人拱手道:“左大夫,我叫楊文遠,一直在慶州分堂任職,後來教主閉關不出,總壇遇劫,天下教眾群龍無首,隻得各自為營了。我這二十餘年也沒離開慶州這片地方。”
左先生歎道:“當年總壇遭宵小攻陷,我當時采藥未歸,逃過一劫,回到慈悲山時總壇已經被洗劫一空,眾教眾和眷屬或被殺,或逃離,我自己師父因掙紮著嚐試解毒而第一批被殺,隻剩下少數老弱病殘,我詢問了經過,得知是被內奸下毒才導致這次慘劇,一怒之下潛心研究藥草十年,有了些心得,但是因此久不與教中兄弟聯絡,也不知教中兄弟這二十年來都在做什麽。”
楊文遠道:“教主閉關不出已二十年,不知有何變故。但是兄弟們堅信教主必然已做了安排,隻等著有朝一日教主再臨。因此這二十年雖然群龍無首,但是各位負責總壇以外事物的長老與各個分堂的堂主仍在按照之前的安排各自經營,在不少地方都有了很大聲勢,隻是為了長遠計暫時把聖教名字隱匿,隻等教主再臨之時,一呼百應,好叫天下得知我聖教的真義。”
左先生聽了激動不已,他一頭紮進藥草研究二十餘載,未與外界聯係,以為神羅教就此一蹶不振,沒想到教中眾人仍然在四處活躍,不忘教義。
他與楊文遠說了在飛鷹山莊教訓藥婆婆的經過,楊文遠笑道:“想不到藥婆婆毒懾武林四十餘載,這次折在左大夫手裏,也是她的報應。”
左先生歎道:“我沒有殺了她,是因為她不算此事的罪魁禍首,若沒有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利用,再毒的毒藥,也不過是毒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