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比武
蹄聲如雷，轉眼間一隊二十人左右的馬隊呼嘯而至，馬上眾人到了酒肆前齊齊勒馬，隻聽一個聲音讚了一聲:“好一匹大宛天馬!怪不得人家不賣，這等寶物，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說罷馬上眾人紛紛下馬，走入了酒肆。
當先一人四十來歲年紀，中等身材，敦實健壯，身上未著甲胄，隻穿了便裝，進了酒肆後掃視一周，目中精光四射。身後隨行眾人都披著甲胄，挎著腰刀，腰板筆直，身上的鐵血氣息一下子將酒肆充滿，雖然隻有二十來人，卻有了軍前殺陣的氣勢，和剛才黑水幫幫眾在這裏時的氣勢有天壤之別。
領頭那人環視一圈，然後徑直走向赫連虎與李石頭那桌，自己坐下來拿起酒壺直接喝了一口，放下酒壺衝著赫連虎說道:“我是火鳳軍指揮使田放，在泰州地頭上有幾分薄麵。我知道這匹馬千金不換，隻想問問你，如果我想要這匹馬，除了金銀少不了你的之外，有沒有其它條件可以開出來?”火鳳軍是西軍中的騎軍，軍營就在慈縣縣城不遠，兵力五千，戰力為西軍之冠，但是也是吃軍費的饕餮，雖然兵力隻占西軍的十分之一，但是消耗的軍費接近整個西軍軍費的三分之一，隻是馬匹的飼養與維護每日就要花去大量銀子。火鳳軍指揮使田放愛馬如命，剛才黑風幫想搶赫連虎的馬就是想送給田放這個黑風幫最大的靠山。結果連幫中護法都被赫連虎打了，早有幫眾去了火鳳軍中稟報了此事。田放一聽有大宛天馬在慈縣現身，心癢難挨，親自帶隊過來查看。
赫連虎從這田放進了酒肆就一直眯著眼打量他，聽了田放這番話，赫連虎微笑著說道:“我這馬，是兩年前我在西域一個小國，打贏了那個小國的第一勇士後贏來的，當時我若輸了，留下的就是我的命。你若是想要這匹馬，很簡單，打贏我就是了。”
田放聽了眉毛擰了起來:“小子夠狂!那如果我輸了呢？”
赫連虎想了一會，說道:“你的命我是不想要的，你若輸了，就請我和我兄弟和他媳婦吃一頓慈縣最好的館子，然後把我兄弟的貨都買了。”
田放聽了，心知赫連虎是因為有把握才開出如此條件，但是赫連虎的態度和門外那匹天馬又激起了田放的求勝之心。田放從軍之前本是“龍拳堂”的弟子，師門的百步龍拳已有了十分火候，是門派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弟子。從軍後從一個普通步兵做起，參與了當年平西域叛亂的幾次戰役，自屍山血海中積軍功而成就今日地位，且武功已經百煉成鋼，進入了宗師境界，論個人戰力已是西軍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田放進了酒肆，以他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來坐在酒桌旁邊的年輕人是平生僅見的高手，甚至連站在桌旁的冷豔少女都是個高手，隻有較年輕的那個少年看不出深淺。聽赫連虎提出如此條件，田放爭勝之心蠢蠢欲動，況且門外那匹天馬實在是誘人，不由得田放不心動。而且赫連虎看上去實在年輕，武功再高也有個限度，田放對自己身經百戰練就的對敵經驗還是非常有信心的，這是他最大的倚仗。
“好，小兄弟夠豪爽!咱倆就搭搭手!這裏鬧市伸展不開，不如我們換個地方。”田放說罷當先出了酒肆，帶著隨從往城西行去。
李石頭赫連虎小夜三人一路跟隨，身後還跟著一票看熱鬧的百姓。因為城外有駐軍，所以慈縣縣城內有一小校場，平日裏很少使用，正好作為比武的場所。
到了地方，田放吩咐手下把百姓隔離遠一些，走到校場中間，一邊活動身體一邊對赫連虎說道:“我是練拳的，不知小兄弟用什麽兵器?”
赫連虎說道:“拳頭甚好，我平日也不用兵器。”
田放說道:“我知道小兄弟功夫深，可不敢對你留手，你要小心了。”說罷一個起手式，如淵渟嶽峙，周身似有金戈鐵馬之聲。
赫連虎喊了一聲好，忽的渾身鬆垮，腳踩醉步身似遊龍欺近身來，田放一記正拳擊出，拳帶罡風，要一力降十會。赫連虎渾身全不著力，滴溜一轉避過拳鋒，已到了田放一尺之內，腳下踏進中宮似要拿住田放的重心，雙手罩向田放肋骨和肩關節。田放周身一抖，好似猛虎甩尾，彈開了赫連虎的腿，曲臂沉肘，和赫連虎對了一記。
赫連虎讚道：“好俊的功夫，且看誰的拳硬。”說罷也是一記正拳閃電般擊出。
田放被激起了性子，不躲不避，以快打快，與赫連虎對起拳來。一時間場中拳風大作，不時爆出悶雷般的雙拳交擊聲。
忽的兩道人影自場中分開來，各自在原地哈哈大笑，赫連虎說道:“過癮，過癮，後麵我要加些力氣了，你要小心。”田放嘴上絲毫不示弱:“誰要小心還不一定。”說罷周身骨骼關節喀喀作響，整個身軀似乎有了些許變化，之前田放本是個敦實矮壯之人，渾身骨骼爆響之後，他人似乎高了兩分，手臂似乎也長了兩分，擺開一個架勢，形似遊龍捧珠。
赫連虎也擺開一個架勢，身上衣角無風自動，嘴角噙笑，朝田放招了招手。
田放長嘯一聲，雙臂大開大合，忽如遊龍雲隱，忽如神龍探爪，漫天拳影從各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朝赫連虎打來。赫連虎微微一笑，隻是一拳直擊出去，拳速不快，擊向田放中宮。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連聲歎道:“那後生要輸了，這軟綿綿一拳如何抵得住田將軍的神拳?”
一旁李石頭卻想:“這赫連大哥的拳意極為高明，如果不用九斤九催出劍氣，我也未必能夠勝他。”
此時場中又有變化，赫連虎出了那一拳之後，本來田放擊向赫連虎的漫天拳影，半路忽的轉了方向，都擊在了赫連虎的臂上。隻聽場中“咚咚”聲如同細密的戰鼓敲起，連綿不絕，兩人之間爆出的氣旋以他倆為圓心疾速向周圍散去，看熱鬧的眾百姓本來被田放手下軍校隔離了很遠，但還是被這氣旋吹得睜不開眼。
待這陣狂風過去百姓們睜開眼，場中兩人已經靜止下來了，赫連虎出拳的那條臂膀，衣袖不知怎地已經破爛不堪，一條肌肉賁起如鐵的臂膀正抵在田放的肩井處，輕輕打了一拳。
“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兄弟這拳，我自歎不如。”田放哈哈大笑，表情極是暢快。
赫連虎佩服對方的心胸，也一拱手:“田將軍乃是以江湖手段與我比試，若是兩軍對壘之時以軍中殺人拳法對我，勝負未知。”
田放知道赫連虎是為了給自己台階下而謙虛，但聽著也是受用，笑著招呼過來一個手下，命他先去縣裏最好的酒樓摘星樓安排酒宴，讓看熱鬧的百姓散了，又讓手下讓出兩匹馬給李石頭和小夜，一眾人慢慢行向摘星樓。
田放不知道李石頭和赫連虎的關係，就在路上問起，赫連虎道:“這是我剛認識的李石頭兄弟，本來我想和李兄弟切磋一番的，但他媳婦來了，我也不好意思拉著他打。正好這時你找來了，就和你打了。”
田放一驚:“既然能和你切磋，莫非這位李小兄弟的武功能和你匹敵?”
赫連虎嘿嘿一聲道:“還未打過，如何知道?不過以我的經驗，我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我可是從六歲起就和人搏命打架，一路從中原打到西域，又從西域打回中原，看對手的眼光還是準的。”
田放聽了大吃一驚，心道:“何時出了如此多的少年高手?可怕的是我竟看不出這少年的深淺!”一邊想一邊打量李石頭，李石頭被看得不好意思，靦腆的朝田放笑笑，怎麽看也不像是個高手。
說話間眾人已到了摘星樓，田放早命人安排好了上等席麵，美食醇酒頗具特色。赫連虎在比武前本已吃喝過了，打了一場又餓了，也不客氣，自顧自吃喝起來。李石頭和小夜還沒來及跟赫連虎說過幾句話，就莫名其妙跟著他先是比武，然後又來了摘星樓吃喝，覺得甚是有趣，也喜歡赫連虎與田放的豪爽，因此隨遇而安，也吃喝起來。
席間田放見大家吃喝得差不多了，沉吟了一下，終於開口道:“兩位小兄弟如此身手，可考慮過從軍麽？如有意願，我可為兩位小兄弟擔保，參了軍就是校尉。”
李石頭搖了搖頭:“多謝田將軍美意，我是個貨郎，一邊行走販貨，一邊看看這江湖風光和世道人心。待到看夠了，就和媳婦回老家耕讀。除非北燕叩邊，那我就去教訓一下那北燕刀皇。否則功名利祿，也沒什麽意思，不及田園織耕的樂趣。”
田放還未說話，赫連虎在旁邊興奮的一拍大腿:“著啊！李兄弟，不想今日偶遇，竟遇到了一位真兄弟!去教訓一下北燕刀皇，這句話甚合我意!本來我就打算一路北上，找機會挑戰那北境刀皇。當初的天下四大宗師，劍仙李千秋與戟魔鳳九翼不知所蹤，拳聖在南海太遠，隻有北境刀皇還有可能找上，不和這樣的絕世高手比試，如何能砥礪武道!不如我們同路，一路打到北燕去!”
李石頭心想:“我爹爹並未失蹤，乃是和我娘雲遊天下去了，不過這話可不能說與赫連大哥知道，否則就要纏著我找爹爹比武了。”
想歸想，李石頭口中說道:“如果北燕不叩邊，我也懶得找他，挑戰他的事就交給赫連大哥罷，我還另有要事，恐怕不能和你同路。”
田放在旁邊聽著心下苦笑:“雖然你二人武功很高，但要與刀皇相比還是差距不小，不說刀皇，隻他手下劍妖、刀鬼、槍祖宗等高手，哪個都不是易與之輩。不過這些年輕人的誌氣可嘉，的確令人豪氣激蕩。”
想到這裏，田放說道:“既然兩個小兄弟無意軍中，那我就給赫連兄弟手書一封，日後你若到了北方，可去北軍中憑我手書找我同門照應，也好方便行事。”說罷就命手下拿來紙墨筆硯，手書一封交給赫連虎。然後又命人取了二百兩銀子，交給李石頭和赫連虎一人一百兩，說道:“今日得見少年英豪甚是歡喜，區區銀兩，權作路費。哥哥我就等著你們日後名揚天下了。如果見了那北燕刀皇，可要替我好好打他一拳。”
一百兩銀子能買李石頭兩個貨擔的貨了。江湖兒女也不學人惺惺作態，李石頭和赫連虎分別把銀子裝好，向田放拱拱手，三路人就就此別過了。